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這幾個時辰,被褥上沾染的鮮血已經凝固,雪白的被裡染上大片大片的血跡,仍然散發出淡淡的血腥氣,顯然不止中無意中濺上。
宇文青峰皺眉,向侯世龍望去,問道,「這被褥,可是侯大小姐所用?」
侯世龍苦笑,說道,「回皇上,這被褥是戶部所備,微臣也實在分不出來!」
戶部尚書范承伯忙出列跪倒,說道,「回皇上,此次北行,戶部確實為各府內眷統一備下一應起居器具。」
「都一樣啊!」階下峻小王爺懶洋洋的聲音響起,說道,「這可就難說了!提督大人說不是侯小姐的,可在她帳子里搜出,又會是誰的?恐怕也只有侯小姐自個兒知道!」
宇文峻只領一個王爺的虛銜,吃一份俸祿,一向花天酒地,從來不管正事,今天怎麼突然和侯家的小姐過不去?
宇文青峰向他一望,眸中閃過一抹異色,點頭道,「不錯,就傳侯小姐進帳,自個兒分說個明白罷!」
「皇上!」侯世龍忙磕下頭去,說道,「小女一個閨閣女子,豈會和刺客反賊扯上關係?這定是栽臟嫁禍。如今小女若是入帳,縱然能洗脫嫌疑,也對她清譽有損,請皇上體恤!」
「我說提督大人!」不等皇帝說話,峻小王爺就介面問道,「你說你女兒不會窩藏刺客,可這被褥是在她的帳子里搜出。你要皇上明察,卻又不讓你女兒入帳為自己分辯,這推三阻四的,是什麼意思啊?」
「你……」侯世龍大怒,大聲道,「峻小王爺死死咬住小女,不知是何意圖?難不成,峻小王爺知道這被褥從何而來?」
他當然知道!
峻小王爺淡淡一笑,漫聲道,「難不成,提督大人想說,是本王栽贓嫁禍?」
侯世龍冷笑一聲,說道,「未嘗不可!」
要說這整個營地里,誰最有謀殺皇帝的嫌疑,恐怕就是他了!
滿帳朝臣一聽,不禁輕吸一口涼氣,摒息噤聲,向帳上的皇帝偷視。
是啊,如果不是當年先帝突然駕崩,沒有留下傳位詔書,恐怕如今的江山,該是皇兄宇文青松的。而眼前這位譽滿盛京的皇長孫,就是順理成章的皇太子。
若這三年來,他的紈絝都只是表像,暗地裡卻圖謀皇位……
宇文青峰越想越驚,不覺向宇文峻凝目注視。
峻小王爺只是微微一愣,突然間放聲大笑,指著侯世龍笑道,「你是說,本王藏匿刺客,卻將染血的被褥送到侯小姐的帳子里?」
侯世龍臉色一沉,冷笑道,「臣聞說峻小王爺功夫不弱,想來手下也頗有能人,不會說辦不到罷?」
「辦得到!辦得到!」峻小王爺連連點頭,人已笑的前仰後合,拍著身旁景郡王的肩膀,上氣不接下氣的嚷,「笑死本王了!這可笑死本王了!」
這有什麼好笑?
宇文青峰臉色鐵青,冷冷道,「峻兒,此刻是在問案,你有話就說,沒話退下,不要攪鬧!」
「是,皇叔!」宇文峻向上行禮,卻仍然笑個不停,連連擺手,向范承伯道,「范大人,還是……還是你來說罷!可笑死本王了!」
范承伯微微一笑,向上回道,「回稟皇上,這些被褥雖說都是統一置辦,可是為示區分,男子和女眷所用的布料並不相同。女眷皆用淺紫被面,男子卻用的綠色!」一邊說話,一邊去將地上的被子翻起,果然露出淺紫的被面。
這一會兒,峻小王爺的笑聲終於慢慢停下,含笑道,「皇叔,侄兒此次隨駕,生怕一不小心行差踏錯,丟皇叔的臉,帳中連一個丫鬟也沒有帶,自然營中也就沒有這淺紫色的被面,又拿什麼給侯小姐栽臟?」
范承伯微微一笑,說道,「丫鬟、家人的被褥,是尋常的青布所制,更加易於分辯。」
也就是說,這樣的被褥,只有各府的夫人、小姐才有!
這樣淺顯的道理,自然不必說破就能明白。
宇文青峰暗惱,向侯世龍望去一眼,冷哼道,「侯大人,事情未明,不要信口開河!」
侯世龍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咬牙道,「縱不是峻小王爺,又蔫知不是旁人?」
「侯提督!」小靜安王謝霖揚眉介面,說道,「除峻小王爺之外,這滿帳的文武群臣,誰的府里沒有帶著女眷,侯提督是要我們一一分說明白嗎?」
侯世龍咬牙,大聲道,「既然是戶部備辦,各府營帳中自然是各有份例,如今只要一一查對,哪個府少了,自然就是哪一府栽贓!」
「這可奇了!」景郡王宇文青榕介面,淡笑道,「分明是侯大小姐的帳中查出東西,怎麼不問侯大小姐,反要將旁人的帳子再搜一遍?縱然要查,也得先瞧瞧,是不是侯大小姐的帳子里多了什麼,才可以查旁人的帳中少了什麼?」
「是啊,侯大小姐帳子里搜出東西,不問侯大小姐,卻搜起旁人來,真正是豈有此理!」洛親王宇文青桉也跟著冷笑。
堂堂王府,昨夜被搜查一回還不行,憑白無故,還要再搜查第二回?
承親王宇文青楊也微微點頭,說道,「不錯,詢問侯大小姐才是正理!」
宇文青峰點頭,說道,「那就喚人帶侯小姐罷!」
「皇上,小女一個女兒家……」侯世龍忙向上大聲回稟。
其實帳中問話本沒有什麼,可是昨夜侯楠是衣衫不整被侍衛帶走。一個女兒家,關在那男子來往的侍衛營里,經過這幾個時辰,縱沒有發生過什麼,也難免被人詬病。
重要的是,侯楠以那樣的面目出現在皇帝面前,那如何還能有進宮的機會?
「侯提督!」景郡王淡淡打斷,說道,「女兒家又如何?難不成女子犯法,說一個女兒家,就能推搪?如今不過是喚她帳上問話,又不是嚴刑逼供,侯提督過於小心了罷!」
宇文青峰見侯世龍竟然駁自己的話,不由眉峰微挑,臉色就沉下幾分,說道,「怎麼,難不成侯大人怕侯小姐說出什麼,所以才極力阻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