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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首戰告捷

  “有什麽好慶祝的?殺人也值得那麽高興!”玞雅小聲嘀咕,但總是會被人聽到。


  齊因的肩幾不可見的僵了僵,不回頭地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不殺人,等到別人殺你的時候後悔也來不及。”


  你不殺人人要殺你,這是無法避免的命運,自小,齊因就深切地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情願得罪全天下,也不願自己受委屈。因為深深的受過傷,他放棄相信任何人,所以他決定殺光所有前來探路的千人隊,以防任何消息的泄漏,也給對方一個下馬威,更報了那日裏子民們被血腥屠殺的深仇大恨。


  玞雅默然,看過眾多曆史劇,那句“寧教我負天下人,不令天下人負我”深深印在腦海裏。然而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地無所謂仁,無所謂愛,對待萬物就像對待芻狗(“芻狗”為草做的狗,用以祭祀代替真狗)一樣,任憑萬物自生自滅。


  天地之間,一如風箱,空虛而不枯竭,越鼓風越多,生生不息。思慮繁多反而更令人困惑,還不如保持虛空沉靜。


  然而有誰做得到?往往如陶淵明之類的都經曆過人生的大起大落,以至於隻安心於田園小徑,粗茶淡飯,扉屐風光。可是要放棄自己一心堅信的理想,半生追求的信念,放棄可能得到的榮華,去過那種看起來安逸閑適實則清苦的日子談何容易?


  齊因隻是一個同樣有著遠大抱負,身負沉重擔子的普通人,他又如何會有那些文人避世的懦弱想法呢?在他眼裏,縱然殺人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血腥戰爭也不是他想看到的,但是為了父親的遺言,為了獸界的一切,他也必須違背初衷殺盡天下奸詐之人。


  玞雅努努嘴,抬腳進石洞,剛好看見渾身是血的擎羅,大吃一驚。一把將懷裏的熾翼獸狠狠捏了一下,也不知捏到了哪兒,突然陌生又熟悉的嗓音就如倒豆子般聒噪起來:“呀!好多血好多血你不會死吧要是失血過多就要消耗好大靈力我可不能救大王了怎麽辦怎麽辦啊主人你說怎麽辦先救哪個?啊——快說先救哪個?呼呼!累死我了!”


  一口氣說了那麽多字,足見其憋得有多累,現在倒沒人注意它為何會失語那麽久了。玞雅被它揪著衣袖擠到前麵,迎麵就見擎羅轉過滿是血汙的臉和藹一笑,玞雅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就聽他渾厚的嗓音解釋道:“沒事兒!不是我的血。”然後又轉過頭恭謹一禮,“臣不辱使命,敵軍盡數殲滅,一千人整,無一個逃脫。屍體正在穀口等待焚燒,那軍官的頭已經遵照主上之意拋回了敵營之中。”


  “什麽?一千人全部殺害!”玞雅驚呼,瞪大了眼睛,臉上毫無血色。


  齊因掃她一眼,漠然道:“聖女累了,先去休息吧!”


  玞雅愣了半晌,回過神來,急切道:“不!我說過要替你解毒的,現在快天亮了,你還是快點處理完事情吧!”


  種候站在一邊緊咬下唇,無聲地捏緊了拳頭,有放開來,繼續麵無表情地聽著眾人的議論,仿佛一切事不關己。


  這時金企帶領五位巫師從外間進來,風塵仆仆,滿臉疲憊之色。一見堂中情形,便已全然明白,微微一笑道:“恭喜擎羅將軍大獲全勝!”


  五位巫師微頷首示禮,便自覺站到一邊。擎羅一抱拳豪爽笑道:“哪裏?這全是祭司與五位巫師的功勞,末將隻不過當了一回馬前卒而已。”


  “哦?莫不是將軍漠視馬前卒的功勞,急切想著要領軍與人軍大戰三百回合了?”齊因緩了緩神,調笑道。擎羅腆顏訕笑道:“主上言重了,末將豈敢如此狂妄?不過這次算是給了他們一個教訓,真是大快人心啊!”


  被忽視的玞雅堪比複讀機地嘰嘰喳喳:“到底要不要解要不要解啊?”金企聞言,這才意識到自己忘記了重要事情,算算時間,臉色大變:“現在會不會晚了點兒?”回頭對齊因無奈道:“主上怎麽能不當回事兒?”


  “對呀對呀!若不是某些人求我,我才懶得理你呢!”玞雅連連點頭,對著齊因做了個鬼臉,偏過頭去不再說話。


  齊因驀的恍惚,有一瞬的失神。金企接口道:“隻剩一個時辰就天亮了,主上……”他雖擔心,卻也不敢造次強迫齊因做什麽,是以適時地閉了嘴。


  齊因著實感謝金企,終於點頭。在前麵走了一段卻發現玞雅並沒有跟來,不禁停下腳步,轉身疑惑的望著她。


  金企心知玞雅發起了小姐脾氣,礙於身份也不好去哄她,隻好一個勁兒的給齊因使眼色。兩人視線變來變去,也隻有他二人懂其意。


  我堂堂祭司已經幫您把救星請來了,怎能拉下麵子再去哄她?


  那我就更放不下麵子了,那、那些個屬下在此,難道要他們看著我低聲下氣求女人嗎?


  至少這方麵主上比我有經驗!再說要驅毒的可是主上你。


  你!哼!想當初可是那些個美女變著法兒盼著我看上她們一眼,我又如何知道怎麽哄女孩子啊?

  唉!那叫風水輪流轉,沒辦法,要是您還想繼續被考奇花毒折磨,那盡管要麵子不要命吧!

  你真是放肆!若不是因為功力盡失,你以為你還有命嗎?


  金企打了個寒戰,摸摸鼻子低頭隔斷了視線交擊。齊因惡狠狠瞪他一眼,回轉過來沉聲“哼”道:“擎羅將軍切不可因此一役的小勝得意忘形。”


  擎羅低頭正色稱是,齊因接著道:“大戰在即,此次偷襲導致敵軍一千人馬全軍覆沒,對方定會加強防備,從今日開始,各位暫且先聽從祭司和將軍的部署。沒其它軍務的話就都散了吧,好好休整,要隨時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是!”五大巫師行一禮,毫不多言。


  圍攏的眾人領命嘩啦嘩啦退得幹淨,空蕩蕩的石室隻留下玞雅抱著熾翼獸,金企和齊因,以及一直站在角落的種候。


  玞雅依舊是一副事不關己的臭模樣,側過身子欣賞壁畫。齊因正糾結該怎麽取得玞雅的原諒,金企垂首而立,隨時等待召喚。種候冷冷瞧著場中三人,抱臂也沒準備離開。


  氣氛僵持了幾分鍾,金企大概覺得脖子發酸了,抬起頭看到種候,奇怪道:“你怎麽還不走啊?”


  “從今天開始我負責保護玞雅的安全,我承諾過的,祭司忘了嗎?”不鹹不淡的語氣再無半分依戀。


  玞雅一驚,驀的想起樹下那段模糊又清晰的對話。回頭看種候的眼神便多了一絲同情,但她很無奈,畢竟自己之前一無所知,突然這身體的主人出來說了那些話,卻要讓那濃如烈酒的感情要從這身體裏“嗖”地抽走,也是不可能的。


  畢竟記憶還在,雖然零碎,但總感覺已經是自己的一部分了,抹也抹不去。然而她清楚的知道,要讓她代替這個原主人重拾已逝的愛情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她隻能默默地說聲“對不起”,然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轉身離去。


  不曾看過他一眼,他心裏的傷痛似乎稍稍愈合,卻在內裏重新腐爛,變質,化為一灘膿血。他已經絕望了,或許也該死心了。這的確不是她了,連最後的一絲影子都消失得徹底,可為什麽還要巴巴的跟來,希冀著能夠得到她再一次的回眸?


  傻!

  是這樣嗎?是他太傻,不懂得放手,硬是要闖入一個人的世界,然而那並不是她的全部,僅僅,隻是軀殼而已。


  玞雅一眼瞄到齊因鐵青的臉,翻了翻眼瞼繼續瀏覽石壁。齊因一咬牙,二話不說就拽住她強行拖走了。


  種候心裏一慌,拔足趕上,卻被金企一攔:“主上寢殿,閣下留步!”


  “他們……要做什麽?”種候的聲音有些喑啞。


  金企好笑,反問道:“閣下因何緊張?”


  “我!他們……”


  “難道適才眾人說的話你一句都沒聽到?”金企奇怪地睨視他。


  “沒有。”他的確沒去注意,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已經顛覆了很多他以往陳舊的觀念。他根本就沒心思去注意其它的事情,可是他們到底要幹什麽?再抬眼時,卻一頭撞在透明的堅壁上,而黑袍的衣角已消失在視線之內。


  看來金企是鐵了心的不讓他跟過去!他急得四處撞打,卻是空有一身蠻力,始終無法破壁而出。


  “咦!這裏有個小子被困住了誒……真是傻到了家喲!”


  人影一閃而過,種候眼一花,便聽得這句話鑽入了耳中。這調笑聲好熟悉,是誰?


  又一陣風過,那人影回來,定住腳才稍稍看清。兩人居然同時說:“怎麽是你!”


  “好小子!又犯了什麽事兒,被人禁在這裏?”


  “哼!”


  “嗬!還不願意說?喏,看看看看……”來人指著自己英俊的臉惡聲道:“這事兒還沒找你們算帳!老實交代,齊因那死狐狸去哪兒了?”


  種候瞪大了眼才看清他臉上的確有那麽一點芝麻般大小的疤痕,貌似是那天蜜蜂蜇的。


  見他愣神,那人又道:“快說!否則我也毀你容,真是的,你知不知道這一塊小疤痕趕走了多少妙曼的少女、絕色的佳人?老天有眼讓我再次巧遇你,要不是因為找不到神奴那罪魁禍首,才不在這兒浪費時間!”


  種候啼笑皆非:“這好像跟我沒、沒關係吧!而且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啊……”


  的確跟他沒關係,這一切,他隻是看客而已,沒想到居然要替別人背黑鍋。


  “哈!你那什麽眼神?我陸維凡是那麽小肚雞腸的人嗎?哎呀沒工夫跟你瞎扯,快告訴我死狐狸在哪兒?這地洞七拐八繞的,難找死了!”


  種候愣愣一伸指,陸維凡一溜煙跑得連灰塵都漫天飛揚了起來。


  “唉!放我出去啊!唉——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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