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莫寒月的回訊,伊陽自然大喜過望,即刻上書朝廷,求娶夏兒為妻。
宇文青峰看罷,不由皺眉,但有些話,也不能當著伊陽的面商議,當即將摺子留中,早朝之後留下眾臣商議,說道,「這幾日,有哲加族長替族中勇士求親,選中的還都是各大世家的小姐,怎麼這伊陽王子卻選中一個丫鬟!」
承親王也連連搖頭,瞧向峻王的目光,頗有些忿忿之色,臉上卻掛著一抹笑意,說道,「這峻王妃還當真是不得了,自個兒蒙當朝兩位王爺青睞不說,連身邊兒的丫鬟也有如此手段!」
這話說的,怎麼這麼難聽?
峻王挑眉未語,景郡王卻淡淡介面,說道,「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夏兒姑娘雖然只是個小丫鬟,可是那日在別院中一見,倒也是應答得當,舉止有理,千伶百俐,伊陽王子慧眼識人,不分貴賤,原也是伊陽之福!」
你們狗眼看人,珍珠落在面前,怕也會當成魚目。
承親王聽他侃侃而談,竟然並不否認對莫寒月有心,不由冷笑一聲,說道,「原來十三弟對峻王妃身邊兒的一個小丫鬟也如此看重,更不論王妃本人,本王倒一向不知道,峻王心胸會如此豁達!」目光又向峻王掃去。
你自個兒的媳婦被你皇叔惦記,你竟然不以為意。
峻王挑眉,向景郡王望去一眼,淡道,「如小皇叔所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皇叔素來不將庸脂俗粉瞧在眼裡,卻單單對十一讚賞有嘉,足以證明,十一才貌,當是盛京無人能及。本王只慶幸比旁人搶先一步,納佳人於名下,她終究是本王的王妃,又何必在意?」
盛京無人能及?
峻王這話說出來,一張俊臉不青不白,竟說的如此坦然,倒教眾臣錯愕。
才識倒不必細究,那峻王妃伶牙利齒,只承親王就吃她不少明虧。可是論貌……
已有許多人輕輕搖頭。
峻王妃生的如何,這許多年下來,竟然沒有人瞧得清楚,光看她那額前可厭的留海,就不願多瞧一眼,怎麼說得上盛京無人能及。
而峻王此言,自然是抬舉自個兒王妃。你們不識峻王妃之好,自然是不及小皇叔有眼光,另一邊,也自然點頭,不管是誰惦記,峻王妃,終究是峻王的!
本來承親王幾句話,是在挑唆這二人的爭競,哪知道一個坦然直認,另一個不以為意,言辭間,竟然配合的天衣無縫,無懈可擊。
宇文青峰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輪番一轉,微微搖頭,說道,「伊陽王子雖說不計較那小丫鬟的出身,可我大梁總不能以一個奴婢遣嫁,我看……還是請伊陽王子另選旁人罷!」
「不錯!」承親王點頭,說道,「縱然伊陽王子瞧中那個丫頭,為妾就是,又豈能因她丟我大梁朝廷的臉面?」
「丟什麼臉面?」峻王揚眉,懶懶道,「本王的義妹嫁給區區一個草原王子,又豈會丟臉?」
義妹……
這句話一出,朝中頓時一片紛議。宇文青峰皺眉,說道,「峻王,你說什麼?」
峻王向上施禮,說道,「回皇上,臣與峻王妃結識多年,也常受夏兒姑娘照應,感她一片忠義,心中愛惜,有心收為義妹。兩日前,臣已請戶部替夏兒出脫奴籍,待行過大禮,就是臣的義妹!臣懇請皇上降旨,予以賜封!」
戶部侍郎鄒炎達躬身,說道,「回皇上,峻王此言屬實!」
也就是說,現在夏兒已經不是奴身,而是平民!
義妹?
賜封?
峻王這是為那一個小小的丫鬟討封嗎?
王爺的妹妹,那可是郡主啊!
一時間,朝中一團紛議。承親王搖頭,說道,「不過一個奴婢,又不曾立下什麼功勞,豈能如此抬舉!」
峻王直身,輕輕一振衣袖,淡道,「能討本王歡喜,就是功勞!」
這話說的倨傲,頓時令朝中眾臣一怔,張大嘴巴,瞧著當殿挺立的身影,一時間,恍然發現,當年那個嬉笑怒罵,插科打渾的少年已經悄然長大,那周身的氣勢,竟然再也不能令人小覬。
沒有什麼原因,只要他峻王喜歡,小小丫鬟,立時可變郡主!而這個理由,竟然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說出來,不繞一點彎子,也似沒有商量的餘地。
宇文青峰心頭震動,俯首向階前的少年注視,悚然驚覺,西疆一戰,已將這個少年打磨的如此凌利,不要說區區一個承親王,就是他自己,怕也難抑他周身畢露的光芒。
如果,當真如他所請,賜封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鬟為郡主,那日後,這峻王在朝堂上,豈不是予取予求?再也無人能夠壓制?
思忖未應,就見小靜安王向上施禮,說道,「皇上,哈薩一族來朝,提出通婚之議,原是為兩族通好。如今伊陽王子親自選定夏兒姑娘,若是朝廷不允,豈不是令兩族失和?更何況,此次哈薩族中勇士,還有五人已上折求娶,為彰各府小姐的身份,皇上又豈能沒有封賞?那豈不是平白令草原各部小瞧我朝嫁去的新娘?」
宇文青峰臉色難看,要說不是,可他又句句說在理上,勉強點頭,說道,「旁的小姐自然是要加封,只是這個丫鬟……」
小靜安王微微一笑,說道,「如今夏兒姑娘既脫奴籍,就不再是個丫鬟,既然峻王認為義妹,皇上再做加封,豈不是順理成章?」
是啊,認一個小丫鬟做義妹,峻王都不嫌丟臉,皇上你怕什麼?
怕什麼,只怕如此一來,草原各部更加對峻王歸心,若是以後有事,那草原上的良馬鐵騎……
可是眼前情形,要說不應,縱然壓得下峻王,哈薩族那裡,怕也要有一個交待。夏兒是伊陽親自挑選,當真令他另選旁人,怕也不易!
應,就會助長峻王氣焰,壯大峻王聲勢。
不應,通婚之舉本來可以對哈薩一族加以籠絡,若是不應,豈不是反而令哈薩族心生怨懟?
這是逼他一個九五之尊的皇帝非應不可呀!
宇文青峰心中怒意暗生,閃念間,毒意暗起,點頭道,「小靜安王所言極是,只是夏兒終究出身卑微,無功受封郡主,終有不妥,就封為縣主,由禮部擬號罷!」
御賜的封號,和禮部擬定封號的意義天差地別。好在峻王也只是為了將夏兒順利嫁給伊陽,也並不爭這名頭,含笑施禮謝恩。在捕捉到他眼中的利芒時,不禁眉心一跳,神情卻沒有一絲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