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親王的一句話,又再一次將眾人的目光引回那盒子上,就是小靜安王謝霖、武安侯蕭枕江也忍不住對視一眼,實不知那盒子里,是不是當真藏著什麼足以令峻王妃入罪的信件。
而峻王妃只是淡然而立,神色間沒有一絲變化,竟然不值一辭,似乎並不打算為自己分辯,就連問都懶得多問一句。
她這一不理,承親王的后戲頓時演不出來,大殿上眾人不明所以,也是一片沉寂。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但見她纖細的身子挺的筆直,卻只是靜靜的站著,半張臉被長長的留海擋去,看不清神情。
皇帝靜默片刻,見她不似要理會此事的樣子,不由皺眉,說道,「峻王妃,承親王指你與峻王暗通消息,真有此事?」
莫寒月揚眉向他一望,這才向他一禮,淺淺含笑,不答反問,說道,「皇上,十一是皇上御旨親封的峻王妃,是不是?」
這不是白問嗎?他若說不是,她馬上能回府找出聖旨來給他看!
宇文青峰揚眉,點頭道,「不錯!」
莫寒月勾唇,淡道,「皇上御旨賜婚,自然是對峻王和十一的一番美意,盼我二人夫妻和順,不是嗎?」
難道還能說,他給你們賜婚,是不懷好意,想用衛相府牽制峻王?
宇文青峰皺眉,點頭道,「峻王是朕的侄兒,朕賜你為妃,自然是盼望你們美滿!」
莫寒月垂眸,低笑一聲,說道,「既然如此,峻王出征,十一牽挂,命隨身護衛隨行,再時時傳些消息,有何不可?」竟然並不否認與峻王暗通消息。
是啊,人家小倆口訂親不過幾個月就相隔千里,峻王妃擔心峻王,將身邊一個武功極高的護衛派去保護,又傳些消息說幾句情話,又有什麼不可?
宇文青峰微窒,不禁向承親王看去一眼。
瞧承親王那架式,似乎是拿到峻王妃的什麼把柄,他卻並不知道。
承親王見莫寒月直認,冷笑一聲,說道,「不要說峻王和峻王妃有書信來往,就是尋常將士出征,又豈沒有家書的?只是峻王妃與峻王來往書信,並不都從驛站過,倒令人費解。」
莫寒月淡淡一笑,說道,「盛京到寧興關路遠迢迢,若不是軍情急報,一封書信,怕要走上半個月二十天,峻王是急性子,自然不耐煩久等!」
承親王揚眉,冷笑道,「峻王妃是說,你二人秘密傳訊,只是因為不滿驛站傳遞書信太過費時?」
莫寒月揚眉,淺笑道,「不然呢?」
承親王冷笑,說道,「難不成就沒有寧興關軍情,朝中政要?」
莫寒月神色不動,淡道,「十一隻是閨閣弱女,哪裡懂什麼軍情政要?與峻王通信,自然只關風月!」
這句話說的平平淡淡,毫無起伏,下邊公子們之中,有幾人飲一口茶,卻幾乎又噴出來。
先不說這峻王妃小小年紀,懂什麼風月?縱然真懂,又豈是在這樣的場合說得出口的?
景郡王和小靜安王聽到寧興關的消息,本來已心中驚疑,不知真假,此時見她竟然神色不動,還在東拉西扯,不禁互視一眼,倒安心許多,靜靜等待事情的發展。
承親王突然將峻王妃提出來,自然是要借她做什麼文章。
承親王聞言,冷笑道,「峻王妃,恐怕本王拿出證據,你無從抵賴。」
莫寒月淺笑,說道,「王爺若果然有什麼證據,不防拿出,又何必在這裡賣關子?」
這不是浪費大家的時間嗎?
承親王聽她語含譏諷,不由將臉一沉,冷笑連連,呼的轉過身,將手中檀香木盒高舉,大聲道,「皇上,這盒中裝著這幾月來峻王給峻王妃的書信,請皇上明察!」
峻王給峻王妃的書信,怎麼會在承親王手裡?
殿中眾人聞言,又是一陣紛議。莫寒月卻只是眉目輕動,側頭向上首案后的衛盈璧瞥去一眼。
自從回京之後,她時常被承親王接過府去,偏在這除夕宮宴前回相府來,原來,是奉命來偷她的東西。只是,她能從她屋子裡偷出這隻檀香木盒子,恐怕自己的院子里也出了內奸!
皇帝宇文青峰見莫寒月只是靜然而立,既不驚急,也不為自個兒分辯,不由暗暗皺眉,抬手命小太監將盒子取上。
小太監取過盒子,小心打開,瞧過裡邊並無機關暗器,這才捧到皇帝面前。
宇文青峰向里瞧了瞧,見是十幾封信函和十幾張捲成卷的細絹。
承親王向上回道,「皇上,那些信函,是通過驛站,與各地書信一併送到,而那些細絹,就是峻王另外暗中傳遞給峻王妃的秘信!」
「哦?」宇文青峰揚眉,喚過小太監吩咐。
小太監奉命,取出最上一張細絹展開,大聲讀道,「西疆雪疾,戰前馬嘶,寄言十一,待我歸時!」躬身道,「皇上,果然是峻王的筆跡,下邊還畫一個鬼臉兒!」
宇文青峰看去一眼,看到那落款的鬼臉兒神情宛然,似極了峻王的神情,不由心中厭煩,轉頭向承親王望去,皺眉道,「這是何意?」
承親王未語,只聽蕭枕江低笑出聲,說道,「這是峻王思念峻王妃,歸心似箭罷!」
他話一出口,小靜安王謝霖、御史台上丞墨浩林都跟著輕笑出聲。
峻王、峻王妃暗通消息,他們幾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此時見小太監取出來的果然是峻王與峻王妃暗通訊息用的細絹,都不禁暗暗心驚,卻只能不動聲色,尋機將此事混過。
莫寒月垂頭,輕聲道,「侯爺取笑!」小女兒嬌羞之態畢露,大殿上氣氛頓時一松。
承親王揚眉,說道,「邊關軍情如此緊急,峻王尚沉溺兒女私情,足見並不在邊疆用心!」
「六皇兄!」景郡王淡淡介面,說道,「方才六皇兄也道,莫說峻王,就是尋常將士出征,也必會傳遞家書,怎麼這一會兒,又指責峻王沉溺兒女私情?」
「我……」承親王語結,深知多做糾纏,對自己不利,不由暗暗咬牙,向皇帝道,「這一封,想來是年關將近,峻王有感而發罷了,那十幾封密信,又豈會當真只是兒女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