活活勒死……
莫寒月喃喃低語,一瞬間,心底透出一抹寒意,慢慢坐倒。隔了片刻,才輕輕點頭,說道,「好!真好!」想到兩個弟弟的慘死,齒縫裡冷冷迸出一句,「便宜了她!」
「小姐!」丹楓也聽的張口結舌,低喊一聲,又向印于飛問道,「印大哥,這是哪裡來的消息?」
印于飛搖頭,說道,「還用說哪裡的消息?宮裡還沒有散朝,街上就已轟傳,說有早起的百姓親眼瞧見,易紅珠身穿男裝,披散著頭髮,雙眼大睜,早已死透,屍體被侯大公子一路拖進宮去。」
丹楓臉色蒼白,只覺呼吸困難,向莫寒月望去一眼,輕聲道,「小……小姐,這……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莫寒月終於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低聲道,「還能是怎麼回事?」目光穿過廳門,向前院方向望去,輕聲道,「侯楠!想不到她竟狠決至此!」
往日,還是小看了她!
丹楓輕吸一口涼氣,失聲道,「小姐是說二少夫人?」
莫寒月輕輕點頭,說道,「侯楠與易紅珠自幼相識,自然知道,依易紅珠的稟性,斷斷不會坐以待斃。如今侯府已受牽連,若再走失易紅珠,縱然與易家軍一役得勝,怕也百口莫辯,所以,今日她急於回提督府,斷斷不是為了給侯世龍獻策,而是……斬斷與易家的聯繫,向朝廷表明心跡!」
丹楓咬唇,說道,「可是侯大公子與她五年夫妻,還育有兩子,又……又怎麼下得去手?」
莫寒月輕輕一嘆,搖頭道,「易紅珠一逃,對那兩個孩兒已沒有多少情份,如今侯遠親手將她絞殺,卻是保全兩個孩兒最後的手段!」
是啊,易紅珠若逃,侯家必然再次受到牽連。易紅珠若死於旁人之手,侯家的人也一樣說不清楚。而侯遠的兩個孩子是易紅珠所出,也就成了與易家最後的聯繫。如今易紅珠是死在侯遠之手,卻可以說明,侯家斷斷不會與易家合謀!
丹楓默然片刻,又輕聲問道,「小姐是說,絞殺易紅珠,是侯楠之意?」
莫寒月緩緩點頭,冷笑道,「若不然,如何解釋她夜半回府!」自然是留在提督府,等到易紅珠逃出,再親眼看到侯遠將她絞殺,她才安心回府。
丹楓雙拳緊握,低聲道,「當真是狠毒!」
當此舉族存亡大事,犧牲的卻只是一個弱女子!
「狠毒?」莫寒月低笑一聲,輕輕搖頭,留海下的眸子竟然淡出一抹欣賞,輕聲道,「果敢勇決,竟然比她兩個哥哥強出許多,可惜!可惜!」
也不知道可惜侯楠是女兒身,還是可惜她終究逃不出她的掌心。
而當年易紅珠小小年紀,就能將自己的兩個弟弟引入圈套,也斷斷不是什麼弱女子!
丹楓抿唇,默然片刻,才輕聲道,「小姐原定易紅珠逃走,去尋找易澤,如今易紅珠一死,易澤那裡,豈不是成了一招廢棋?」
莫寒月垂眸,略思片刻,突的一笑,淡淡道,「無防,天牢里,不是還有一個易大公子?」
丹楓揚眉,不禁向印于飛望去一眼。
印于飛吃驚,說道,「王妃,那天牢雖有我們的人,可是要私放人犯,怕沒那麼容易!」
莫寒月輕笑一聲,說道,「私放?如今我們縱不私放,易鴻銘又豈是肯安份的?之前或者還盼望別府替他們奔走,如今易紅珠一死,他自然明白,只能靠自己。」
「所以,只要我們稍露空隙,他會自個兒逃出來?」印于飛反問。
莫寒月輕輕點頭,突然低笑一聲,說道,「此事雖說易辦,可是也不必我們的人擔風險!」將印于飛喚過,低聲囑咐。
印于飛聽完,呆怔片刻,突然苦笑,搖頭道,「幸好小人沒有得罪王妃!」
丹楓「嗤」的一笑,說道,「印大哥,這是什麼話?」
印于飛吐舌,笑道,「得罪王妃,自然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死路一條,還不得好死!」
丹楓笑不可抑,說道,「快些去罷,不要誤了小姐的事!」
莫寒月也不禁好笑搖頭,說道,「看來,我和王爺還當真是縱壞你們!」
哪有奴才敢和主子這麼說話的?
印于飛含笑,說道,「有王爺和王妃縱著,小人們辦事盡心,豈不是好?」也不等她反應,即刻躬身,說道,「王妃放心就是,斷斷不會誤事!」辭過莫寒月,快步而去。
莫寒月挑眉,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才向丹楓道,「他是說,不縱著他,他就偷奸耍滑,不盡心辦事?」
丹楓「噗」的笑出聲來,說道,「若果然如此,王妃大棒子趕他回去!」
說的莫寒月也跟著笑起。
易紅珠背府私逃,剛出城門,就被侯遠追到親手絞殺的消息,在短短一天之內,傳遍盛京各大府門,轟動一時,也成了各府衙下層差役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那位易大小姐啊!嘖嘖,做女兒的時候,當真是眼高於頂,聽說,心中戀慕景郡王呢!
本來嫁給侯遠雖說不是原配妻,可也是高門公子,哪裡知道,大難臨頭,會被丈夫親手絞殺,嘖嘖,那個慘吶!
不管是親眼看到,還是沒有親眼看到的,都傳的口沫橫飛,說到侯遠如何絞殺易紅珠,易紅珠的死狀如何凄慘,說的繪聲繪色,有鼻子有眼的。
一向冷清的天牢,自從關押進易家和承親王府的一干人犯之後,也變的熱鬧。張三打一壺酒,李四割三兩豬頭肉,就坐在牢門外那張陳舊的木桌旁,吱一口酒,搖頭髮一句感慨。
那些高高在上的貴人們啊,瞧著外表光鮮,有朝一日勢敗,還不是像狗一樣被踩入塵埃,連我們都不如?
吧嘰一口肉,又連連搖頭。
狗?你這麼說狗,狗答應嗎?等到承親王和易澤落網,這些人還不是推到沙子口斬了?狗就算死了,還有人吃肉呢,這些人,怕連收屍的都沒有!
可是,刁斗百姓,又何償容易,成日在官老爺們的欺壓下討生活,也不知幾時戰起,就會遭池魚之殃!
唉唉!難啊!做人難,亂世做人,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