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江?
莫寒月心頭一震,凝神向她注視。
這樣的年紀,又是這樣的舉止,不打聽旁人,單單打聽謝沁……
心中暗暗吃驚,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丹楓卻不禁皺眉,說道,「我們小姐從不曾去過乾江,你要尋你姐姐,跟著我們小姐做什麼?」
少女向莫寒月一望,微微咬唇,輕聲道,「五年前,民女的姐姐選秀進宮,之後有家書回家,說……說在謝妃娘娘宮裡服侍……」
「你姐姐,叫什麼名字?」莫寒月心頭怦跳,一個字一個字的問出。
話說到這裡,其實心中已一切明白,卻還存著一份僥倖。
「民女的姐姐,名喚……燕宛如!」少女輕應。
宛如……
莫寒月腦中轟的一響,臉色已經微變,咬唇道,「那你呢?你是何人?」
如果記的不錯,燕宛如是家中的獨女,只因父母珍愛,捨不得送進宮來,才由莫寒水冒名頂替。
跟著再想到季子謙的話,說追查莫寒水的下落,得知她已進京,卻在進京後下落不明……
這兩相湊和,眼前少女的身份,已呼之欲出。
果然,少女微微一窒,輕聲道,「民女……燕寒水!」
寒水……
莫寒月輕輕搖頭,袖中雙手已暗暗緊握成拳。這一瞬間,腦中念頭電閃,毒念暗生,輕聲道,「你是說,你叫寒水,宛如……是你姐姐?」
真正的燕宛如進京,用的還是寒水的名字,若是落在有心人耳中,只要命人去乾江一查,寒水的真實身份豈不是立時被拆穿?
為今之計,只能將她除去,以絕後患!
燕宛如聽她將姓氏去掉,只喚閨名,不由微微一愕,卻又不能不應,點頭道,「是……是啊!」
莫寒月定定向她凝注,問道,「你跟著我,是因得知我與謝妃娘娘交好,所以想要我替你傳話給……給宛如,是嗎?」
燕宛如點頭,低聲道,「民女實在是沒有法子,才出此下策,只求王妃成全,民女必湧泉相報!」
「然後呢?」莫寒月淡問,一雙眸子冷冷,向她逼視,一字字道,「你要她做什麼?周濟你回鄉嗎?還是……還你原來的身份?」
「什麼?」燕宛如大驚失色,霍然抬起頭來,見鬼一樣盯著她。
莫寒月挑眉,目光從她臉上收回,輕聲道,「此事拆穿,她固然難逃一死,恐怕你燕家罪犯欺君,更是禍及滿門吧?」
燕宛如的臉,漸漸變成雪白,嘴唇輕輕顫抖,說道,「你……你怎麼……怎麼知道……」
她怎麼知道?只因為那個是她的親妹妹啊!
莫寒月輕嘆一聲,搖頭道,「宛如姑娘,對不住,這個忙,我幫不了!而你留在盛京,怕也不大妥當,如今,我只能送你去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界!」微一示意,丹楓已上前一步,將她按住。
燕宛如大驚失色,掙扎道,「王妃,你……你要做什麼?」
莫寒月垂眸,輕聲道,「我只是要保住這個秘密,只能委屈你!」慢慢起身,再不向她多瞧一眼,向丹楓道,「封了嘴,交給牧野,命他帶出城去處置!」
跟著她六年,雖然知道自家小姐行事狠辣,卻從不見她傷及無辜。丹楓不禁錯愕,問道,「處置?」暗想是自己會錯了意。
燕宛如的臉色早已慘白如紙,連連搖頭,說道,「為什麼?王妃縱要置我於死地,也該讓我死個明白!」
莫寒月回頭,向她定定注視,點頭道,「你既用她的名字,自然知道她的身份,也當知道,她的身份拆穿,死的不止是她和你燕家滿門!」
燕宛如一愕,搖頭道,「不!我……我不會說!當初雖說她蒙我家收留,可是她也代我進宮,我豈能恩將仇報?再說,拆穿她,豈不是我自個兒自尋死路?」
「那你尋她做什麼?」莫寒月皺眉。
燕宛如咬唇,遲疑一瞬,才輕輕搖頭,說道,「方才民女所說,也並不是虛言。當年,她頂替民女進宮,爹爹終究怕事情暴露,看到她的家書之後,越發不安,就攜家帶眷,遷往渭南。」
「遷往渭南?」莫寒月挑眉,問道,「你們是想就此割斷和她所有的聯繫?」
燕宛如點頭,又跟著搖頭,說道,「是有此意,卻又不全是!我燕家雖非名門世家,可是在乾江也數得上名號。我縱然深居簡出,可是每逢年節,親友來往,總難免撞上。」
「所以,你們只能舉家離鄉,遷往旁處!」莫寒月輕輕點頭。
是啊,燕家只有一個女兒,燕家親友豈有不知的道理?可是燕家的女兒選秀進宮,這樣的大事,也是眾所周知,若是有人在燕家再看到燕宛如,這頂替進宮的事,就再也捂不住。
燕宛如點頭,臉色更加蒼白幾分,落淚道,「哪裡知道,剛剛搬去渭南一年,就經渭南水患,爹娘……爹娘在那一場劫難中雙亡,我……我……」
渭南水患,跟著,就是渭南的民亂……
莫寒月心頭頓時一緊,輕聲道,「原來如此!」
兩年前,御駕北行,逢渭南水患,跟著就是民亂四起,羅越奉旨前往平亂賑災。
本來,此事是促成峻王出征一個小小的環節,沒有想到,燕宛如的父母,竟然是在那一場災難中喪生。
莫寒月剛才的堅定,這一瞬間,已不禁動搖,輕聲道,「你父母雙亡,再無親故,所以,才想到來京城投奔她?」
「不是!」燕宛如搖頭,說道,「她頂替我進宮之事,有我族中幾個兄弟知道,得知我爹娘逢難,趕去渭南相助安置後事,與我說起,說有人在乾江打聽她的下落!」
事情到這個地步,眼前這位峻王妃顯然知道莫寒水的身份,加上性命懸在她手,也不再隱瞞,如實相告。
「所以,你就趕來渭南,想給她遞個消息?」莫寒月追問。
說到這裡,事情始末已經明明白白。
燕宛如舉家離鄉,卻父母雙亡。從族中兄弟口中,知道有人打聽莫寒水的下落,生怕莫寒水有危險,就趕往京城報訊!
而那個前往乾江打聽莫寒水下落之人,自然是季子謙!
如此說來,燕宛如趕進盛京,是出自一番善意,只是,她不知道,莫寒月人在深宮,等閑又如何能夠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