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王低笑,仰身湊到她面前,輕聲道,「事關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多留些神,旁的事,就隨他們去罷!」
這話說的露骨,卻又半真半假,倒令莫寒月心中微微一恍,皺眉推他道,「王爺請回罷,你縱無事,我還要前頭去見母親!」
峻王挑眉,好笑道,「她是一品誥命,你也有一品詔封,何況君臣有別,怎麼你還要去她那裡立規矩?」
同樣的一口誥命,可是峻王是皇室宗親,就算是一個空殼子王爺,又豈是衛東亭一介外臣可比?在莫寒月面前,怕侯氏也要自稱一句「臣婦」,又怎麼敢讓她立規矩?
莫寒月微微抿唇,淺笑道,「既要北行,府中自然有些事要處置,我不必立規矩,難不成旁人也不用?」
這丫頭又打什麼主意?
峻王揚眉,桃花眼微眯,向她審視片刻,卻猜不透她想些什麼,只得點頭,不情不願起身,說道,「如此,本王晚些再來看你!」
走到門口又折回來,向夏兒道,「前幾日你燉的桃花羹,給爺再備上一品!」也不等她應,顧自出門,也懶走院門,躍牆而過。
夏兒瞪眼,喃喃道,「這哪裡是峻王要迎娶小姐,分明是他自個兒要嫁過來,竟將這裡當成他自個兒的寢室!」
莫寒月「嗤」的笑出聲來,推她道,「胡說什麼呢,還不替我更衣?」
「小姐真要到前頭去?」夏兒瞪眼。剛才聽莫寒月說府里有事,還道是為了將那無賴王爺趕走。
莫寒月微微挑唇,說道,「可不是到前頭去嗎?」催她換過身兒衣裳,帶著丹楓徑直向園外來。
正房花廳里,侯氏正與侯楠、衛敬行二人說話,聽丫鬟報進來,不由一怔,忙道,「還不快請!」心裡卻暗暗嘀咕。
自從莫寒月封妃,為了避免要給她稱臣見禮,府里但有事要問她,都是遣侯楠去。莫寒月倒也似知道她的心思,輕易也不來正屋,這會兒親自過來,又不知有什麼事。
胡思亂想間,莫寒月已從打起的帘子下進來,含笑向她福身,說道,「十一見過母親!」
侯氏忙將她扶住,說道,「臣婦不敢當王妃大禮!」
哪個給你施大禮了?
莫寒月好笑,順著她的手在主位坐下。
侯楠、衛敬行上前行禮,說道,「見過王妃!」
莫寒月點頭,挑眉問道,「母親和嫂嫂、三哥是在商議北行伴駕的事?」
侯氏點頭,說道,「方才聽到宮裡傳出信兒來,王爺為王妃在殿上請命,恭喜王妃!」
莫寒月微微一笑,說道,「伴不伴駕,十一原不放在心上,全是王爺的意思,只不知府里如何安置?」
她雖然是相府的女兒,如今卻已有王妃的詔封,名字早一步隨著皇室宗親的名單報上,各府各宅的名單,卻要晚一些。
侯見輕嘆一聲,說道,「三年前伴駕,府里只留著一幫奴才,至使生出那些事來!這一次,須當小心!」
指的自然是衛盈秀為惡,在莫寒月園子里設下機關的事。
衛敬行垂頭,想起那日的事,仍不禁心驚,躬身道,「母親放心,此次有兒子在,斷斷不會有事!」
莫寒月奇道,「怎麼,三哥不去?」
衛敬行微愕,問道,「我?」
莫寒月點頭,說道,「雖說大試在即,三哥也不必如此辛苦,何況此次伴駕的大人、公子,有不少飽學之士,三哥一同北行,豈不是正好與他們切蹉?」
去年衛敬行已通過鄉試、州試,如今已是官身,今年秋天,要參加科舉。
衛敬行微一遲疑,抬頭向侯氏一望。
侯氏搖頭,說道,「王妃,老三隻是庶出,又如何能夠伴駕?」
「庶出?」莫寒月揚眉,說道,「公子與小姐們不同,縱然庶出,三哥如今已是舉人,有何去不得?」
衛敬行怦然心動,抬頭向侯氏望去一眼。
北行伴駕玩樂還在其次,若是有三個月的時間讓他和各府各宅的世家公子在一起,所得的益處,自然比在相府中埋頭苦讀三個月強些!
侯氏皺眉,說道,「原說讓他守著府里!」
莫寒月抿唇,笑道,「母親怎麼忘記,這府里還有四哥、五哥呢!」
「老四?」侯氏皺眉,臉上帶出些厭棄,說道,「他一個廢人,這三年,全靠相府養著,還能做什麼?」
莫寒月唇角微挑,說道,「只是要四哥暫管府里的事,做事自有下人,想來無礙!」
侯氏聽她話里的意思,竟然是想讓衛敬行伴駕,雖說心裡不願,也只得點頭,說道,「王妃說的是理,那就將老三的名字也報去罷!」
衛敬行大喜,忙躬身應命。
莫寒月微微勾唇,又向侯楠一望,說道,「如今二哥升為都統,授四品銜,此次嫂嫂自然也同去?」
侯楠微微抿唇,向她施下一禮,說道,「回王妃,母親是說,若都伴駕北行,這府里再無人照應,怕又生出什麼事來,所以……」
想到三年前北行,自己滿心想要嫁給皇帝,哪知道就是那次伴駕,竟將自己落入今日的境地,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說不上是酸是苦。
莫寒月微微一笑,說道,「府中還有四哥、五哥,怎麼會無人照應?」
侯氏點頭,說道,「嗯,如今有老四,老五也已長成,倒是較三年前強些!」抬頭看著莫寒月,試探道,「要不然,楠兒也去?」
莫寒月點頭,含笑道,「嫂嫂出身世家,正該多與各府夫人來往,為二哥運籌,如此良機,自然同去!」轉頭向侯楠一望。
雖然隔著厚厚的留海,可是不知為何,侯楠只覺心底寒意驟升,不由輕輕打個寒顫,下意識想要說不去,一時卻又說不出話來。
莫寒月只當此事議定,向侯氏道,「母親,既是商議伴駕,怎麼十姐姐不在?難不成她不去嗎?」
從她立為峻王妃之後,衛東亭就將十小姐衛盈璧的名字報入戶部,養在侯氏名下,也已算是嫡女。
侯氏皺眉,說道,「雖說如今她也算嫡小姐,可是終究少些規矩,這北行伴駕不比進宮飲宴,只那幾個時辰,小心就是。如今一去三個月,但有行差踏錯,豈不是丟人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