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隨眾出宮。離開御花園之後,文武眾臣、各府誥命自有自己要走的宮門,眾小姐們卻仍由金華門出宮。
踏出宮門,旁府的人固然鬆一口氣,而衛府一行,卻心底惶惶,想要留下等侯衛敬言的消息,可是身為外臣,又不能在宮中留宿,只得一步三回頭的離去。
宮門外上車,衛相府的車轎還沒有馳出廣場,就見宮門內一個小太監拎著袍擺飛奔而來,高聲叫道,「丞相留步!丞相留步!」
衛東亭轎子里聽見,忙命人停轎,下轎向小太監一禮,問道,「請問公公何事?」
小太監疾奔到他面前,打個千兒行禮,說道,「丞相,御花園裡,尋到衛大公子的屍體,袁總管命奴才來回稟丞相!」
「什麼?」衛東亭一聽,腦袋頓時轟的一聲,顫聲道,「你……你說什麼?什麼……什麼屍體?」
小太監見他身子搖晃,忙雙手扶住,說道,「丞相節哀,裡頭傳話,說是在湖裡找到大公子的屍體,袁總管命奴才前來追趕丞相,請丞相回去辯認!」
都說是衛敬言的屍體了,還說什麼辯認?
衛東亭臉色蒼白,整個人頓時僵住。
但他終究是一朝之相,見過不少大場面,大風大浪里闖出來的,不過片刻,已經穩定心神,咬牙道,「好!請公公稍等!」轉頭望向隨身的管家趙順,說道,「此事先不要張揚,你留下本相的轎子等著,其餘的人都隨夫人回去!」
趙順服侍在他的轎邊兒,聽到小太監的稟報,也早已驚的臉白,聽他聲音穩定,才微微定神,躬身道,「相爺放心!」
衛東亭點頭,跟著小太監大步而去。
侯氏的轎子隨在衛東亭轎后,中間隔著十餘家人,隱約聽到前邊衛東亭的驚呼,掀簾向轎旁的習媽媽問道,「發生何事?」
那小太監說話聲音不高,習媽媽只是隱約聽到一些,也不敢肯定,回道,「像是說尋到大公子,相爺又趕進宮去!」
侯氏挑眉,說道,「尋到大公子,遣人送他出來就是,怎麼還要相爺進宮去接?」正要使人再問,見趙順過來回道,「夫人,相爺有急事進宮,命小人先護送夫人回府!」
侯氏問道,「方才宮裡的人說什麼?」
趙順微一遲疑,說道,「像是說宮裡有大公子的消息,相爺趕進去問,請夫人先行回府!」
侯氏一聽,「哦」的一聲,點頭道,「有消息就好,這敬言本也是個穩妥的,這次怎麼就會亂跑!」也並不如何擔心,傳令啟轎回府。
在侯氏的轎子之後,衛盈秀和衛盈儀、莫寒月同乘一車,看到小太監追來,掀簾伸長脖子向前張望,奈何比侯氏又多隔著一群丫鬟、婆子,哪裡聽得到說什麼,急的命丫鬟去問,卻見衛東亭已隨小太監離去。
這邊趙順揚聲吩咐,李泰帶人等候衛東亭,餘下車轎先行回府。
莫寒月隔簾看著衛東亭的身影,平日穩健的步伐顯的有些踉蹌,雖然儘力保持他一朝之相的威儀,可是急切的身影,還是露出一些倉皇。
這就是說,終於找到了衛敬言的屍體!
莫寒月微微垂眸,唇角勾出一抹冷凝。
衛敬言的屍體拉回相府,二姨娘再也顧不上什麼身份?撲上前嚎啕大哭。
侯氏萬沒有想到,進一趟宮,會發生如此大的事情,整個人早已經呆住,隔了半天,才結結巴巴的道,「這……這是……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就……就沒了……」
雖然說,衛敬言不是她所出,可是,卻是她從小教養。如今他兒時一幕幕在眼前重現,頓時心頭空空,整個人像傻了一樣。
莫寒月立在她身後,凝目向木板上的屍體望去,就見經過幾個時辰的浸泡,衛敬言的屍身已經開始發漲,一張本來俊雅的面孔,帶著頹敗的灰白,顯的有些可怖。
此時跟著衛東亭回來的侍衛正躬身回道,「相爺,小人們已經仔細查過,屍身上並沒有傷痕,南側的湖岸邊的湖石光滑,宮燈卻點的稀疏,想來大公子是不小心失足。」
「南側……」衛東亭喃喃低應。
那裡,是整座太液池離前殿最遠,御花園最偏僻的一角,衛敬言,去那裡做什麼?
侍衛見他臉色蒼白,神色怔忡,想了想,湊近一些,輕聲道,「相爺,日後貴府公子小姐們進宮,還是避著那裡好一些!」
衛東亭眉心一跳,問道,「怎麼?」
侍衛搖頭,輕聲道,「這一年來,常聽那裡洒掃的宮人說,那裡有不幹凈的東西。」
「什麼不幹凈的東西?」衛東亭皺眉。
侍衛見他還回不過神來,湊近一些,低聲道,「相爺,那裡可是靠近攬月亭啊!」
攬月亭,前皇后莫寒月斃命的地方!
衛東亭心頭打一個突,臉色微變,咬了咬牙,點頭道,「多謝相告!」不想再聽下去,命管家送上銀兩,送宮裡的人離去。
衛盈秀臉色蒼白,一手扶著二姨娘,怔怔的瞧著衛敬言灰敗的面容。想著自幼這個哥哥雖然養在嫡母身邊,可是對她這個妹子卻諸多照撫,自己仗持著他,也素來不把旁人瞧在眼裡。
如今……
他去了,她怎麼辦?
一瞬間,心中茫然,竟然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微微轉頭,突然瞧見莫寒月立在侯氏身邊,不說不動,唇角勾出詭異的弧度……
只這一眼,衛盈秀心頭如被巨石砸中,突然放開二姨娘衝出去,指著莫寒月,大聲道,「是你,是不是?」
莫寒月抬頭,隔著額前留海,向她冷冷注視,唇角微挑,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淡淡的問,「三姐姐說什麼,十一不懂?」
衛盈秀咬牙,狠聲道,「是你害死大哥,你以為我們不知道嗎?」
這一句話,語出驚人,衛東亭、侯氏齊聲驚呼,「三丫頭,你說什麼?」
連二姨娘也止住哭聲,抬起頭,眸中帶出一抹瘋狂,向莫寒月狠狠瞪視,咬牙切齒,像要撕下一塊肉來。
衛東亭一臉震驚,上前一步,喝道,「三丫頭,你究竟在說什麼,快說個清楚,怎麼會和十一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