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見他發怒,忙又爬起,伏在他腳前連連磕頭,說道,「因奴才前兒才聽說,這幾月來,皇上龍精虎猛,龍體並未損傷,幾宮娘娘又先後有孕,奴才想著,對皇上龍體並無損傷,也就不曾多嘴!」
皇帝僵立原地,愣怔片刻,咬牙道,「去長壽宮!」轉向長壽宮的方向,大步而行。
「皇上……皇上……」內侍連滾帶爬的追上,一把扯住他的袍擺,連聲道,「皇上,去不得!」
「你說什麼?」宇文青峰擰眉,一雙眸子凌厲如刀,向他逼視。
內侍連連磕頭,急聲道,「皇上,且不說奴才聽到的是真是假,縱然是真,太后也是為了龍嗣,皇上又能責什麼?如今皇上挾怒而去,若有爭執,驚動朝堂,事關龍體,又不知生出什麼事來,到時無法收拾,豈不是奴才之過?」
是啊,就算太后在湯里放了什麼,她推說為了龍嗣,他又能說什麼?
說她被方士所騙?可現在宮裡許多嬪妃有孕。
責她不該插手他後宮的事?可她是他的親娘,她是太后!
重要的是,太后始終偏愛皇弟承親王,朝野皆知,此時若有爭執,再被有心之人傳出,怕不是母子爭執那麼簡單。
宇文青峰咬牙,額角青筋崩現,「嘿」的一聲,狠狠跺腳,又再轉身而去。
聽到梅如許傳出的消息,莫寒月不禁輕笑,淡道,「事到如今才起疑,怕是晚了!」將牧野喚來,說道,「去給易二小姐傳信兒,說我要見她!」
牧野應命,躬身而退。
丹楓不解,問道,「小姐,這宮裡的事,易二小姐還如何插得上手?」
莫寒月淡笑一聲,說道,「是時候將承親王和易妃的姦情,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這樣的事,由易家的人撞破,自然比旁人更合適!
丹楓揚眉,問道,「小姐,皇上既然已經起疑,梅居士那裡怕不安穩,還有她請的那位方士,是不是該撤出來?」
莫寒月默然一瞬,輕輕點頭,說道,「那位方士也倒罷了,梅居士……怕不肯就此抽身!」
丹楓皺眉,說道,「可是皇上既已起疑,她留在宮裡豈不是危險?」
莫寒月輕笑一聲,說道,「不打緊,那位方士一逃,皇上暫且疑不到她身上,等過幾日……」冷笑一聲,說道,「怕他顧不上她了!」
過幾日,就是四月二十八,大梁朝萬壽節,皇帝宇文青峰的生辰!
丹楓看到她的神色,雖然是春光明媚,可這一刻,卻突覺有一些森寒,不由輕輕打個寒顫。
直覺的,那一天,有什麼事,就要發生!
因宮中喜事連出,宇文青峰順應眾臣之意,此一次的萬壽節,不止百官伴宴,還要與民同樂。
那日一早,朝中眾臣如常於寅時進宮,朝上施禮之後,隨皇帝赴城外太廟祭拜,於辰時末回城,一路接受百姓的叩拜朝賀。
午時,宮中大宴群臣,百官賀壽。
午宴之後稍事休整,酉時末,皇帝出宮,於御街搭起的彩棚上觀賞官民兩方獻藝拜壽。
一切,恍惚似是多年前的某一天,某一夜……
莫寒月坐在馬車上,無心去賞馬車外的街景,隨著馬車的輕晃,只是微微闔眸,將所有的計劃在心中再過一遍,細細清理,看還有沒有漏洞。
御街上,從午時之後,整條街已經布滿禁軍,禁止所有的車輛通行。相府的馬車繞過御街,仍在皇宮前的廣場停下,侯氏、莫寒月等人下車,帶著隨身的丫鬟、僕從,徒步進入御街。
衛盈璧大婚在即,周身都洋溢著喜氣,瞥一眼端端正正走在最前的侯氏,不由微微撇唇。
雖說是嫡母,再過幾日,她就該給自己行禮,讓自己先行了!
還有那個丫頭!
再瞥一眼莫寒月,也是滿心的不屑。雖說她是一品王妃,而她,可是親王王妃,放眼整個大梁,又有幾人能比?
從下車之後,莫寒月就將散漫的心思收回,留意身周的一切,見衛盈璧一臉得色,昂首挺胸而行,不由勾唇淺笑。
大婚嗎……
或者,再也等不到了吧!
剛剛走到彩棚的木階下,迎面就見峻王迎來,含笑喚道,「十一!」向侯氏略略一禮,徑直到她身邊兒,笑吟吟道,「怎麼這會兒才來,聽說今日有許多的熱鬧!」
莫寒月聽他說到「熱鬧」二字,語氣略顯異樣,不由心頭微動,臉上卻不動聲色,含笑道,「女眷自有女眷的去處,王爺不在御前伴駕,來這裡做什麼?」
峻王含笑,說道,「方才是皇上傳旨,命幾位王妃一同伴駕!」
果然,他話音剛落,就見一名小太監快步從棚內奔出,側身一跪,說道,「奉皇上口諭,請承親王妃、峻王妃一同御前伴駕!」
莫寒月、衛盈璧二人忙齊齊施禮,說道,「臣女領旨!」
峻王笑嘻嘻將她拉起,說道,「走罷!」拋下侯氏、衛盈璧,顧自攬著自個兒的王妃向御階上去。
衛盈璧見峻王來迎,明知不可能,還是向階上望去,盼著能看到承親王的身影,可是也當真如她所料,除去一些穿梭的奴才,哪裡有半個人影,只好微微抿唇,提起裙擺,慢慢向階上去。
侯氏見母女三人一同赴宴,這還沒坐下,兩個女兒就被喚到御前,丟下她一個人,不由心中悶悶,冷哼一聲,向右側的女眷席上而去。
那邊孫靈兒伸長脖子瞅了良久,好不容易看到莫寒月前來,哪知卻拐到御席上,不由大急,連聲道,「十一妹妹做什麼,怎麼跑去那裡?」
葉弄笛輕扯她一下,輕聲道,「你不曾看到?有宮裡的公公傳旨,許是皇上相召!」
孫靈兒嘟嘴兒,低聲道,「如此一來,也只有我們幾人!」說完看看羅雨槐,又看看容九喬,長嘆一聲。
羅雨槐好笑,說道,「怎麼我們幾個加一塊兒,都不比你的十一妹妹?」
孫靈兒瞪眼,說道,「難不成,羅姐姐是不念著十一妹妹的?」
羅雨槐抿唇,輕笑道,「我們要聚,也不在今日,你瞧瞧……」側頭向御街上一望,又有大波的夫人、小姐趕到,不由微微皺眉,低聲道,「今日的人,也太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