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月輕嘆,說道,「想來凡事有個定數,這也是由不得人的!」如果他不是衛東亭的兒子,想來也不會有那樣的結局。
謝沁點頭,問道,「大公子既逝,也不知道府上抬舉了誰?」衛相府沒有嫡出的公子,衛敬言既死,總要有一個人來撐起門戶。
莫寒月微微勾唇,說道,「如今府里最年長的,自然是二公子,春起進了御林軍,聽說頗受器重。」
「二公子?」謝沁微覺意外,說道,「怎麼不是六公子或七公子,二公子年長,怕難以調教。」
高門大宅里,頂門立戶的人物,自然是要從小教養,豈能隨意拖個人出來?
莫寒月抿唇,說道,「母親性子疏懶,所以選了二公子!」
謝沁聽的瞠目,輕輕搖頭,說道,「那可是相府一府的門戶,怎麼會如此兒戲?衛丞相竟然應允?」
莫寒月微微一笑,說道,「想來爹爹有他自個兒的考量!」
二人正說著閑話,就聽殿門外小太監尖亮的嗓子喝道,「皇上駕到!」
二人聞報,對視一眼,相互交換一個戒備的眼神,一同起身,一前一後向外殿而來。
殿門前迎住宇文青峰,二人同時施下禮去,說道,「沁兒見過皇上!」
「十一拜見皇上!」
宇文青峰腳步一停,先扶起謝沁,這才向莫寒月擺手,說道,「十一小姐免禮罷!」牽著謝沁的手,向上首的主位而來。
莫寒月起身,低首垂眉,只是慢慢轉身,並不向他望去一眼。
不管是過去多久,就是走在這宮裡,走在御花園中再沒有一絲感覺,可是,當眼角的餘光瞥見那條熟悉的人影,聽到他熟悉的聲音時,心底的憎恨仍然是不受控制的泛涌而出。
她怕!她怕她抬頭與他正視,那濃濃的殺機,再也無從遮掩。
宇文青峰牽著謝沁坐下,這才笑道,「成日看你悶悶的,想來是不慣宮裡的冷清,今兒十一小姐進宮,想著你們交好,就將喚來,與你說說話兒!」
謝沁微微抿唇,輕聲道,「謝皇上!」
當真是呵疼備至啊!
莫寒月心底冷笑,趁勢上前幾步跪倒,說道,「十一謝過皇上恩典,赦十一之罪!」
宇文青峰微微擺手,笑道,「你要謝,還是謝沁兒罷,是她時時記掛著你!」
莫寒月順勢轉身面向謝沁,說道,「多謝貴人替十一求情!」
謝沁微微擺手,說道,「十一妹妹快起來罷,那日若不是你,恐怕我也一時反應不來!」
莫寒月再次謝過,這才起身。
宇文青峰聽到謝沁的話,倒是微微挑眉,問道,「那日混亂,朕竟然不曾問你,十一小姐是瞧見什麼,才會失聲驚叫?」
現在才想起來?
莫寒月心底暗笑,俯身道,「回皇上,十一是瞧見有飛蛾向謝貴人的臉上撲去,一時忘記是在御前,才失聲提醒!御前失儀,驚攪皇上!」還是對付衛東亭的話。
「飛蛾?」宇文青峰也是不禁一怔,轉頭看看謝沁,又看看莫寒月,錯愕片刻,不禁哈哈大笑,說道,「如此說來,竟然只是湊巧!」
雖然是大笑,可是眼底卻並沒有幾分笑意。
謝沁瞧在眼裡,不禁微微抿唇,望向莫寒月的目光,多了一些擔憂。
莫寒月卻仍然只是垂頭望著自己身前的大紅地衣。
這樣的話,能夠糊弄衛東亭,是因為這七、八年來,衛東亭認定自己這個女兒是個傻子,絕不會想到她另藏心計。
而宇文青峰……
莫寒月暗暗冷笑。
宇文青峰此人生性多疑,縱然她據實回稟,他必然也要起疑,又豈會當真相信她飛蛾的說法?
只是,那日混亂中他不曾問,此刻雖然謝沁有珍珠在手,可是事隔多日,又如何追查?
縱然能查,一路查到衛盈毓身上,為了朝堂的平穩,恐怕他也會將此事壓下,而知情的自己的謝沁,反而會被他防備。
宇文青峰笑容漸收,向莫寒月凝注片刻,淡淡道,「衛相當真是教女有方,連十一小姐這小小年幼,也是機辯的很!」
這就扯到衛東亭身上?
莫寒月心頭微動,又俯身為禮,說道,「皇上過獎,那話可不是爹爹教十一說的!」
此地無銀三百兩!
宇文青峰眸色一深,淡淡點頭,說道,「十一小姐何必著急,朕不過說衛丞相養的女兒好罷了!」
這一瞬間,在他的心裡,也將事情盡數聯繫起來。
那天,衛東亭費盡心機,小船獻壽,先將眾人的心思引去,隨後公子、小姐們上船的上船,上岸的上岸,留意御船的目光就少了許多。
隨後,必是他設下什麼計謀,要除去金妃肚子里的孩子,嫁禍謝沁,卻沒想到被傻子衛十一無意中窺破,失聲喊出來,將他的計謀破去。
回到相府之後,衛東亭生怕自己追查,教出傻子這飛蛾的說辭,讓他無從問起……
這麼說來,那天,自然是衛東亭和皇后共謀!
可是……
想到如今的局勢,宇文青峰暗暗咬牙。
衛東亭身為一朝丞相,若是給他降罪,必然震動整個朝堂,而短短一年,兩次廢后,後宮定會風雲再起,那好不容易才平穩的江山,豈不是再次陷入混亂?
如此也好!
就當相信了這飛蛾的說詞,讓這樁案子無從再查,以安衛東亭之心。
想到這裡,宇文青峰再不多問一句,閑話幾句,說道,「朕還有朝政要處罪,你們姐妹難得一見,多聊聊罷!」起身向殿外去。
門邊守著的小太監忙揚聲喝道,「皇上啟駕!」跟著飛奔而出。
皇帝大步出宮,還沒有上御輦,就見宮門邊縮頭縮腦立著一個太監,並不像是雲翔殿的人,不由挑眉,向身側侍衛一望。
侍衛會意,上前幾步,一把將那太監提過,拽到皇帝面前。宇文青峰向他打量幾眼,依稀又覺見過,揚眉問道,「你是哪一宮裡的人,在這裡做什麼?」
小太監嚇的噗通跪倒,連連磕頭,卻不敢向他多望一眼,顫聲道,「奴才是鳳藻宮的人,我們家主子聽說十一小姐進宮,命奴才……命奴才請十一小姐過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