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東明幾個女兒與莫寒月坐在側席,聞言頓時眸子一亮,巴巴的望向衛東亭。
衛東亭聽老夫人親自說出口來,不好再拒,只得道,「母親說的是!」
侯氏卻心中暗惱,含笑道,「幾位侄女既來,又豈能不讓娘娘見見的道理?更何況,君為臣綱,這君臣之禮總是要守的,最不濟,也要在帘子外磕幾個頭!」
只是帘子外磕頭?
老夫人不禁惱怒,說道,「她們在帘子外磕頭,那帘子里難不成立你那些上不了檯面的庶女?」
侯氏聽她呵斥,心中也是怒起,又不能頂撞,不由微微咬唇,默然不語。
衛東亭忙道,「母親息怒,娘娘回府,自有她想見之人,她那幾個庶妹,也不過是帘子外磕頭聽喚罷了!」
老夫人這才平一口氣,說道,「縱然要聽娘娘傳喚,總也要分個嫡庶!」說著向莫寒月一望,不禁微微皺眉。
要說旁人是庶女,眼前這個丫頭卻是養在侯氏的名下,算是嫡女。
侯氏趁勢說道,「莫說十一如今是嫡女,縱然不是,她身上有皇上的恩典,總要在近前服侍的!」
老夫人一怔,問道,「什麼皇上的恩典?」又不禁向莫寒月打量幾眼。
怎麼從來不聽說,皇帝還封賞過相府的小姐?
侯氏微微勾唇,說道,「十一這名兒,就是皇上所賜!」
「啊?」老夫人微詫,轉頭向衛東亭一望。
衛東亭點頭道,「是,因她第一次見駕,還未取官名兒,皇上就將『十一』二字賜她為名。」
原來不是排行!
老夫人睜大眼,又向莫寒月望去一眼。
怎麼又提一回?
莫寒月好笑。見說到自個兒身上,只得起身向老夫人行禮,說道,「原也不過是巧合罷了,十一深沐皇恩,惶恐的很!」
這也就是直言承認。
老夫人這才點頭說道,「身有皇恩,自然另當別論!」
如此一來,這個庶出的十一小姐,倒比尋常的嫡小姐還要尊貴一些。
莫寒月微微一笑,向侯氏道,「說到皇恩,怎麼母親倒忘記一人?」
侯氏揚眉,問道,「何人?」
莫寒月垂眸,說道,「二嫂雖不曾進門,可是已有御旨賜婚,已算是我們相府的人,娘娘回府,豈能不見?」
侯氏恍然,笑道,「瞧瞧,還是這個孩子有心!楠兒自然是要前來伺奉的!」轉頭向另一席上的衛敬飛一望,說道,「敬飛,你怎麼就不知道提醒?」
衛敬飛聽莫寒月為侯楠爭得一席之地,不禁心中大喜,聽侯氏點名,忙起身行禮,笑道,「母親責的是,只是如今侯大小姐身份不同,兒子自當避諱,這話妹妹說出是惦著她那個未進門的嫂嫂,兒子說出來,豈不是惹人笑話?」
倒是能言巧辯!
莫寒月垂眸,掩去唇角一抹笑意。
侯氏連連點頭,說道,「說的也是,哪裡有還未進門,就替媳婦兒說話的!」揮手命他回去坐,才道,「娘娘身邊兒,如今有我和母親,十一和楠兒四人,再加上丫鬟奴僕,怕已嫌人多,旁人也只好帘子外聽喚罷!」
竟然徑直將此事定下,再不容老夫人多說。
老夫人氣結,可是一時又尋不出旁的話來說。
是啊,一個親祖母,一個親娘,另兩個都是受過皇恩的,衛東明那些兒女,又如何能比?
朱氏聽到自己女兒不能近前,也覺氣悶,可又無法爭競什麼,只能悶頭生氣。一餐晚膳,也只聽到衛東亭談笑風聲,旁人都是默默靜聽。
從老夫人院子里出來,莫寒月先陪著侯氏送衛東明一家離府,這才施禮辭過,向園子里來。
本來早已過了關園門的時辰,因莫寒月還未入園,守門的婆子特意在這裡守著。此時見莫寒月前來,忙迎上見禮,賠笑道,「小姐回來了,園子里黑,道兒又遠,等老奴給小姐取盞燈罷!」
莫寒月點頭,含笑道,「多謝媽媽!」命丹楓看賞。
婆子大喜,接過銀子,忙返身回小屋,取出一盞氣死風燈來,點亮交到丹楓手裡,連聲道,「小姐千萬當心,仔細腳下!」
莫寒月微微點頭,徑直帶著丹楓往園子里去。
走遠一些,丹楓才輕嘆一聲,說道,「這些人,原來是什麼嘴臉,如今瞧著小姐勢盛,倒都巴結起來。」年初她來府里時,還時不時受這些人白眼。
莫寒月微微一笑,說道,「她們也不過是爭一口飯吃罷了,又何必計較?」
丹楓點頭,說道,「小姐說的是!」小心替她照著腳下,穿園而過,向院子里來。
轉眼除夕,宮裡傳旨,因皇後有孕,太後身子又不大好,宮宴為簡,只傳皇室諸王伴駕,朝中眾臣、各府誥命只在酉時進宮磕頭賀歲就算了事。
莫寒月聞訊,倒是微微鬆一口氣,命夏兒將備下的衣裳、首飾收起,笑道,「今日只是家宴,倒不必穿戴成那副樣子!」
夏兒撇唇,說道,「往年倒也罷了,如今有大老爺一家子前來守歲,小姐總不成被她們比下去!」
自從衛東明一家回京,往常來府,三位小姐時常將什麼「嫡庶」掛在嘴上,夏兒聽到幾次,對那幾人已經不喜。
莫寒月好笑,說道,「理她們做什麼,我自個兒樂得輕省,那些首飾掛一整夜,可不知有多難受!」
至晚,果然前頭傳過話來,說大老爺一家已經過府,要與老夫人一同守歲,連各處院子里的小姐們也已稟過。
莫寒月低嘆一聲,說道,「看來,又少不了一些閑話!」相府的眾姐妹已經難纏,如今再加上衛東明一家,又不知道要說出什麼話來。
夏兒皺眉,說道,「小姐,若不然今兒奴婢陪小姐同去?」
莫寒月忍不住好笑,說道,「你去又能堵住她們的嘴不成?倒不如留在院子里,你們自個兒樂樂,燒好水,等我回來沐浴!」
夏兒眨眼,說道,「若不然小姐託病不去,我們自個兒熱鬧?」
莫寒月搖頭,說道,「哪裡就避得過許多,橫豎走一遭,守過時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