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離
可惡!居然敢無視我。
齊因扯住自顧自跑過他身邊的玞雅,突然越鴻溝般地將其擁在懷裏,眼神有些惡趣味。
“你幹……什麽?”後兩個字被及時悶進衣襟裏,頭頂的聲音微微有些急切:“你想偷聽他們談話?”
“我沒有!”玞雅連連辯駁,渾身像是被輕微的電荷攻擊一般,伸手想推開他卻被箍得更緊。
“我擊敗了赫赫有名的人界名將杜覃鐸,你不打算為我慶功嗎?”壓抑著不安和衝動,齊因盡量將語氣放得輕鬆。
“慶……慶功?我?”
“你是不放心寧迦胥一個人所以出來找他是嗎?現在看到他安然無恙了,可以隨我回去了嗎?”頓了頓,齊因壓低了聲音道:“那天我不是有意趕你走的……”
“我知道!”
“什麽?”
“小眼,熾翼獸都跟我說了,她對你真好……”那個“她”自然是指舒纖兒,雖然那橫施辣手的一刀差點要了玞雅的小命,但為了所愛之人放棄自己生命的做法,除了用敬佩掃盡仇恨,餘下的隻有深深的震撼。
齊因沉默了……
“走吧!等他們談完了再說。”玞雅趁他分神,輕輕一掙脫離了他懷抱,沒再看一眼身後的事物,徑直離去。
幾分微弱的光線爬上半邊背影,影影綽綽的撫慰過遍地的亡靈,那毫無頹色的氣息如來時一樣飄過,齊因回頭將視線收起,向著三人的方向微一點頭,也隨玞雅走去。
就在二人轉身離去的後一秒天空突然裂開一樣發出道道異光,全部集中在寧迦胥一個人頭頂。然後在短暫的幾秒過去後,地上的人竟爾憑空消失,毫無蹤跡了,仿佛他從來都沒有來過。
孟路抬頭望著無跡可尋依舊灰藍的蒼穹,緩緩搖了搖頭。
夜幕如期而至,時光卻如同飛轉的車輪一樣輾過數個白晝,然後尋了一處幹淨暖馨的地域停滯不前。
次年春,齊肓舉行了他的婚禮,新娘是隨侍穆臨。
寧迦胥原軍隊由韓越和那名女副將帶領,繼續幫助獸界打拚,如今已與親衛一道去接迎寧普的到來。
孟路自覺垂垂老矣,留下一封信叮囑齊因:“有朝一日你心不再紛亂,也不願再追逐人世的那些仇怨,那便可自行打開。”
不追逐仇怨?可能嗎?如若真要這樣,那這信上不管寫了什麽,都已無用,還不如……
“你做什麽?”
玞雅打落手底的紅燭,緊張地抽走險些落身塵埃的信件,齊因淡淡道:“無用之物,留來作甚?”
“你怎麽知道無用?前輩說待你心靜不再疾世憤俗之時可打開,便一定有別的意義,你燒掉它怎麽辦?”將信揣回懷裏,玞雅說完才恍然大悟:“原來你根本就打算一直這樣下去!”
“有什麽不好嗎?與那卓甫聿,終有一戰!如今他在人界起事,看起來聲勢浩大,實是內亂迭起,惹得人心不服啊……如此好的機會,我怎能放過?”
門外喜堂漏了絲絲樂聲過來,聽得人心裏不禁起了漣漪。那幸福的時刻除了牽手的那一對,不再屬於任何人,他們隻是站在一邊看別人歡樂,麵帶冷漠地。
“難道你想打到人界去,堂而皇之地占領六洲?”
“你何時變得如此聰慧?可多虧了孟老前輩這幾個月的教導!”齊因半開玩笑地斜睨玞雅,跳動的燭火下,那張陰晴不定的俏臉被鍍上微弱的橙光,忽閃的眼睫漸漸擋不住那分呼之欲出的睿智。他情不自禁地彎了唇角,想象著當自己和眼前的人兒走上大紅的廳堂時該是一分怎樣的光景。
“我沒心思跟你開玩笑,這種事情我絕不會答應,你不能主動發兵挑戰卓甫聿!”
“為什麽?”看著對方微鼓的臉頰,齊因逼近一步,眼中暗示性地露出危險的淩光。
玞雅隻感覺身前霎時暗下來,接著在視線還未適應眼前黑暗的時候被侵犯掉唇麵上狹小的領域。
微微顫動的睫毛,突然急促的呼吸,突然轉粉的臉蛋,輕微擂響的緊致心跳,還有那勃然大怒之前的一瞬失神。一切的細節都被齊因牢牢掌控,再次彎唇離開尚有留戀的領地,眉梢飛揚著得逞後的歡愉。
玞雅借著黑暗調整了一下自己混亂的思緒,依舊誠懇地說:“彌誘之界是一個美麗安樂的地方不是嗎?”
“嗯。”
“你的子民都過得很知足自由不是嗎?”
“算沒錯。”
“如今你已有了防禦的力量了不是嗎?”
“對。”
“那為什麽還要鋌而走險去強求那分危險而又不一定能得到的東西呢?”
“你所謂的危險而又不一定能得到的東西具體指什麽?”齊因挑挑眉,好笑地看著她。
“權勢地位你都有了,有朋友和部下誠摯的追隨,與家人能享受天倫之樂,知足就好,為什麽你還不滿足呢?”玞雅知他根本沒聽進去,卻還是固執地勸說著。
“為何要滿足?我還僅僅隻邁出了第一步而已,我是個男人,我能將我的能量轉化為整個種族的榮耀,你如此害怕是因為不相信我麽?”
玞雅的聲音突然變得如同剛從冰窖裏拿出來一樣冷:“守江山比打江山要難上百倍,你倒是可以試試在你的有生之年,能不能從其他方麵治理好你的族類,有時候戰爭,不是唯一解決問題的方法。”
因為讀過太多的曆史,知曉太多如秦始皇這般辛苦奪下整個江山卻短短數載便拱手讓人的帝王,說不擔心那絕對是騙人的。更怕的是走上高位之後人心的變化,那同樣是不可避免也無法挽救的。
可這些顧慮要如何才能讓他懂得?如此固執的一個人,也許到今天,他已經忘卻了作為貓狐的本性,若不然像貓這樣喜舒適素懶怠,像狐這般耍心機愛美麗的動物又如何會像雄獅一般越來越有鬥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