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街上一役,禁軍傷亡數百,御林軍、御前侍衛也各有死傷。而大理寺清理戰場時,找出身穿黑衣刺客的屍身,共二十七具。
大理寺不敢擅自處置,徑直稟入朝堂。
宇文青峰咬牙,喝命將屍體抬入大殿,當場驗明身份。
這一驗之下,眾人都是大吃一驚,其中有承親王府的親兵、隨從不說,還有兩名易家數得上名號的高手,最令人驚心的,是其中一個,竟然是兩年前就已不知去向的易家二房的大公子,族中排行第七的易鴻飛!
果然是易家與承親王勾結!
皇帝震怒之下,即刻嚴令,蕩平易家三族,全部打入天牢,等到承親王到案,一併發落!
龍霆震怒,又是如此驚天大案,不止是易氏一府,就連易氏的姻親,也受到誅連。
九門提督侯世龍父子停職,繳回所有兵權。刑部尚書左中行父子停職,羈留本府看押,不得外出。
而有一女被封為承親王妃的相府,卻以衛盈璧的一死,了結了與承親王所有的干係,又因皇后的身孕,竟然平平穩穩,有驚無險的渡過此劫。
莫寒月聽峻王說完,不由輕輕嘆一口氣,點頭道,「幸好,那天我臨時改變主意!」
本來,逼承親王造反。可以通過與衛盈璧的干係,層層盤繞,將衛東亭一併繞進去。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衛盈毓這個時候查出身孕,也就在皇帝心裡,留下一些緩和的餘地。
或者,衛東亭會有攀附承親王之心,但是一個還沒有大婚的承親王妃,又哪裡強得過一個懷有龍胎的皇后?
宇文青峰深知衛東亭,斷斷不會做出那樣愚蠢的選擇,這一次任是如何,也難掰倒衛東亭,所以,臨時命丹楓傳話給雅詩,不要將衛家牽扯其中,寧肯再造機會。
只因為,一擊不中,不但會令今日的計劃留下瑕疵,反而令宇文青峰起疑,衛東亭日後也一定警醒,再要設計,恐怕難上加難。
峻王向她深凝一瞬,探指撫過她的面頰,輕聲道,「丫頭,你這小腦袋裡,究竟藏著怎樣的心思,竟然在兩年前就布下今日之局?」
兩年前,羅雨槐離京前往寧興關,易家派出七公子易鴻飛試圖劫奪,卻反而被莫寒月派去的人擒獲。
這兩年來,任憑易家派出多少人馬,用盡什麼方法,都無法查到這位七公子的下落。只是易七公子出京的目的本就居心不良,又不能向外吐露,只說是易七公子離京學藝推託。
而這一回,承親王遇刺,「在外習藝」的易七公子突然就在接應承親王的刺客之中,又讓旁人如何相信,易家與承親王的造反無關?
莫寒月輕笑一聲,微微搖頭,說道,「哪裡是兩年前就布下的局,只是留下一個人,做不時之需罷了!」
她莫寒月只是一縷冤魂,可不是神仙,又哪裡料到後邊的事如何發展?
四城關鎖,滿城大搜,一連三天,一無所獲。
正是春耕之後出苗的時節,到第四天,城裡城外已民怨沸騰,京尹司無法,上書朝廷,只好將城門打開,四城派兵駐守,嚴加盤查。
一連十幾日,承親王沒有抓到,倒是搜出幾個鼠竊狗偷之徒。
正在各方兵馬茫無頭緒之際,突然傳來消息,說東北一方發現承親王的蹤跡,一時間,偵騎四齣,隨後的幾隊兵馬兵分幾路,向東北方疾趕,誓要將承親王擒回,獻在君前。
城門戒備漸漸鬆懈,莫寒月一乘輕便馬車,徑出北城門,向十里之外的長亭而去。
在那裡,沉音、暮雪、燕宛如與沉音一道兒的少年已在等候,見到她緩步上亭,齊齊上前相見。
莫寒月向沉音注視片刻,含笑道,「方士義舉,十一感佩!」
沉音垂眸,微微一默,突然掀袍向她跪倒,說道,「十一小姐請受民女一拜!」身後少年一言不發,也跟著拜倒。
莫寒月一驚,忙雙手相扶,說道,「方士這是說的什麼話?」
沉音卻並不起身,抬頭望向莫寒月,說道,「十一小姐,沉音實是有事相求,請十一小姐聽完!」
莫寒月一怔,垂眸向她注視,只見她生的鵝蛋臉兒,丹鳳眼兒,雖然素顏不飾粉黛,卻仍見是位極美的姑娘,不由嘆一聲,說道,「共經一次患難,又有什麼是不能說的,還要說到一個『求』字?姑娘快些起來,若不然又如何說話?」
沉音點頭,這才慢慢站起,微一沉吟,說道,「我陸家,本也是這盛京城中的世家,雖不如何旺盛,卻也說得上名號!」
莫寒月一驚,失聲道,「陸家?你是說……是說哪個陸家?」
沉音苦笑,說道,「以十一小姐的年紀,怕是不曾聽說過,當年的御史台中丞府……姓陸,不姓墨!」
御史台中丞?
莫寒月心頭一震,一把將她抓住,顫聲道,「你是說,當年的御史台中丞,陸正,陸大人?你……你……」
突然間,腦中靈光一閃,大聲道,「你是陸如音,陸姐姐?」
雖然說已經決定和盤托出,可是被她一口叫破,沉音還是大吃一驚,她身後的少年也是一臉震驚,上前一步,驟然抓住莫寒月手腕,沉聲喝道,「你怎麼知道?」
她怎麼會不知道?
御史台中丞陸正,人如其名,性情耿直,行事向來剛正。而借屍重生之後,卻再也沒有聽過這個名號。
直到墨浩林進京,衛東亭替他在皇帝面前進言,封為御史台中丞,莫寒月才從羅氏兄妹口中知道,原來的御史台中丞早已暴病身亡,他的三子一女,也下落不明。
此時,沉音以如此心酸的語氣提到當年的中丞府,她自然就會想到,眼前的女子,正是陸正唯一的女兒,陸如音!
陸如音怔立片刻,輕輕按在少年的手上,命他放手,沉默一瞬,這才輕輕點頭,說道,「不錯,我就是陸如音!」
莫寒月深吸一口氣,又向少年望去,忖度一下問道,「那這位……」
雖然知道陸正有三子,可是她卻並不深知年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