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4 何處心安 (37) 他終歸是那個多餘的人
眼淚滑落，卻不知道為誰。
一個人，撐了那麼久，多艱難的時刻都過來了，卻不曾想會在這一刻崩潰。
宋征的懷抱是堅實，易菲閉上眼睛靠在他的胸前。
「對不起，現在還做不到全心全意的愛你，但我會全心全意的對你。」
易菲的聲音很小很小，甚至像一陣幻聽。
帶給宋征的，卻是難以言說的狂喜。
薔薇花藤的另一邊，香煙燃盡，指尖傳來一陣疼痛。
周唯安淚光閃爍，煙蒂落在腳邊，目光從那一對男女身上抽離回來。
艱難的邁著步子想要回屋去，只走了兩步，就無力的跌坐在了台階上。
不管他是否願意承認，他終究是失去她了。
宋征捧起易菲的臉，星光下淚水漣漣的小臉，像是下了莫大的決心，卻又掩飾不住忐忑的神情。
想要附身吻下去，終究還是被易菲不動聲色的躲過去了。
宋征微笑著拍拍易菲的後背，將她的頭貼在自己胸前，緩緩舒了口氣，四年都過來了，他可以繼續等的。
易菲擦了下眼淚，掙脫了宋征的懷抱。
「早點回去休息吧，我進去看看念念。」
「好，明天早上我來接你們。」
宋征鬆開了手臂，不捨得朝大門外走過。
「好。」
易菲低著頭轉身，朝屋裡走過去。
周唯安按了按脹痛的太陽穴，這一幕烙在腦海里，怎麼也揮散不去。
這一夜，星光燦爛，他的眼裡卻看不見星光。
天空微微泛著白的時候，周唯安才從石凳上站起來，朝屋裡走去。
一件一件收拾著本來就不多的東西，又叫了出租，準備去機場。
似乎，留下已經是無濟於事了。
他本來就不是會強求的性格，如果放手，她就會幸福，他又何必執著呢。
苦澀，漫過心頭，這大概就是自食苦果了。
周唯安提著行李箱，從樓上下來，車已經等在了大門外。
最後看了一眼隔壁的大門，卻恰好看到易菲抱著念念跑出來，滿臉焦慮的神色。
放下行李箱，周唯安快步走了過去，易菲剛好抱著念念出了大門。
「孩子怎麼了？」
「早上起床的時候叫了很久都沒醒，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昏過去。」易菲緊緊的抱著念念，害怕的渾身發抖。
「給我看看。」
周唯安翻了翻眼皮，摸了摸脈搏。
「趕緊送醫院吧，車呢？」
「車？」易菲才發現自己什麼都沒帶，就跑出來。
周唯安抱過念念，徑直朝門口的計程車走過去，吩咐司機道。
「不去機場了，去凱利亞醫院吧。」
凱利亞醫院是距離這裡最近的醫院，周唯安抱著念念上了車。
易菲也跟了過來，兩個人帶著孩子，往醫院去了。
念念被送進搶救室，易菲蜷縮著坐在搶救室外的長椅上。
害怕、恐懼、難過、甚至憤怒，她經歷了爸爸的離開，媽媽的離開，奶奶的離開，如今真的好害怕念念也會離開自己啊。
六神無主的女人，緊緊抱著胳膊，咬著唇，眼神卻是如此倔強。
周唯安靜靜的站在旁邊，試探著把手放在她的肩頭，想給她一點點安慰。
易菲垂著眼眸，睫毛上掛著露珠，身體顫抖的更厲害了。
心頭像是被針扎過，周唯安收回了手，拿出自己的電話。
「給孩子的爸爸打個電話吧，他會擔心的。」
看她著急慌忙的出來，倒是還記得拿上了錢包，其他東西都是沒帶的。
宋征趕過來的時候，念念已經醒過來了。
易菲和宋征被醫生叫了過去，周唯安留在病房陪念念。
「孩子的肝臟先天發育不好，現在已經負擔不起身體的發育了，像這樣的昏迷只會越來越頻繁。並且，孩子的生長發育也會受到限制不說，還會有生命危險。」
醫生的話像一記悶棍敲在易菲的頭上。
「有什麼辦法嗎？醫生，請你救救我的女兒！」
易菲握著拳，強迫自己冷靜，因為她已經感受到了瀕臨崩潰的邊沿。
「肝臟移植，最好是親體移植。也就是孩子的父母，捐贈一塊肝臟，移植給孩子。」
「我是孩子的母親，我可以把肝臟給她，哪怕我死，都沒有關係的。」易菲緊張的拽住了醫生的袖子。
「易菲！你冷靜點。」宋征摟過易菲的肩膀，念念讓他心疼，可是易菲現在的樣子同樣讓他心疼，他只恨自己不是念念的親生父親。
「去做配型檢查吧，如果能夠匹配，可以儘快安排手術。」
這樣的情況醫生見得多了，將二人打發了出來。
宋征陪著易菲去做移植配型，之後便是漫長的等待。
念念經過解毒治療，恢復了意識，三歲的孩子並不知道自己經歷了些什麼，反倒是一個勁兒的安慰媽媽。
「是不是因為念念太懶了，才會生病的。媽咪不要難過，我一定好好吃飯，好好鍛煉身體，讓身體棒棒的，再也不會生病了。」
軟乎乎的小手，攀上媽媽的脖子。
這一刻，易菲可以確定，這世上她可以失去一切，但除了念念。
樓梯口吸煙區，兩個男人相對而立。
「今天的事情謝了，也耽誤你了。」
宋征抽出一支煙遞給周唯安。
「戒了。」周唯安沒有伸手去接。
宋徵收了回來，自己點燃了煙。
「少抽點吧，安安不喜歡。」
宋征的手頓了一下，真的將煙掐滅了。
「如果配型成功，安安的身體不好，還是養一段時間再做移植好一些。孩子定期做解毒治療，如果，我是說如果親體配型不成功，儘早回國吧。畢竟，同種族配型成功的幾率會更高一些。」
周唯安的建議很專業，宋征自然也聽了進去，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說服易菲他也沒有把握，但是這些事情他並不能去跟周唯安說。
「你就那麼確定她是安安？」他花了四年的時間，才把安安變成了易菲，而周唯安一出現，卻一口一個安安的叫，這讓他很不爽。
周唯安扭過頭看了一眼窗外，留給宋征一個冷漠的背影。
漫長而焦灼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