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看台到御營雖然不遠,可是也要穿過哈薩族的營帳,一位世家閨秀,換衣裳卻不喚丫鬟跟著,聽著已極為蹊蹺。
承親王低笑一聲,問道,「扶大小姐回營換衣裳,怎麼會換上景郡王的袍子?倒當真有趣的很!」不自覺中,語氣中已帶出些淫邪。
他這是要借扶奕敗壞景郡王清譽?
眾人聽到這裡,已瞬間明白他的用心。扶奕臉色微變,卻咬唇不語,景郡王卻連眉毛都不動一分。
宇文青峰眉目微動,點頭道,「是啊,究竟還發生何事?」
心中暗暗尋思,景郡王身為皇室宗親,如果迎娶一位名門嫡女為妻,必然會成為他的強助。而以他的身份,尋常人家的小姐也不堪匹配。扶家看著日漸衰落,將扶奕賜他為妃,倒是個兩全的法子。
扶奕臉色更加紅暈,輕聲道,「臣女……臣女正……正在換衣裳,哪知……哪知王爺……王爺突然闖入……」
景郡王會闖進扶奕的帳子?
眾人聞言,都不禁面面相覷。
宇文青峰揚眉,說道,「十三,可有此事?」
景郡王點頭,說道,「不錯!」
一句話,滿場皆驚,葉弄笛臉色瞬間慘白,拚命咬唇不令自己落淚,下唇已微微滲出血來。
莫寒月難以置信,忍不住道,「王爺是說,扶姐姐更衣,王爺闖入扶姐姐的帳子?」語氣加重「扶姐姐的帳子」六字。
如果景郡王闖的只是扶侍郎府的外帳,也可以與扶奕擺脫干係。
哪知道景郡王不為所動,只是淡淡點頭,說道,「不錯!」
宇文青峰將臉一沉,說道,「十三,扶大小姐雖為臣女,可這女兒家的清白,豈能容你如此胡來?」
景郡王轉頭,向他定定而視,淡道,「回皇上,因那時營外火起,臣弟親眼看到扶大小姐回營,無法見死不救,所以才會闖營!」
是因為火起才會闖營,這倒是情有可原。
承親王卻搖頭道,「十三,雖說事急從權,可是你將扶大小姐從帳中帶出,好歹給她取件衣裳。她是一位未出閨閣的小姐,這副模樣穿著你的長袍,傳揚出去,日後讓她如何嫁人?」
景郡王微微勾唇,淡道,「性命攸關,十三未想太多!」
承親王點頭,說道,「那倒也罷了,可是如今總要給扶大小姐一個交待罷?」
景郡王揚眉,問道,「什麼交待?」
承親王道,「自然是十三弟為扶大小姐閨譽做一個交待!」
景郡王清和眸光向他定定而視,淡道,「那依六皇兄,要如何交待?」
承親王笑道,「十三尚未立妃,扶大小姐也不曾成親,你二人御營相遇,又共經患難,也算緣份,就此請皇上為你二人賜婚,豈不是一段佳話!」
此話一出,小姐們頓時一陣紛嚷,卻又無人膽敢大聲抗議。哪裡有救人一命,反被賴上的道理?
佳話個鬼!
莫寒月心中暗怒,又不禁擔憂。
景郡王性子素來溫和,如今當著滿朝的文武,各府的公子、小姐,若當真顧及扶奕的閨譽,竟然應下……
正在暗思對策,就聽景郡王清淡的聲音道,「十三隻想救扶大小姐性命,若是因此就要迎娶,豈不是成了十三的私心?」
承親王擺手,笑道,「私心也好,公心也罷,端的是一樁美事!」轉身望向宇文青峰,說道,「皇上,你說呢?」
等皇帝說出口來,那就會變成聖旨!
景郡王不等他開口,已淡淡介面,說道,「若十三救過的女子都要迎娶,怕朝廷的規制,立不了那許多的王妃!」
承親王「唉」的一聲,連連擺手,說道,「旁人如何,皇上可沒有看到,如今只說扶大小姐!你身為王爺,總要顧著皇室的體統!」
景郡王臉上清和的表情絲毫不變,清潤的聲音卻瞬間冷下三分,淡道,「只因十三救人,就要逼娶,十三但請廢為庶民,逐出皇室!」
也就是說,他寧肯不要這王位,也不願意迎娶!
這話就說的重了些!
扶奕臉色大變,顫聲喚道,「王爺……」
宇文青峰皺眉,說道,「十三,你胡說什麼?」
朝廷的王位,豈能就像他手裡的衣裳,容他要還是不要?
承清王仍不甘心,說道,「人家一個清清白白的小姐,如今這副模樣穿著你的衣裳,你若不應,要她如何見人?」
「披件衣裳就要迎娶嗎?」景郡王未應,就聽另一道清潤的聲音含笑介面,峻王慢慢從階上晃下來,信手解下自己身上的錦袍,抖手披在扶奕身上,搖頭道,「扶大小姐這副模樣,果然不雅,還是穿上的好!」
這一下,大出眾人意料之外,承親王一愕,皺眉道,「峻王,你這是做什麼?」
宇文峻淡笑,說道,「方才六皇叔言道,扶大小姐披過小皇叔的衣裳,小皇叔就要迎娶,如今又要如何處置?」
承親王眸中惱意閃過,冷笑道,「峻王已有峻王妃,難不成還沒有大婚,峻王就要廢立?」
一句話,說成是叔侄二人爭一個女人。
宇文峻連連擺手,說道,「當日大殿上,本王親選,御旨賜婚,十一可是本王的一品王妃,如今她無大錯,自然不能廢去她的王妃之位!」
承親王冷聲道,「那你為何……為何……」
宇文峻唇角微挑,桃花眼微斜,向扶奕望去一眼,悠然道,「六皇叔也說,扶大小姐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兒家,眾目睽睽之下,如此衣衫不整,成何體統,本王不過好心罷了!」
景郡王好心相救,峻王好心為她披衣,如今她披過兩個人的長袍,又要嫁給何人?
扶奕臉色乍青乍白,有心要將肩上外袍拽下,可又太過著於痕迹,微微一默,向承親王施下禮去,說道,「王爺為扶奕考量,臣女深感王爺恩德,只是景郡王是事急從權,扶奕深為感念,只是王爺是天人之身,扶奕陋質,豈堪匹配,請王爺不要為難景郡王!」
一番話說的雖然得體,卻委委屈屈,帶出一絲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