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爹燒了我的房子
洛離如同被針紮了一般跳開，連連擺手：“不是我不是我，你看我幹嗎？”
軒轅蔚湘的雙眼仿佛毒刺一樣死死錐在洛離身上，揚起的手掌硬是捏了又放放了又捏，胸口劇烈起伏似乎經曆了一場激烈的心理鬥爭。良久才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不是你那會是誰？難道會是江洋大盜？”
洛離點頭如搗蒜，嚇得嘴唇發青：“是……是，一定是江洋大盜。”
“嘿！你倒是挺會順杆兒往上爬啊，你給我站住！”
“真的不是我啊，真的不是我！娘子你怎麽不相信我？”洛離哭喪著臉躲到何刀莫身後。
軒轅蔚湘本已氣消，哪知又發生了這檔子事兒，再看到洛離唯唯諾諾毫無半分骨氣的樣子，不禁怒火中燒，就算不是他也難辭其咎了。
老頭子在一邊吹胡子瞪眼，何刀莫急忙攔住軒轅蔚湘：“表嫂，或許真的不是表哥呢！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他斷是不會偷東西的。”
洛離探出頭來拚命的點，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明明是風流倜儻的一個翩翩濁世家公子，為何在軒轅蔚湘麵前卻風度全無。自己到底怕她什麽？她一個姑娘家，武功再好也終究沒有男人強大，自己之前已經夠沒麵子了，今日決不能在老爺子麵前再丟臉。
想到這裏，心裏的委屈漸漸散了，豪氣頓生，一叉腰從何刀莫身後走出來，凜然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洛離再怎麽無能也算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這種無恥鼠輩做的偷雞摸狗的事我是絕對不會做的。再說有誰見過小偷偷自家東西的？娘子你不要再冤枉我，你既然選擇了我，也該知道我的人品。”
老爺子的那句“我早叫你不要嫁給這小子你不聽”，他聽得出裏麵隱藏的東西，腦袋裏麵頓時冒出寧迦胥說的那句話“你有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呢？她很愛你呢”。那口氣，分明是羨慕，現在看來，那句話一點不假。可她明明很討厭他，明明自己太過無能，偏偏被她放在心裏。
她表麵上的粗魯，到底和內心是反的。為什麽會這樣？他一眨也不眨地凝視著軒轅蔚湘，企圖從她臉上找到答案。
軒轅蔚湘和老頭子臉上果然同時出現截然不同甚至驚詫的表情，仿佛今日才是第一次認識洛離。軒轅蔚湘聽到那句“你既然選擇了我”便再也說不出話來，俏臉微微泛起桃紅，更增了一分嫵媚。
“嘚！你這小子，光說兩句便能讓人相信了嗎？這家裏除了那幾個對我忠心耿耿的仆人就隻剩你這個外人了，要不是你還會是誰！哼！狡辯是沒有用的，老夫走南闖北近半生，還會看岔了不成？說是你一點兒也沒錯！”老頭子胡子一翹，“快說！你拿這東西幹嘛去了？今天要是說不清楚，我就一把火燒了這房子，丫頭跟我走，你，自生自滅去吧！”
“啊？這……表舅您想清楚了？”何刀莫焦急地看著老頭。
焰滄扯扯何刀莫的袖子耳語道：“你這傻小子，舅舅說笑呢！”
“說笑？誰說我在說笑？你信不信我現在就燒？怎麽說我也行遍六洲，做人最可貴的就是誠信……”
老頭子真能扯，說教開始了，倒是一時把洛離撂在了一邊。三人見狀，忙使了個眼色，令洛離趁機逃跑。
老人果然一說起來就是沒完沒了，隻顧著沉浸在自己的曆史裏，等到回過神來，身邊早已一個人影兒都沒有了。瞬間氣得跳腳，大叫：“你們還懂不懂得尊敬長輩！人呢？都跑哪兒去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你們等著，這房子是我的，現在我就放火燒了！真是沒名堂！氣死我了……”
老頭子暴走了，四個可憐的娃子還不知道危機正在降臨。真的將老人撂在那兒，是要天打雷劈的。晚飯桌上發現少了一個該出現的人，各人又聞到絲絲縷縷的糊焦味兒，這才驚覺。
如槍打的林雀一般飛躍出去，抬眼就見到後院一股濃濃的煙冒出來。心涼了半截，洛離大叫一聲：“老爺子！”
四下裏哪裏還有老爺子的影子，敢情他真跑去放火了！軒轅蔚湘頓時哭笑不得，迅捷地衝進廚房，拿了木桶打了水就往後院跑去。
娘的！為啥要燒後院？要燒也燒離水井近一點的地方好方便滅火啊！軒轅蔚湘提著水桶無比鬱悶，果然是隻要老爹一出現，這天準會出大事兒。
仆人管家本就不多，再加上瘸腿的焰滄和深得可怕的水井，根本就無法撲滅足以舔舐整片蒼穹的火舌。眼看著住宅沒入一片火海中，軒轅蔚湘頹然放下水桶，悲哀地閉上眼睛。
突然心下一凜，爹呢？縱火元凶不見了。會不會還在……天哪！這是什麽世界？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爹？軒轅蔚湘哀嚎一聲，費力起身，揉揉發酸的膀子，一咬牙往火堆裏衝去。
“蔚湘，你去哪兒？要送死也不用今天吧！”洛離對於她的自焚行為萬分驚訝。
“誰說我要死？你很期望我死是吧？”軒轅蔚湘一扭身扯過，又往火海裏奔去。
洛離急忙拉住，不解道：“可是你明明就是在往火裏跑啊，這難道不是自殺啊？”
“你快放開我！”軒轅蔚湘急著扯拖，今天明明使出了比平時大很多的力氣，為什麽就是掙不開洛離的控製？“快放開！我要去救我爹！”
“啊？”
“啊什麽啊？快放手啊！來不及了！”軒轅蔚湘已經帶哭腔了，不停掰著洛離緊拽的手。
“哐當”一聲，一根梁柱垮塌下來，瞬間整個屋頂都歪斜傾倒，在火勢頓時矮下來，嗶嗶啵啵的火舌卻更灼熱。看到這一幕，軒轅蔚湘驚呆了，身子頓如喪失了所有力氣委頓下來。六神無主的模樣看著令人心痛，半晌才知喊出那個憋在心口的字：“爹——”
撕心裂肺般，似乎要喊出這十幾年來的所有情感。洛離嚇了一跳，蹲下身子將她摟進懷裏，輕聲安慰著。
背後突然傳來詭異的笑聲：“唉！乖女兒，喊你老爹做什麽？”
“爹！”軒轅蔚湘猛抬頭，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地慢慢回轉過淚跡斑斑的臉，淚再一次洶湧而出。
焰滄的眼眶濕潤了，老頭子更是如此。他放完火後悔不已，本想躲在後麵嚇嚇女兒，也好緩解緩解壓抑的氣氛。他這女兒向來是刀子嘴豆腐心，一定不會為難他。可是準備好的笑臉卻在女兒流淚的瞬間迸散開來，取而代之的是幾十年裏相依為命的辛酸。
老頭子扶起哭成淚人兒的軒轅蔚湘，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一刻，已經不用言語了，父女間心的交流說明了一切。粗糙滿是老繭的厚實手掌抹去女兒臉上的淚花，溝壑縱橫的臉上被火光照的通紅一片，矍鑠依舊的眼睛絲毫不顯老態。
“爹！你還真的燒！這可是女兒唯一的家當了啊！”氣氛正溫馨，突然軒轅蔚湘推開老頭子，埋怨道。
“我……我錯了還不成嗎？你這丫頭還跟爹計較什麽？你爹我有的是錢，還怕沒你的嗎？區區幾棟房子算什麽？我還沒跟你算賬呢，洛……”
軒轅蔚湘看著漸漸熄下去的火勢，突然叫道：“哎呀爹您口渴了吧！廂房還沒燒壞我給您倒杯茶。”說著扯住他就往一邊去了，還一個勁兒示意洛離逃開。
見軒轅蔚湘真心幫自己，洛離心裏喜滋滋的。微點了頭便躲到一邊，趁機溜了出去。
這次火災到最後，廂房也燒沒了一半，一家子人灰頭土臉地站在門口，齊齊望著老頭子。老頭子這下卻吞吞吐吐起來，找了個借口開溜。
“愣是一分錢也不出，這鐵公雞！”軒轅蔚湘拍拍身上的灰土不滿道。
洛離安慰地說：“算了，我們自己掙吧！老頭子他自己還要養老，我們都沒什麽孝敬他的，怎麽說都不該再找他要錢了。”
“真看不出來，你什麽時候這麽懂事兒了？”軒轅蔚湘奇怪道。
“這是什麽話？怎麽說他都是我嶽父啊！”洛離頓了頓，又道：“今天，謝謝你啊！”
“謝我做什麽？我隻是不想讓老爺子鄙視我的眼光罷了，至於那東西是不是你拿的，我可沒信心。給你一天時間，證明你的清白，否則我們分道揚鑣！”軒轅蔚湘甩出一顆定時炸彈，洛離的腦袋嗡了半天。
何刀莫看著表哥，無比同情。不過他現在得想想該找個地方等玞雅了，這裏廢墟一片，怕是住不了了。
“表哥表嫂，你們準備怎麽辦？”看看身後這片雜蕪，何刀莫問道。
洛離尚在發愣中，一時沒會過來，此刻見何刀莫發問，倒不知該如何回答。要他一天之內查清楚那不知道過去多久的無頭冤案，這怎麽可能完成？軒轅蔚湘盡會給他出些難題，如今這狀況，要與自己分道揚鑣怕也說得不盡不實。可若是真的不去查，那自己不得給賊人背一輩子黑鍋？
“隨便找個地方先住下吧！沒辦法了，都是老爺子害的！”軒轅蔚湘一甩袖子，摸出身上帶的唯一一張銀票看了看，無奈地塞回去。
“這邊有個旅館，住兩天等玞雅來了你們可以考慮一下跟我們一起上路。”焰滄提議道。
“嗯……這的確值得考慮。什麽都別說了，先看看形勢吧！”軒轅蔚湘一錘定音，進客棧，找房間，熟練一如江湖豪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