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塑女兒身（下）
地麵上的光雖小，這小東西卻是大有用處。視線終於適應環境的時候，齊因攤開手，掌心那枚小小的碧綠牙齒正安靜地躺著，他卻清楚地知道小東西身上藏著大秘密。
閉上眼睛，冰麵上的圖案位置以及深淺都如印在腦海中一般清晰。他伸手虛劃，最後在自己的左肩稍上的位置停下，睜眼一道厲芒閃過，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碧龍牙，唇角揚起自信的弧度。
大步上前，將碧龍牙舉起按在冰蓮花芯蓮子的中心部位，剛好契合的碧綠在透明的冰晶體上顯得突兀且醒目，卻瞬間點亮了整塊冰壁。所有的圖案似乎在一刹那間有了色彩，更令齊因驚慌的是碩大一塊冰晶竟然連同舒纖兒一起沒了。不過他還是會意地笑了，這裏不用多說，的確是個好地方。
迎接他的是一個做工精致的拱形門，室內雖算不不上金碧輝煌，卻也處處透著王族的貴氣，比之自己的宮殿似乎少了幾分肅穆。然而此刻的他卻無心欣賞這些，冰晶琉璃陣為何會突然消失，自從進了這個洞就不停地發生一些詭異的事情，他一直沒有停止過思索，縱然這些事情跟以往自己的思維方式有很大的出入。
等等，似乎有女人的聲音，還是一群女人……
危機感頓時湧上心頭，能在這裏出現的女人，絕對不是什麽好事。莫非這深深的樹洞中竟藏了一個溫柔鄉麽？可惡的男人！真是丟齊家的臉……
齊因憤憤罵道，不想被一個嬌滴滴的聲音打斷：“喲！哪兒來的外人，竟敢罵我們主人！不想活了是不是？”
隻聽另一個聲音接道：“姐姐如何得知這人是在罵咱們主人？”
又有一個聲音笑嘻嘻回答：“嗬嗬！小三兒可真是笨丫頭，這裏就咱主人一個男人，此人若不是罵他，難道會是罵自己嗎？”說完一陣哄笑，鶯聲燕語相互打趣，口氣竟沒有對所謂主人絲毫的敬畏。
“何方妖孽！出來！”齊因隻聞其聲不見其蹤，不由得放大了嗓門，隻是對適才女子們的嘲弄譏諷置之不理。
“妖孽？啊哈哈哈……你自己不也是麽？有什麽資格說我們？要見我們也不是不可以，這裏隻收落難女子，你若能變成女兒身，那便勉強見你一見，姐妹們說這個建議好不好？”
“嗬嗬……當然是好，隻是怕這個男人不屑與我們姐妹一般呢！”
“不屑？哼！怕是還由不得他！”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陌生又熟悉的感覺一直在齊因心頭纏繞，這群女子的無理取鬧雖然無法激怒他，但他卻終於因這一聲“由不得他”騰然而起。
“哼！休要猖狂，在我齊因地界，你們也敢如此囂張放肆捉弄於人，不現身也罷，那就等著我來找你們！”碧龍牙的力量他不是第一次見，卻是第一次用在自己身上。開了那冰晶之後此物就自動脫落，出於沒有法力傍身，他小心地把它收在懷裏，隻是沒想到用它的時刻那麽快就到了。
殘餘不多的靈力其實是分散在四肢百骸之中的，要一起將其凝聚自非一時之功，但如果是碧龍牙，就得另當別論。
對於看不到的敵人，他一向會有比較敏銳和敏感的洞察力，這是除了身為靈狐本身能力之外的。
他感知到周身環繞的女子放肆的笑聲，碧龍牙的力量緩慢且小心地注入自己的眼眸，清心神目的同時，眼前的景象便清晰了起來。
要說這陣勢，早在情竇初開的時候就已經見過，如果是那時的自己，隻怕是會把持不住，可如今……
“你們也太小看我齊因了吧！”一聲斷喝回身打開伸過來的纖纖玉手，隱在一邊的大膽女子嬌呼一聲，聲音裏滿是委屈：“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也不知道憐香惜玉，瞧你這身髒的，要不是看你還有幾分姿色，姐姐我才懶得理你！”
“咦？他好像看得見我們！”一女子附在麵容冷峻的高挑女子耳邊驚詫道，卻見那冷峻女子右手翻飛，二話不說一個光球甩過來。
齊因本想出言諷刺幾句，卻在猝不及防間中了一記，不知是貓妖九命的緣故還是那女子的法力太淺，竟隻是胸口稍疼，其它一切安好。但這些女子卻實在不可輕視，他已經吃過太多虧，不能又一次栽在女人手裏。於是揉了揉胸口屏息一震全身，衣袍上的灰塵頓時如撲麵一般膨炸開來，惹得少女們一陣抱怨。
塵散，冷麵女子語帶機鋒：“果然是有幾分功底的，看來那一場變故還未把閣下的根基毀掉，既如此，那就由我來替你超度吧！”話音剛落，倩影翩飛而至，伸長的長著尖銳指甲的酥手挾著強大的壓力肆略過來，到得他麵前一拳處突然變爪，長而銳的指尖眼看著就要刺入齊因的胸膛。
齊因臉色一變，在她裙擺微動的時候就已經猜到她的意圖，又見眾女都沒有上來助陣的趨勢，於是揚唇一笑，擺出架勢迅速測算好她攻擊的方位和方式。要閃避已然來不及，女子的速度絕非肉體凡胎能夠超越的，所以一早就放棄了這個念頭，專心於格擋，力灌雙腕，腳頂千金，硬生生將那一擊化解。
隻聽得“噌”一聲，指甲劃破金屬刺耳尖銳，眾女頓時怨聲四起。冷麵女子二擊未果，立時震怒，清嘯一聲再次攻去，手上絲毫不緩，反而加快了攻勢。
齊因幾乎是第一次以快打快、以硬拚硬，不由得有些吃力，但對方終究是女子，在體能上仍會輸過他。對於對方舍棄法術，以己之短攻人之長，齊因仍舊報以一笑，很奇怪，他能感受到這女子內心深深的恨意，然而這些感情為何要以激鬥的方式施加在他的身上，卻又是他難以理解的了。
那女子見久攻不下，自己更是因體力消耗過大而嬌喘連連，不禁又急又氣，下手卻是越發悍勇不要命。齊因勉強接住幾招，顯然吃不消這種拚命的打法，手上力道若是太重，隻怕會傷及人命，幾番顧慮之下自然免不了挨打。
更有姑娘們在一邊起哄：“嘖嘖嘖……姐姐可看著點，這般俊俏的麵皮，若是打壞了，怕是有人要心疼了！嗬嗬嗬……”
言下之意……齊因來不及多想，聽得那女子冷哼，便知容不得自己再相讓，於是出言招呼：“小心了！”隨即左手翻轉抓向女子咽喉，右腿斜掃向她單立的左腿，在近身搏擊方麵雖然及不上擎羅將軍，但多次在一起操練之功重視沒有白費。
女子驚叫一聲避開那記鎖喉，下盤卻虛空了，後臀著地滾進姐妹懷裏。
“呀！姐姐沒事吧？都是我不好，不該讓姐姐幫我出氣，快讓我看看有沒有傷著……”
“纖兒！你該知道天下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姐姐這般為你教訓於他，瞧他下手如此狠毒，顯然已非昔日之兄長，你還是不要寄希望的好！況且他這次來此，並非為了救你呀……”地上女子瞪著齊因，語重心長地對一個女子道。
“姐姐勿要再說，總之，纖兒謝謝姐姐了！”那女子抹幹淚做了一揖，“姐姐口中的男人應該還包括主人吧！主人今日不是又獵了一女嗎？你還要去給他主持婚禮嗎？”
冷麵女子怔住，不發一言，眼神卻變得複雜。
“纖兒住嘴，休要再說！”有姐妹明白事理，馬上出言製止舒纖兒再說下去。
一旁的齊因早已愣住，他萬萬沒想到那冰晶琉璃陣中等待自己去救的女子卻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呆呆望著眾女子各個不同的表情，他終於注意到纖兒眼中噙滿的淚花。
“大哥，齊因你終於來了！”
“纖兒，原來你沒……沒被冰晶琉璃陣封印？”齊因有些奇怪地掃視這間屋子，懷中的人兒還在啜泣不止。
“封印？冰晶琉璃陣？嗬嗬……那麽古老的法術你當誰都能練成的嗎？真想不到你會被他騙了，那隻不過是個障眼法……”
那隻不過是個障眼法……
“隻是障眼法嗎？可明明那麽真實。”齊因有些氣怒，但此刻危急，他有些明白那人的意圖了，想到玞雅的境遇，他沒由來地一陣恐慌，頓時將喜會舒纖兒的欣然甩到腦後，滿麵焦急地問：“你們可知如何才能見到他？”
“你是說主人？”一個女子接口道：“今晚便可以，但主人從不見男人，恐怕……”
“你找他做什麽？”纖兒問道。
“救人！”想到居然被這色魔騙走了玞雅，齊因心裏就氣不過，“明明可以順利救出纖兒的，都是因為……”他想說都是因為那個冰晶琉璃陣中被封印的纖兒，可是看了看纖兒依舊美麗的容顏，一句抱怨的話始終說不出口，不禁越想越氣。那辦法也不是不行，況且當初自己就是這麽想的，可此時叫他在那麽多女子麵前易容，他有些惶惶不安。
忽聞一陣清脆的串鈴響，冷麵女子起身，神情有一瞬的恍惚，但馬上恢複了冷峻，開口道：“時間不多，得快些準備，你們兩個今日跟我一起過去，纖兒留下照顧客人吧！”說罷領著兩個被選中的女子從一個虛空的門走了。
“等等！”齊因眉頭緊鎖，終於衝口而出：“我和你們一起去，請姑娘幫我易容！”
剛至門邊的女子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點頭：“那好！你過來，纖兒要一起嗎？”
舒纖兒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就聽齊因打斷道：“不了！我去就可以，讓她在此地，比較安全！”
女子摒退了其中一名，帶著齊因走了。
舒纖兒不舍的目光追隨那道修長的身影而去，久久才被姐妹們叫回神。她雖不知道他要去救何人，卻知一定是女人。居然願意改裝屈身獨自去見那人，想必是關係匪淺，想到此處，不禁傷心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