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從京師調兵,千里迢迢,等趕到西疆,已成疲兵,若迎頭遇上黑岩大軍,那是非敗不可。
而侯世龍出兵已有二十餘日,若此時能找到他的下落,二十萬大軍疾攻寧興關,怕會有更多的勝算!
這番話,說的眾人都暗暗點頭,就連謝霖、蕭枕江等人也不得不承認,是最好的法子。
宇文青峰目光在殿上一掃,自知已將眾將說服,眼見謝霖唇角微動,還要請命,立刻說道,「俗話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就命禁軍統領侯遠率五千輕騎前往,查找九門提督的下落,命他速速出兵,奪回雄關!」
此話說的入情入理,眾人已無從反駁,侯遠大聲領命,當殿選弟弟侯逸為副將,立刻出宮點兵,明日一早出發。
等到眾將都退回原位,宇文青峰才向下一望,淡淡道,「方才峻王妃猜測,峻王已為人所害?」
他話一出口,莫寒月已暗暗叫苦。
剛才她只是要逼於勝露出破綻,逼皇帝不得不出兵,才大膽說出這個猜測,沒想到,宇文青峰輕輕一句話,又將她自己設好的圈套,套回她自個兒身上。
要知莫寒月雖然還沒有大婚,但有御旨賜婚,已算是皇家媳,如果峻王當真被人所害,她也就真的如峻王所言,變成一個望門小寡婦。
大梁禮法,雖然不禁女子二嫁,可是皇室宗親,王爺身亡,其妻以王妃之尊,自然不能下嫁尋常人,丟失皇家的顏面,而身份還能高出王爺的……又有誰會迎娶一個未亡人?
守喪,就是困居一宮一府,衣不著鮮,足不出戶,了此殘生。
莫寒月不禁苦笑,說道,「西疆情勢未明,十一不過大膽猜測。」
「或者,也果如峻王妃所料!」皇帝淡淡介面,說道,「就請峻王妃,今日就移居峻王府,聽說峻王府中沒有留下幾個親兵,朕就命一千禁軍前去,保護峻王妃周全!」
這是要將她幽禁啊!
莫寒月微微揚眉,心裡明白。
宇文青峰此舉,自然不是當真為了讓自己給峻王守喪,而是只因峻王如今不知所蹤,他心腹之患未除,心中不安,要以她為質,令峻王不能沒有顧忌。
皇帝的意圖,沒有絲毫遮掩,殿中倒有一半的人恍然明白,都不禁向莫寒月望去,惋惜者有之,慨嘆者有之,幸災樂禍者有之。
一個才十幾歲的少女,像一朵花兒還不曾開放,就要被永遠鎖入黑暗,嘗盡人間的清冷孤寂。
墨浩林、宋思明同時大驚,急忙跪倒,同聲道,「皇上,峻王生死不明,豈能此時令峻王妃幽居?」
宇文青峰擺手,淡道,「若峻王能夠生還,峻王妃自然還是原來的峻王妃!」
「皇上……」墨浩林、宋思明齊喚,卻已說不出話來。
是啊,峻王能夠回來,一切自然迎刃而解,峻王妃也不過受些委屈。可是,將她一個人幽閉峻王府,府前府後,卻是皇帝的人,又如何能夠放心?
景郡王向上行禮,說道,「皇上,峻王妃年少,縱然峻王蒙難,又豈能幽閉一世,毀她一生?」
若峻王當真死了,宇文青峰倒也沒有興緻為難一個弱質女子,而現在,峻王下落不明,他是想以莫寒月引出峻王。
到時峻王府四周,都是自己的禁軍守衛,峻王只要出現,就一舉擊斃,絲毫不留痕迹,豈不是神不知,鬼不覺?
宇文青峰打的極好的算盤,沒料到此時景郡王還要求情,冷笑一聲,說道,「她是朕御旨親封的峻王妃,若峻王被害,她理該守喪,此時送她入峻王府,又有何不可?」
是啊,雖說殘忍,禮法如此,他也並沒有說錯。
到此地步,就算莫寒月聰明機變,一時也想不出對策,不禁暗暗咬唇,向上行禮,說道,「皇上……」
事到如今,能有現在的局面,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看來,只能先過今日這關,日後再圖良策。
哪知話剛出口,就聽承親王哈哈大笑,說道,「皇上,峻王妃花朵兒一樣的年紀,就此幽居一生,未免可惜!」身子前傾,向莫寒月望去,含笑道,「峻王妃雖說出身卑微,可蘭心惠質,素為本王所喜,倒不如,給本王做個側妃,如何?」
這些話雖然是讚美之詞,可是語氣輕挑,神情輕浮,分明是公然調弄,殿上眾人頓時暗吸一口涼氣。
各州府前來的官員、內眷也倒罷了,盛京城中的各府各宅,有誰不知道峻王妃與承親王結怨?若峻王妃當真變成承親王側妃,怕是生不如死。
就連始終置身事外的衛東亭也不禁變色,躬身道,「王爺厚愛,恐怕小女難當……」
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峻王妃清清淡淡的聲音道,「王爺好意,十一心領,十一還是去峻王府陪小喬罷!」
你還不如一條狗!
此話一出,羅雨槐先忍耐不住,「噗」的笑出聲來。
剛才小太監所念峻王的書信,曾經提到過小喬,如今滿殿的人都知道,小喬是峻王養的一條狗。
承親王調戲不成,反而受辱,頓時惱羞成怒,拍案而起,喝道,「衛十一,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王爺的臉,十一要不起!」莫寒月淡淡介面,腦中卻疾速閃念,要如何擺脫如今的局面。
「你……你……當真是無法無天……」承親王氣結。
「御準的!」小靜安王謝霖,御史台上丞墨浩林同聲介面,向上行禮,說道,「皇上對峻王妃素來厚愛,豈忍她當眾受辱?」
這許多人替莫寒月出頭,看在宇文青峰眼裡,這些人助的可是峻王,淡淡一笑,說道,「峻王被害,承親王欲迎娶為側妃,也是一片美意!」
如果真的封為承親王側妃,峻王得訊,恐怕立時會快馬加鞭趕回,到那時,只要暗中伏下人馬將他悄悄擊殺,毀屍滅跡,再追他一個為國捐軀,堵住棣親王之口,那就當真神不知鬼不覺。
心中盤算,主意拿定,正要下旨,就見景郡王抬頭,向他定定而視,淡道,「皇上,峻王若逝,臣弟願意迎娶為正妃,請皇上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