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重返彌誘之界
三人回到那條路上,剛好看見焰丫頭控馬等在樹下焦急地張望,見他們回來,高興地揮手喊道:“童翟大哥!阿莫,玞雅,你們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們出事了呢!又不敢回去找,可急死我了!”
“我們可不是回來了嗎?傻丫頭!”童翟笑笑,步履有些蹣跚。玞雅在後麵看不見他蒼白的臉,卻也感受到了不對勁,搶到前麵抓住他衣袖,緊張的問:“你怎麽了?不舒服?”
童翟慢悠悠地搖頭,想要掩飾卻更顯出他的異狀。他輕咳一聲,額上竟冒出虛汗。
“到底怎麽了?是不是那巫師施了什麽法?”何刀莫問道。
“真的沒事!你們不用擔心,過一會兒就好!”童翟虛弱地擺擺手。
“還說沒事!看你臉都白成這樣了。”焰丫頭不滿地抱怨,在馬上不好下來,急得左右不是,馬兒似乎都感受到了背上之人的心情,也不安地刨著地,呼哧喘氣。
何刀莫倒比玞雅更關心焰丫頭,見其不安,有下馬的意思,忙過去扶了她。
玞雅思考著那巫師的怪異和他肯輕易放走自己三人,總覺得有什麽陰謀,再加上此刻看到童翟變成這樣,更是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那巫師有沒有給你什麽東西?或者施了什麽法術?你今天為什麽沒有發狂?”
“沒有,是我自己要求的。”
“什麽?你說清楚!”玞雅顯得有些急切。
“玞雅!他都這樣了,讓他歇會兒吧!”何刀莫看不下去,勸道。
玞雅拂開何刀莫的手,正色道:“我要問清楚,這件事另有蹊蹺。童翟,請你老實回答我,不要隱瞞什麽!”
“真的沒有,是我不想再變成那個樣子,我想見一眼我的家人,巫師替我辦到了。我恢複正常隻是因為吃了一種藥,無論人有什麽異常,隻要吃了它就能變回原來的我。但期限隻有兩天,兩天之後,無論怎樣都隻有死路一條……咳咳……”
一口氣說了那麽多,童翟的眼裏透著濃濃的悲哀,他緩了緩氣接著說:“我沒有什麽心願,隻要你們能照顧好焰丫頭。母親老了,有媳婦兒看著,不會有事,隻是苦了她!”
說完又是一陣咳嗽,玞雅慌了,病急亂投醫地抓住何刀莫:“你知道有什麽辦法救他的對不對?快告訴我!我去找。”
何刀莫剛要搖頭,突然想起曾聽洛離說過的熾翼獸,麵上不覺帶上了三分欣喜三分憂慮:“我知道彌誘之界有一種奴獸可以解百毒,不知對童翟的情況有沒有用。”
“那快帶我去!”玞雅一把抓住他。
“可是這奴獸非常難找,而且隻聽從主人的命令,恐怕……”
“恐怕什麽?這是救好童翟的唯一方法,焰丫頭,你在這兒看著,我和何刀莫去找。”說完拉起何刀莫就往河邊跑。
焰丫頭想阻止卻又不忍心看著童翟連一線希望也放棄,隻好默然應允了。抬頭想起了什麽,見那匹馬還在,揚聲喊道:“哎!你們騎馬去吧!會快一些。”
二人折返,共乘一匹,一路快馬加鞭,到入口時已是一個半時辰了。那馬被折騰得厲害,險些斃命,此時隻在空地上使勁喘著粗氣。
“奇怪,為什麽瘴氣都散了?連毒蟲都沒有一隻,這裏發生了什麽事?”何刀莫張望四周,奇怪的問。
玞雅一心找奴獸,沒注意這些,隻是心不在焉的“哼哼”幾聲,一直尋到叢林深處,都沒有看到一直活著的動物,她才感覺到蹊蹺。突然手腕癢得厲害,她伸手去抓,卻被灼了一下。低頭一瞧,那蛇形鐲子不知何時已變得透亮並懸在空中(不接觸手臂)嗚嗚作響。
“喂喂!你看!”玞雅忙撞了撞何刀莫的胳膊,神情緊張地盯著手腕。“怎麽回事?這是不是在暗示我們什麽?”
何刀莫瞪大了眼也甚覺奇怪,在腦中搜索卻毫無頭緒,一時竟不懂這到底意味著什麽,隻好搖搖頭。
“你不是說那東西能解百毒嗎?這毒蛇可能會怕它。”玞雅猜測。
何刀莫恍然大悟,一拍腦門兒:“是啊,這樣說的通,蛇的異狀應該顯示的那熾翼獸離我們不遠,隻是範圍那麽大,到哪裏才能找到它?”
“先別著急,我們跟著鐲子找,還有時間。”玞雅自我安慰著,心裏仍是忍不住焦急。她強行定了定神,望向鐲子仔細觀察試驗了一番,發現隻要往東南方向走時,它才會變得又燙又亮。
找準了方向,便向著目標尋過去。四周都是相同的景子,高矮一致的參天大樹,滿地的枯葉被兩雙腳踩得啪啦作響,寂靜無聲的森林雖然失去了天然的瘴氣屏障,卻更顯得詭異陰森。
越往前手腕越癢,玞雅忍不住要伸手去撓,突然,她豎起耳朵:“阿莫,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何刀莫側耳仔細聽了聽,蹙眉搖了搖頭:“怎麽了?是有什麽異常嗎?”
“沒有,可能是我聽錯了吧!”玞雅甩甩頭,又繼續尋找。耳邊的聲響卻越來越清晰,她停下腳步,疑道:“你真的沒聽到?”
“沒有啊,怎麽了?”
“奇怪!”她甚至能聽到淒慘的尖叫和狂暴瘋癲的大笑聲,那分明是獸界子民的聲音。還有一種熟悉卻又陌生的恐懼從心底向四肢百骸漫延。玞雅打了個寒戰,抬眼掃視四周,卻突然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雙手指著前方,麵上呈現出種種表情,憤怒、悲憫、痛心皆有。
“你看!前麵!”何刀莫這時才看到眼前上演的一幕幕殘忍的畫麵,拔腿便衝過去。
“等等我!”
那是美麗的宗桑靈泉,泉邊站滿了獸界的子民,他們臉上是憤恨而慘淡的神情,他們已經被徹底激怒。不能動彈是因為身上綁著結實的繩索,有膽小者已嚇得魂飛魄散涕淚橫流了,不少正因同伴的慘叫而顫抖。
靈泉的上空浮站著俊雅臒清卻麵色陰冷的唐魯,泉邊是戴著麵紗的宋筱妮,不知是不忍心還是別的緣故,她一直閉著眼睛。
上百位虎將神色呆滯,手握長槍站在一旁,而另有十來個人在包圍圈內正手起刀落,進行著令他們興奮至發狂的大屠殺。
看著這種情形,心驚膽戰之餘又令人血脈膨脹。“他們在做什麽!那女的不是被抓起來了嗎?怎麽又到了這裏?齊因人呢?他到底在做些什麽!”
玞雅有些發狂,抓住何刀莫的衣襟憤怒地問。
何刀莫的視線卻鎖定在靈泉上空的那個人身上,他喃喃道:“九長老唐魯,怎麽會在這兒?”
“你說什麽?那個人是誰你再說一遍!”玞雅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唐魯啊,腓約南島的第九長老。”
聽得何刀莫重複,玞雅終於明白了恐懼的來源。那日的驚險又重新浮現出來。
唐魯!
沒錯就是他。這個人的可怕超出了一般想象,就連齊因也險些栽在了他的手裏。如今他在這兒出現,還是和宋筱妮一起,正屠殺著獸界的子民,這意味著什麽?她終於能明白為何這些日子齊因一直在支曷村了。
“這個畜生!”玞雅低吼一聲,衝上去氣沉丹田厲喝一聲:“住手!”
一切都因此而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了她的身上。半空中的唐魯嘴角扯出一個笑,低沉的嗓音說不出的魅惑:“聖女,別來無恙啊!”
宋筱妮乍見到玞雅,著實吃了一驚,竟想要逃避,她側過臉去才發現自己戴著麵紗,於是隻低垂了眼,沒有說話。
獸界子民聽過玞雅的愛民論,心裏對她深有好感,此時齊肓被禁,齊因又下落不明,她的出現可以說是一個希望。而同時又禁不住擔憂,這人界長老的手段已經將他們整的隻剩下畏懼了,此時玞雅隻帶了一個幫手,要將他們從唐魯手中就出去談何容易?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你還是不是人?你這樣做會遭天譴的!”玞雅歇斯底裏道。
唐魯狂笑一陣道:“天譴?哼!我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天譴!我隻知道此地已盡歸我人界所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趕盡殺絕,我怎麽能放心?”
“你這瘋子!他們都是生命!和你一樣有爹有娘的,他們隻是普通的老百姓,對你有什麽威脅?你為什麽要滅了他們一族?”
“爹娘?”唐魯喃喃道,這個詞太陌生。他搖搖頭,不加理會,喝道:“還愣著做什麽?動手!”
瘋狂的劊子手得到號令,重新舉起刀。玞雅紅了眼,飛掠過去一掌拍落那幾把刀,張開手臂攔在前麵,惡狠狠地盯著唐魯:“你們要是敢過來,我就毀了這裏!”
唐魯一驚,盯著她手裏碧綠色的獸牙,果真不再下令。“你怎麽會有碧龍牙?”
“哼!趕快放了他們,否則我情願與你同歸於盡!”
“玞雅!”何刀莫跑到她身邊,焦聲阻止。
唐魯往旁邊望一眼,挑釁地笑道:“你真的以為這小東西能毀了我?還是這幾個月來聖女變得比以前更天真了?”
玞雅嬌軀一震,強自鎮定道:“什麽意思?”
唐魯拍了拍手,身後轉出一個人來,笑眯眯的望著玞雅二人:“姑娘安好?可還認得這個?”他拋了拋手中的綠色事物。
玞雅大吃一驚,幡然醒悟,怪不得剛才情急之下輸了靈氣給碧龍牙沒有一點反應,原來早給人偷梁換柱了,不禁又急又氣。卻還是忍不住想問清楚:“你……什麽時候拿去的?”
“哦!不早不晚,就在姑娘離開的時候。”那巫師依舊笑嘻嘻,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糟糕!這下連籌碼都沒了,怎麽辦?玞雅暗暗心驚,餘光瞄到宋筱妮低頭站在一邊,心下憤然,氣道:“你這心如蛇蠍的女人!為什麽要為虎作倀?你與他們共同生活了那麽多年,難道一點都不在乎嗎?”
宋筱妮本不願讓她認出來,沒想打她居然欺到頭上來了,轉身冷冷睨視她一眼:“死到臨頭還想找我做你的救命草?你真不是一般的笨!不妨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我是迷域四長老,來這裏隻是為了人類的大計,企圖叫我放過這些可能遺禍終身的敵人,想都別想!”
玞雅突然想到齊因,心下大痛,嘶聲道:“你不是愛極了齊因的麽?為什麽要眼睜睜看著他的子民喪生於這禽獸之手?”
宋筱妮心頭巨震,她始終無法釋懷,想到齊因,一腔柔情全都化為仇恨的荊棘,深深紮入她的肉裏。她冷冷道:“我和他早在他要將我當做你的替代品的時候就已清清楚楚了,你難道還沒看清嗎?還是企圖拿他做賭注,讓我放了你?對了,你似乎很關心他!”
玞雅從沒思考過這個問題,隻是在心裏認定了將她帶到這個世界的人,關心也不過是人之常情。
宋筱妮見她不答,冷笑一聲:“想知道他現在如何嗎?”
玞雅想都沒想就點頭,卻驚訝於自己的不經大腦。宋筱妮笑著走過來,“你的表現和當初的我一樣,是不是……”
故意不說完的話讓玞雅感到吃驚,她當然知道她要說什麽,想要搖頭否認卻總覺得違背了自己心中的意念。
“他被廢了法力,逐出了彌誘之界,估計現在已經……”宋筱妮打斷她的遐想。
“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