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百鳥歸林
深秋一過，霜露驟降。踩在腐敗的落葉上，玞雅突然很想念腓約南島的冰天雪地。鼻端縈繞著的是陳敗樹葉混雜著土壤濕潤又沉悶的氣息，二人相握的手心漸漸滲出微微的水汽，玞雅才想起該問什麽。
“這裏是森林，為什麽沒有鳥？”
“鳥？”齊因側目，卻極為不屑地說：“這裏已然是人類的地盤，怎會有鳥？”
“什……麽意思？從我來的那天起就覺得很奇怪，明明大好森林卻偏偏不見一個動物的足跡，對於我這個看慣了動物世界的人來說很是不尋常。而且……”
齊因緩緩接口：“而且，會有一種涼入骨髓，陰冷的感覺對嗎？其實這裏原先不是這樣的……”側臉的輪廓在晨光的照耀下鮮明起來，臉線仿佛鍍上了金光的，默立良久最終什麽都沒說。
“那是……”“什麽樣的”四個字還沒問出口，已瞟見他回憶的模樣，頓時所有語言都咽進了肚裏。也許她可以想象得到，而且她更希望以後能夠恢複往昔的熱鬧。於是，她伸出另一隻手反握住齊因的手道：“那就讓我和你一起讓這裏恢複從前的快樂好麽？”
“……”
“在我們那個世界，有一種名叫大雁的鳥，每年冬天快要來臨的時候就從北方向南麵溫暖的地方遷徙，可是到了春天，縱然南方依舊溫暖漂亮，它們還是會不辭勞苦地飛回北方。離開故鄉的鳥兒終究會回家的，你就當它們是找到了一處更美麗安樂的生存之鄉，到了一定的時候，他們總是不會拋棄曾經養育它們的故土。”
這一刻，玞雅宛如她的稱號一樣，渾身散發著聖潔的光輝，一如救苦救難的女神。
“但願如此！”一句話說得像沒有著力點一般，玞雅也習慣了，隻是癟癟嘴沒再說什麽。
“對抗人類大軍你有幾成把握？”直到再次看見那棵茂密異常的大樹，玞雅下意識地摸摸手腕，視線不知不覺移到被樹葉遮住的一處，久久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齊因突然放開她的手重重一“哼”，玞雅立刻回神，若有所思地往上一指：“那個環我就放在上麵……”
“什麽！”齊因大驚，未等她說完腳下猛蹬，幾步就爬到了樹上。
“喂！我怎麽辦啊？”玞雅見他丟下自己，本來可以自己爬上去的，突然想到這邊有機關什麽的，頓時停在原地一步也不敢動，隻急得大叫。
“你自己不是上來過麽？”齊因隨口說出一句，雙手不停地在樹幹上找尋著。這樹太過茂盛，樹葉垂下來難免會擋住大部分的光，致使齊因難以看清與樹幹同色的陽環在哪裏。
“可是，可是……”心間焦躁不敢踏出一步，明明躍躍欲試卻又害怕真有機關，玞雅隻在原地急得團團轉。
齊因無意間回頭就看到這樣一副滑稽的景象，頓時恍然大悟，不禁唇角上揚眉目生光：“下麵沒有機關。”
“誒？”玞雅抬頭，蹲在粗壯樹幹上的齊因正一臉燦然。
“上來啊！我接著你。”紅唇吐出的誘惑使玞雅自以為鎮定的大腦嗡一下沒了知覺。花癡的眼神不好意思地回轉，神誌清晰的她暗罵一聲，佯裝不屑：“拜托不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我會不習慣的！你要接就接好啊，要是摔了我有你好看！”一邊放了句狠話還一邊擼起袖子，樹袋熊一般扒在樹幹上，一腳一蹬地往上爬。齊因看得一愣一愣的，深處的手頓時僵在空中，不可置信地道：“你……是這樣……上來的？”
“啊！怎麽了？不行啊？”玞雅不服氣且艱難地將頭仰起，突然想到了什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這是齊因忍笑道：“我還以為，你會跳上來！”
“對呀！貌似上次……哎喲！”其實在說“對呀”的時候，玞雅就已經忘情且習慣性地伸手互拍，可她忘了今天是用上了雙手，所以後半句話來不及說完已經四腳朝天摔了下去。這樹雖不高，但終究是費盡力氣爬了一半的呀！
伴隨著一聲悶響和短促的慘叫，齊因心裏一緊循聲望去，卻更想笑。玞雅在樹下揉著摔疼的屁股，還一個勁兒抱怨：“你！為什麽不早說啊！我是說今天怎麽那麽不對勁，上次可是飛上來的。”
“唷！這能怪我嗎？”自從發覺自己的笑容對某人有效之後，齊因就一直在用這招，而事實也證明了的確很好用。
這不？丫頭又愣在了當場，小臉上滿是紅暈，如果沒猜錯，那便是和自己心中所想一樣了。齊因禁不住一陣得意，笑容更深了：“別傻站著呀！上來。”
“啊……哦！”玞雅再一次回神，臉頰熱熱地很影響神經和思維正常運轉，下意識地就提氣一躍，也不看看目標，老以為樹幹上還是空的。等到眼前的那張臉越來越大，才意識到跳錯了地方。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八爪魚一般抱住前麵的人，玞雅緊緊閉上眼睛做出了最壞的打算，等了半天卻毫無動靜，臉側反而還有溫熱的感覺。
心下一驚猛轉頭，一雙亮晶晶的大眼下麵酡紅一片，從那兩隻顏色不一的眼睛裏看到自己的玞雅嚇得立即放手。
“小心！你想就這麽掉下去不成？”齊因及時攬住她的腰將其抱到一邊站好。
腳踏實地的玞雅止不住狂跳的心，背轉過身去，卻又馬上轉過來，指著微微高一點的地方：“在那裏！”
齊因的目光果然被吸引過去，隻見粗壯的樹幹上，不知為何出現了兩個凹進去的圈，其中一個被填的吻合，不仔細絕對難以看出這是個異物而非樹體本身。
“是這裏？”齊因調轉目光，透過樹縫，周圍林木上掛著寥寥無幾的枯葉，觀不盡的蕭條索然，可是唯獨這棵樹，繁盛更勝往昔。陸維凡的疑惑在這一刻得到了解答，一切的緣由不就是這個陽環嗎？
玞雅適時遞上那銀白色的環，齊因接了，對上那道凹紋剛按上去，二環相接處登時爆發出一道刺目強勁的光。二人心有靈犀地抓住了對方，還未等回神，眼前撲撲騰騰一片奇怪的聲響，伴隨著的還有群鳥嘰嘰喳喳過分歡騰的聲音。
玞雅閉上的眼就沒睜開過，而齊因卻心頭一沉，微眯著眼看著這一變故。直到最後一隻鳥飛出樹洞，二人對視一眼，麵上均是不解，玞雅張大眼問：“怎麽回事？”
“不知道，進去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