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前次大火中的倉皇奔逃,北行隊伍整肅,浩浩開過木蘭山,向山下的草原而來。
御駕北行,明妃省親,這任何一件,都是草原上的盛事,草原各部,早已在木蘭山下齊集,一見御輦上那流蘇華蓋在木蘭山上出現,就縱聲歡呼,齊聲道,「恭迎皇上,萬歲,萬萬歲!」
人數之眾,幾乎是三年前的十倍有餘,呼聲轟轟,聲震四野。
宇文青峰縱目向山下望去,只見黑壓壓一片,由山腳下向草原中延伸出去,竟有數萬之眾,不由心胸頓暢,側頭向梓伊笑道,「怎麼是朕來的巧,又趕上草原上的盛會?」
梓伊忙笑道,「皇上北行,草原上的盛會,自然要等御駕到之後再定準日子!這些族人是得到消息,特意來參拜皇上!」
宇文青峰點頭,說道,「朕每年來草原,不過是避暑騎馬,又何必如此隆重?」心裡卻志得意滿,臉上皆是睥睨之色。
莫寒月隔窗望見山下情形,心中卻覺一陣震蕩。
草原民族,生性彪悍,草原兒女又都是生長於馬背,若是能將草原各部收為己用……
莫寒月微微抿唇,不禁怦然心動。
當初,擁月公主欲嫁景郡王,宇文青峰卻一道聖旨召她入宮,還不就是為了將這一個民族握在他的手裡?
可是歲月更替,誰又能知道,如今他手裡的籌碼,不會成為日後旁人對他用兵的原因?
隨著御駕下山,在哈薩族族人的歡呼聲中,浩浩向草原深處的行宮而去。
此次隨行朝臣較三年前多了兩倍,行宮已無法安置,工部早在半個月前,已在行宮兩側豎起數百頂牛皮大帳的大營,大營外再設營門看守,遠遠望去,竟然難見邊際。
宇文青峰行宮門前下輦,見各營之間仍保持著數丈的距離,不由輕輕點頭,說道,「工部也算用心!」這樣將營帳分散,縱然有哪裡起火,也不會秧及別的營帳。
工部尚書韓勝邦忙躬身道,「皇上過獎,臣自當盡心!只是這營帳安置……」語氣裡帶出些為難。
顯然行宮裡要較營帳舒適許多,可是這行宮裡安置誰不安置誰,可都是得罪人的勾當。
「如何安置,交給峻王罷!」宇文青峰擺手,大步往裡走。
宇文峻跟在他身後,聞言微微揚眉,桃花眼淡出一抹笑意,躬身道,「是,皇上!」
宇文青峰進入正殿坐下,等工部、禮部官員上前見過禮,這才道,「天色不早,有事明兒再回罷,倒是峻王要早些將各府家眷的營帳安置好才是!」
宇文峻點頭,說道,「臣已吩咐下去!」
「這麼快?」宇文青峰揚眉,問道,「不知如何安置?」
宇文峻說道,「回皇上,臣以為,行宮當比皇宮,本就是皇上與各宮娘娘的居處,還請皇上與眾娘娘進宮,旁人都在營帳中安置就是!」
「這麼簡單?」宇文青峰瞠目,這個小子倒是會偷懶!跟著搖頭,說道,「那行宮裡豈不是冷清?」
行宮裡雖然一向留著看守,可是北行伴駕的嬪妃和奴僕有限,若只是皇帝和嬪妃住進去,諾大一座行宮,倒有一半空著。
宇文峻揚眉,桃花眼淡出一抹笑意,說道,「要不然,就請五位皇叔一同住進行宮?」都是皇室宗親,自然有別於朝臣。
宇文青峰點頭,說道,「也好!只是靖國公年長,也一併住行宮裡罷!」
「是,皇上!」峻王恭應。這是皇帝金口御言,自然例外。
宇文青峰轉念又想起,揚眉問道,「只是你五位皇叔住入行宮,峻王呢?」
宇文峻含笑,說道,「臣不過一人,並沒有家眷,還是宮外住著自在些!」
宇文青峰搖頭,笑道,「怎麼說沒有家眷?十一丫頭呢?」
峻王雙手亂搖,說道,「十一歡喜自在,又何必將她拘在宮裡?」
又是替他的王妃考慮!
宇文青峰倒不以為意,點頭道,「你瞧著辦罷!」揮手命他退去。
宇文峻出來,將禮部的人喚過,吩咐給各府各宅分配帳篷,末了兒笑道,「峻王妃交好的幾府姐妹,安置的近一些兒才好,免得她們相互走動不便!」
怎麼處處忘不了你的王妃?
禮部尚書宋達開不禁好笑,躬身應命。
一番紛亂之後,總算各自安置妥當。莫寒月剛剛洗漱過,就見夏兒端著一盞湯進來,含笑道,「小姐一路勞乏,先用盞湯罷!」
莫寒月揚眉,奇道,「這才多大功夫,你就變出一盞湯來!」
要燉湯,少說也要一個多時辰。
夏兒抿唇,笑道,「奴婢就知道今兒早不了,昨兒就多燉一些,方才不過熱熱!」
莫寒月見她用心,心裡微動,輕輕搖頭,嘆道,「翻山越嶺的,你又巴巴帶著它!」接過慢慢飲盡,才道,「你們也乏了,去歇著罷,沒有收拾妥當的,明兒再說!」
夏兒點頭,說道,「奴婢先服侍小姐安歇!」
莫寒月搖頭,說道,「還是等等罷!」向帳門望去一眼。
平時有事沒事,那位神出鬼沒的峻王還要在她的屋子、營帳里溜達幾回,今日剛到行宮,若說他不來,才是活見鬼。
果然,她話音剛落,就見帳簾挑起,峻王已溜溜達達的進來,見她正倚榻而坐,含笑道,「怎麼,王妃在等本王?」一掀袍擺,徑直在她身邊兒坐下,向夏兒道,「給本王取杯茶來,你們都歇息罷!」
夏兒瞠目,看看他,又向帳門瞧一瞧,皺眉道,「王爺,你送印大哥來,是守護小姐,他私放旁人進來,該不該罰?」
「鬼丫頭!」峻王抬手在她額上打個爆栗,說道,「你家王爺是旁人嗎?」
夏兒吃疼,「呀」的一聲,捂住額頭,嘟囔道,「往日倒也罷了,如今與這許多府宅的夫人、小姐住在營帳里,王爺出入,豈不是被人詬病?」
峻王淡笑,說道,「本王來瞧自個兒的王妃,旁人又能說出什麼?」
夏兒急道,「小姐和王爺還不曾大婚,王爺不分早晚的往小姐帳子里鑽,旁人怎麼就說不出什麼?」
峻王「嗤」的一聲笑起,說道,「橫豎你家小姐也早已沒有什麼閨譽,如今隨著本王,行事荒誕些,又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這是什麼歪理?
莫寒月不禁低笑出聲,向夏兒道,「依王爺吩咐就是!」
夏兒雖說滿心不服,聽她說話,倒也不再辯,噘著小嘴兒,嘟嘟囔囔的出去。
丹霞外頭瞧見,奇道,「夏兒妹妹,你嘟囔什麼?」
夏兒噘嘴,回頭向內帳瞧一眼,才道,「好好兒一位小姐,偏受王爺鼓動,竟然行事越來越沒正經,日後可如何是好?」
丹霞忍不住低笑出聲,說道,「你急什麼,日後小姐橫豎要嫁王爺,王爺不嫌就是!」幫她沏壺好茶送去,一同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