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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千年一預言

  為了檢查屍體中還有沒有活口,當時逃過一劫的童翟自告奮勇去查看,沒曾想他也未能幸免。回來時隻是頸上臂上兩個被撕咬得血肉模糊的傷痕,三天後,他就發了狂。


  所幸的是村民們經過上次的動蕩有了防備,無人再被傷著,再加上童翟意識裏不願意傷害村裏的人,是以本村無人被害。


  可是不久之後,鄰村有人哭著來告狀,說是自己的親人被童翟殺了,還說要來報仇。村民們聽到這個噩耗,為了不受牽連,都建議把他交出去。於是,從那天起,童翟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童翟昏睡了一個下午,到了晚上,才重新恢複正常,龐大的身軀隻能暫時住在茅屋外麵的空地上。有大家用衣服搭起來的涼棚,他摸摸自己的牙齒,心裏鬆了一口氣。拍掉身上的土從地上坐起,無意中撞到了一推衣服,他拿著這些衣服,默立良久,手心緊了緊,看大家都不在此處,想是去看望村民們了。


  他深吸一口氣,朝著村長的房子走去。


  路過那顆大榕樹,他仰頭看了看茂密的枝葉,戀戀不舍,又經過一番思想掙紮,終於下定決心。找到村長,去請村裏最年長的巫師殺死或者封印他,這是解決的唯一辦法。隻有這樣,才不會再傷害到無辜的村民和自己的朋友。


  想到這裏,心情格外輕鬆了起來。


  “你去哪兒?”


  樹幹後突然轉出一個人,雖然高大比不上童翟,但一身紅袍,遮不住攜帶的氣勢。那若隱若現的左眼看起來有些嚇人,血紅的眸光中倒映出童翟的影子,那麽清晰。鬢發遮住了額角和側臉,看不清來人的容貌。


  “你是誰?”童翟現在什麽都不怕,他挺起胸膛問道。


  “我?我是獸界之王——”來人輕聲吐出兩個字,“齊因。”


  童翟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在哪裏聽過這名字,卻知道“獸界之王”四個字非同小可,於是憨憨的問:“你要幹嘛?”


  “來勸你不要自尋死路!”


  對方漫不經心的說話,卻恰恰言中了童翟的心事,本來已經下定決心的事現在竟有些動搖了。轉念一想,如果自己不選擇死亡,那麽家人們隻會每日裏痛苦不堪,而且自己早已過夠了這種生活。他盯著自己的雙手,喃喃道:“這裏,沾滿了鮮血!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讓我去吧!”


  眼看著他低頭徑直往前走,齊因動氣大喝一聲:“站住!”一時間氣血翻湧,四肢疼痛難忍,他握緊拳頭,咬牙道,“你以為你是在為誰?你走了,焰丫頭怎麽辦?誰來照顧她?”


  童翟心頭一震,自己竟忘記了,焰丫頭雖不是他親人,但這麽長時間的相處早已把對方當做了唯一可以相伴的人。不管是處於什麽樣的立場,都不應該再讓她回到從前,過那些饑飽不定、無衣無食的日子,況且她還隻有一條腿。


  這些日子,焰丫頭很快樂,因為童翟是唯一一個真心對她好的人,常常有小孩子的笑話、婦女們的歧視,童翟都為她趕走了。雖然日子安生,希望長遠,可是沒有人能將美好長留。


  她跪坐在地上,細心地為呻吟不止的村民包紮傷口,又好言安慰,一邊的人才漸漸平息了怒火,任由這三個人幫自己治傷。


  為了說服這些人,他們花了很大一番口舌,才終於讓村民放心地接受他們的醫治。玞雅擦擦滿臉的汗,剛剛清除了餘毒的身子還虛得很,勞頓到此時體力已是嚴重透支,她堅持幹完最後一件事,才疲憊地起身,精神恍惚地往茅屋裏去。


  焰丫頭和何刀莫堅持要多留一會兒,便也沒跟著回去。


  走到榕樹那兒,一個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揉揉眼睛再看時,卻什麽都沒有。不禁暗忖:難道眼花了?雖然意識模糊,但感覺還在,她能感覺到那股熟悉的氣息。


  是他沒錯!他怎麽會來這兒?難道獸界出了事?或者他要出來辦事?甩甩頭不去想他,眼看茅屋在即,她疲憊地笑笑,加快了腳步。


  進了屋子,一個人都沒有,腰酸背痛的她倒頭便睡。


  洪塗滿地,屍橫遍野,天地一片昏暗。廣袤的草原由極目處開始,呈現枯黃之勢,竟漫延得飛快,一眨眼的功夫,整片平地已被焦黃所覆蓋。滿地隻有血紅的屍體和枯黃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蕭條。


  潑墨般厚重的雲層以雷霆之勢遮住了整片天空,壓的人喘不過起來。零零星星幾個背影歪歪斜斜的立在屍殍中央,渾身都是悲索之氣。


  ……


  下一秒,五人一獸各占一角,全力施法維持著中間的事物。龐大的巨石如同女媧補天石一樣散發著奪目的光,凜然浮起在一座塔頂……


  急速掠過的紅色影子躥入草叢,瞪著一雙褐色透亮的細鹽盯著外麵……


  ……


  “齊因!”玞雅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來,撫了撫狂亂的心跳,望望四周。焰丫頭和何刀莫不知何時已經回了,正一人一個角睡的香,這才發現自己竟是在做夢。


  夢中出現的前三個場景都是從未見過的,卻是她常常會胡思亂想的東西。但此時一齊出現似乎在暗示著什麽,玞雅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毫無頭緒,撇撇嘴繼續躺下休息。


  晃眼間,她瞄到了一個胎記。借著月光,那是一直跟著他們的貓狐臂上的胎記,清晰得很。心裏咯噔一下,剛想摸過去看清楚,熟睡的貓狐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剛好壓住右臂上那個醒目的胎記。


  玞雅懊惱間卻也不希望自己看到的是真的,於是決定趁著明天白天再看,打了個哈欠,又躺下了。


  次日清晨,焰丫頭第一個醒來,到門外撥了撥熄滅的火堆,又給童翟身上披上一件衣服,便蹲在地上望著天。


  “焰丫頭,你好早啊!啊——這天才剛亮,你不再睡一會兒?”玞雅伸著懶腰從屋裏走出來,不敢說是被焰丫頭極其小心的跳躍聲給吵醒了。


  “你不也早嗎?餓嗎?我去找點吃的,昨天忙了那麽久還沒吃晚飯呢!”說著就要起身。


  玞雅眼珠一轉,笑道:“你不方便,我去找吧,還想送你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焰丫頭疑道。


  “嗬嗬。明天你就知道了!”玞雅笑著跑開。


  河邊有魚,她已經掌握了一點技巧,再配合一點小小的法術,足夠抓住兩三條大魚了。時間還早,她將打好的魚藏在大石後麵,又找了兩根手臂粗的樹,摸出袖中藏好的柴刀砍了起來。


  一直到日上高杆,手上的事物終於完工,她試了試,一把扛在肩上,臉上露出勝利的喜悅。


  “呀!完了完了,忘記給他們把魚送回去了!不會放臭了吧!”想到這裏,慌忙向河邊跑去。


  “呀!果然臭了,怎麽辦?這太陽也太毒了吧!”玞雅懊惱地扔掉臭魚,在清水裏洗幹淨了手,拿起自己的傑作,重新變得喜滋滋了。


  “焰丫頭,焰丫頭……你看我給你帶什麽來了!焰丫頭,你看……”


  “焰丫頭!你沒事吧!”


  玞雅將手中之物隨意一扔,飛快的跑過去,焰丫頭正歪在地上,皺著眉頭揉胳膊肘。


  何刀莫一個人伸長了胳膊阻攔人群,卻終是獨木難支。童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旁邊的貓狐卻悠閑地踱著步子,仿佛一切跟它毫無關係。玞雅見焰丫頭沒什麽大礙,心裏疑惑,大聲喊道:“何刀莫,發生了什麽事?他們……”


  不等何刀莫開口,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喧鬧聲,哭喊、怒罵、哀嚎者皆有。


  “你們幾個外人都不安好心,還我女兒來!”一漢子頂著一雙哭紅的眼睛,舉起手中的菜刀就要砍過來,一旁尚存理智的人急急拉住了,唯恐再出人命。


  “你們做了什麽手腳?說什麽要救治他們,原來是另懷鬼胎!”


  “沒錯!我母親和姐姐都被他們害死了,我要報仇!”


  “還有我妹妹,找他們報仇……”


  憤怒的人們個個手裏抄著家夥,鋤頭鐮刀扁擔板凳,能用的都拿來了。玞雅猶自不明白,卻也聽出了個大概。定是昨天救治的事情有變,但自己三人的確是盡心盡力地幫助村民早日康複,怎麽會有人死呢?

  “大家一定是誤會了,我們……”


  話未說完,已經被沸騰的民聲湮沒。一個個著了魔似的,玞雅怎麽喊都無濟於事,嗓子都啞了。眼看著有個人忍不住一鐮刀劈過來,白光一閃,頓時四周靜寂無聲,眼睜睜看著鐮刀往玞雅飛去。


  “叮”一聲脆響,刀口離玞雅的臉還有一毫的關鍵時刻,一顆飛石將其撞開,銳利的刀鋒劃過她的側耳,留下一道淺淺的傷痕。


  玞雅的心跳都慢了一拍,俏臉嚇得煞白,回過神來四處張望,想知道到底是誰救了自己,卻沒看到一個人影。何刀莫和焰丫頭尚在發愣,而貓狐仍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放眼望去,除了憤怒的村民以外再無一個外人。


  這顆石子兒的哪兒來的?難道有高人暗中相助?想到這兒,玞雅心中一陣竊喜。趁此難得安靜一下的機會,玞雅終於開口說出了眾人都能聽到的話。


  鐮刀飛過,也將村民的理智拉回了不少。本來就隻是平民百姓,對殺人暴力的事天生裏有一種畏懼,若不是事發突然,誰會衝昏了頭去想著殺人?

  “各位先把家夥放下,我想大家一定是有什麽誤會……”玞雅盡量心平氣和,不去計較剛才鬼門關走了一趟的事兒。


  一人沉不住氣,率先打斷:“誤會!什麽誤會?我們老百姓做事問心無愧!能有什麽誤會?今天要是不解釋個清楚,你們都得在這兒償命!”


  “大古!先別激動!有話好好說,我看這事兒未必就像大家看到的這樣。”一老人溫言勸解。


  “村長!”


  “村長,你來評評理,這些人……”眾人紛紛讓出道,卻見村長身後還跟著高大的童翟,對望一眼住口,都驚恐得向後退去,手裏的扁擔鋤頭拽得更緊了,直捏得手心都出了一層黏糊的汗。


  “村長?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焰丫頭站起來,何刀莫眼快,扶了她。


  “哦,昨日各位好心診治尚未言謝!晚上各位傷者的家屬在家沒等到他們,便出去找,沒想到在村頭發現了這些。”村長麵色沉重,指著身後一輛牛車。


  “這……是,屍體!”玞雅半信半疑走過去,揭開草鋪一看,嚇了一跳。“怎麽會這樣?其他人呢?也……也是這樣嗎?”她是聲音有些顫抖,存有僥幸地望著村長,卻是看到了肯定的點頭。


  “姑娘別驚慌,我隻是想知道,這件事情和各位有沒有關係。”村長和顏悅色,卻明顯看得出是強自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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