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楓抿唇,默然良久,才低聲道,「小姐,雖然奴婢不懂,可是……可是小姐總有小姐自個兒的道理,奴婢總會助著小姐!」
「是嗎?」莫寒月低應,張眼望著屋頂的承塵,怔然片刻,才輕聲道,「今日之事已出,就必會有一個人要死,丹楓,你告訴我,這個人應該是誰?」
「誰?」丹楓驚跳,想到今日園子里那一幕一幕,想著如果入園子的是自己主僕,那後果……
想到這裡,丹楓的眸底露出一抹絕決,輕聲道,「三小姐設下如此毒計,死的自然是她!」
「是嗎?」莫寒月低問,抬手輕揉額角,突然笑起,說道,「她不過是一個閨閣女子,又見過什麼世面,園子里那重重機關,豈是她自個兒想得到的?」
「那會是誰?」丹楓驚問。
「這府里,能被她絕對相信,又會和她同謀的,還能是誰?」莫寒月輕輕搖頭。
「二姨娘!」丹楓默然一瞬,終於將這三個字咬牙說出。
是啊,高門大宅中,各種明爭暗鬥從未停止。當初,二姨娘進門,就連侯氏也幾乎受她暗算,後來還是七姨娘獻策,將衛敬言養為嫡子,才得以自保。
如今,衛敬言已死,她的女兒之前,卻有莫寒月擋路,那個女人又豈會善罷甘休?
莫寒月輕吁一口氣,點頭道,「不錯,衛盈秀雖有害我之心,以她的心智閱歷,又如何想得出那條條的毒計?」
那處園子,重重危機,只要自己踏入,不管是往哪邊去,要想活著出來,怕都是千難萬難!
丹楓咬牙,說道,「如此說來,她比三小姐還要可恨!」
「嗯!」莫寒月低應,又再閉目仰入水中。
丹楓不禁急起來,說道,「小姐,如今有三小姐在,或者她還投鼠忌器,若是三小姐處死,她無牽無掛,恐怕會更加喪心病狂!」
莫寒月張眼向她一望,忍不住低笑出聲,問道,「丹楓,此刻要想治死她,輕而易舉,只是,在於為,或不為!」
丹楓張大雙眼,說道,「若不治死她,她就會傷及小姐,小姐還猶豫什麼?」
「是啊,她不死,恐怕死的就是我!」莫寒月冷笑。
恐怕,二姨娘也早已知道,衛敬言是死於她手吧!
慢慢坐直身子,略想一瞬,向丹楓道,「你去前院找周媽媽,讓她透個口風給二丫,說相爺已命人去擒何道靈父子!」
丹楓揚眉,說道,「只是如此?」
莫寒月點頭,說道,「如此足矣!」
丹楓雖說不解,但對她之智早已心服口服,連頭道,「奴婢即刻就去!」屋外喚進丹霞,匆匆而去。
丹霞將門掩上,探手試桶中水溫已低,默默替她添過水,才輕聲道,「小姐,今日的事,是意外,還是……還是小姐有意為之……」
莫寒月微愕,瞬間低笑出聲,輕聲道,「你們姐妹兩個,倒是問出一樣的話!」
「丹楓姐姐也問過嗎?」丹霞微愕,默然一瞬,問道,「那不知小姐如何回答?」
莫寒月苦笑,抬頭定定向她注視,輕聲道,「我問她,若是我故意引他們入局呢?」
「故意?」丹霞慘然色變,輕輕搖頭,說道,「不!奴婢不信!」
「為何?」莫寒月淡問。
丹霞默然片刻,輕聲道,「小姐有時行事雖說狠辣一些,可是……可是奴婢知道,小姐絕不是惡毒之人。六公子……六公子並沒有做……做傷及小姐的事,小姐……小姐又怎麼會……」
「丹霞!」莫寒月低嘆打斷,輕聲道,「有些事,就連我自個兒也不知對還是不對,只是……我不後悔!」
本來遲疑的語氣,在說到后四個字的時候,變的穩定堅決。
是啊,有她莫、季兩家的滅族之仇在,她莫寒月縱然背上滿身的罪孽,那又如何?
「小姐!」丹霞低喊,說道,「今日,你分明可以阻止他們進園!」
「丹霞!」莫寒月搖頭,輕聲道,「有許多事,我無法向你分說,如果……如果你不願再跟著我,我和羅大公子說……」
「小姐!」丹霞驚喊,連連搖頭,說道,「奴婢並無此意!」
莫寒月伸手,握住她的手掌,輕聲道,「丹霞,你心腸柔軟,和丹楓不一樣!跟著我,日後怕還會有許多事讓你難過,不是你不好,是我……是我……只能如此!」
「小姐!」丹霞的臉,漸漸變的蒼白,一雙眸子卻越發黑亮,咬唇道,「大公子送我們來時,就曾說過,若我們不能善始善終,就另選他人!」
「我會和大公子說!」莫寒月輕聲介面。
「不!」丹霞搖頭,說道,「丹霞既跟了小姐,又豈有回去的道理?至於……至於……」
垂頭默思片刻,終於道,「小姐行事,總有小姐的道理,丹霞再不多問,還請小姐不要疑忌丹霞!」
「丹霞!」莫寒月輕嘆,卻已無法相拒,微微點頭,說道,「你既不願,我又豈能勉強你?」放開她的手,仍舊仰回桶中。
丹霞也再不問下去,只是輕聲道,「小姐,水涼了,起來吧!」
莫寒月點頭,卻靠著不動,輕聲道,「那園子里的機關,竟然步步奪人性命,她可真恨我啊!」
丹霞抿唇,想到園子里那一幕一幕,也是不禁暗驚,低聲道,「等何氏父子擒來,她再也無從抵賴,到時……到時……」
到時衛盈秀一死,就再也傷不到小姐。
可是今日看到太多慘狀,那個「死」字,卻無論如何都出不了口。
莫寒月輕輕搖頭,慢慢從水中站起,任由她擦拭身體,穿上衣裳,這才輕聲道,「這一回,她死不了!」
「什麼?」丹霞錯愕。
莫寒月搖頭,說道,「她死不了,只會更加恨我!」
丹霞大急,說道,「搭上那許多人還治不死她,難不成還等她日後謀害小姐?」
這個丫頭,剛才還難過死傷人命,這一會兒又急著將人弄死!
莫寒月好笑,搖頭道,「你放心,任她如何恨我,要想害我,怕也沒有那麼容易!」
以後,恐怕她會自顧不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