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天點頭,說道,「想來十一小姐是聽到什麼,才會有此一句。只是如今她是皇后,十一小姐不敢明言罷了!」
衛盈舒聽他說的句句在理,不禁暗暗咬牙,冷笑道,「那就要看,她有沒有這個道行!」招手喚過樂天,在他耳邊低語。
那邊莫寒月跟著小順子過西瓊苑門,穿過御花園向東而來,眼瞧燈光下,四周一片寂靜,便輕聲問道,「順公公到鳳藻宮已有半年,可還習慣?」聲音雖然稚嫩,可是語氣卻幽冷中帶著絲威嚴。
小順子腳步一停,霍然回頭,見鬼一樣瞪著她,結結巴巴道,「你……你……」
莫寒月眨眼,問道,「公公怎麼了?」一瞬間,又恢復小女娃的語氣。
小順子愣怔片刻,輕輕搖頭,躬身道,「十一小姐請!」轉身仍然在前引路。
莫寒月微勾了勾唇角,跟著他走出十餘丈,突然幽幽嘆了口氣,輕聲道,「小順子,新主子待你可好?」
那一嘆婉轉低回,彷彿帶著自地獄透出的怨氣。
小順子驟然回頭,見鬼一樣的瞪著她,一張臉已經變的慘白,顫聲道,「你……你說什麼?」
一瞬間,在這滿目荒涼,燈火點點的御花園,只覺得陰風陣陣,令人毛骨悚然。
莫寒月停步,向著他微微一笑,說道,「我沒有說話啊!」嬌語婉然,依然是一個尋常女娃兒的語氣。
小順子退後幾步,目光不自覺向她身後望去,只覺那幢幢黑影里,似乎藏著什麼自己看不見的東西,清瘦的身子,開始簌簌顫抖,一時竟不知該走還是該留。
莫寒月見他神情驚疑,上前一步,說道,「公公,宮裡夜宴快到時辰了,還請公公引路!」
「啊?」小順子一個激靈回神,忙道,「是!是!十一小姐請!」說完,又再轉身,在前引路。
暗夜中,一陣冷風吹來,將樹上的燈籠吹的輕輕搖晃,四周的樹影,也跟著輕輕晃動。
莫寒月瞧著前邊微躬的身影,突然輕輕一聲低笑,說道,「小順子,你不記得我了么?」
清冷的語氣,伴著席捲的寒風,像是有一個不甘的厲鬼,在這御花園的空氣中飄蕩。
小順子霍然回頭,結結巴巴道,「主……主子……」再也顧不上莫寒月,噗嗵跪倒,向著夜空連連磕頭,連聲道,「主子,奴才也是沒法子!主子不知道,自從主子去后,我們宮裡的人,打死的打死,發落的發落,奴才若不屈從,怕這會兒屍首也早進了野狗的肚子。奴才知道對不住主子,只求主子瞧在奴才服侍主子盡心,饒過奴才一條賤命!」
原來是被逼!
莫寒月輕輕鬆了口氣,上前一步,問道,「公公怎麼了?十一怎麼沒有看到有人?」
小順子一怔,慢慢抬頭,向她瞪視片刻,顫聲問道,「剛才,你……你真的沒有聽到旁的動靜?」
「沒有!」莫寒月搖頭,肯定的說道,「只有風聲!」透過額前留海的縫隙,凌利的眸光,細細向眼前的人審視。
這段日子,她一次次回憶那晚的事情。雖然說,她是被皇帝下藥毒倒,可那是在她的宮裡啊!如果,沒有自己身邊的人與他串謀,他親自下毒,自己豈有不會發現的道理?
眼前這個小順子,是她莫寒月宮裡的太監,剛才在鳳藻宮,她一眼認出,藉機讓他為自己帶路,就是為了略做試探。
小順子咬唇,臉上的驚駭褪去,卻露出一些失望,輕聲道,「是啊,百日早過,主子怎麼會回來?」默了一瞬,慢慢站起,說道,「走罷!」慢慢轉身,引著她向東而行,剛才還輕捷的腳步,顯出一分沉重。
莫寒月微微抿唇,心底暗道,「莫寒月啊莫寒月,你被一人所負,竟然疑上所有的人!」
可是,那個出賣她的人,不是他,又會是誰?
莫寒月眼底,閃過一絲冷芒。跟著小順子又走一程,問道,「公公原來不是鳳藻宮的人?」
小順子一驚,回頭向她望去一眼,悶悶道,「嗯!」
「那公公嘴裡的主子是……」莫寒月緊問一句。
小順子咬唇,默然片刻,低聲道,「十一小姐一向不進宮,這宮裡的事,還是少問的好!」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莫寒月揚眉,說道,「看公公的舉動,想必原來的主子是冤死!」
小順子吃驚,低聲道,「你……你怎麼知道?」
莫寒月微微一笑,說道,「要不然,公公怎麼像見鬼一樣?」好死的人,又豈會陰魂不散?
小順子微微一愣,垂下頭去,低聲道,「小姐這話,還是不要隨意說的好!」
冤?高高在上的皇帝,可不會認為她冤!
莫寒月見他一再提醒,暗暗點頭,心中卻又不甘,繼續問道,「公公原來的主子,想來也有許多的奴才,如今當真只剩下公公一人?」
小順子聽她問個不休,終於心中起疑,停下腳步向她深凝,問道,「不知十一小姐……是哪個府上的?」
說了半天,他竟然不知道「十一小姐」的大名?
莫寒月微微揚眉,淺笑道,「我是衛相府的十一!」
衛相府……
小順子一驚,倒退兩步,躬身道,「十一小姐,宮宴的時辰快到了,快走罷!」說完,再也不敢和她閑話,轉身匆匆而行。
嚇成這樣?
莫寒月微微挑眉,倒也不再多問,抬起頭,望向上方的夜空。
無月,繁星滿天,在這大節下,竟然顯出些清冷。
承恩殿內,謝沁、羅雨槐等人正急的團團轉,瞧見她進來,不由都是大大鬆一口氣,忙迎了過來,一個問道,「怎麼現在才回來?」
另一個問道,「那女人喚你做什麼?」絲毫不管,那女人是眼前這個人的姐姐。
莫寒月微微一笑,說道,「不過是閑話幾句,問些相府的事,橫豎不誤時辰就是!」
謝沁微微皺眉,冷哼一聲,說道,「你初回相府,許多事都不知道,那個女人,你離她遠些的好!」
羅雨槐也連連點頭,說道,「宮裡的事,還是離的遠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