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毒蛇的興趣
一覺醒來，天已大白，想起自己已經好些天沒吃東西了，摸摸肚子，饑腸轆轆。睜開清亮的眼，精神奕奕，也對上了一雙精賊閃著異光的小眼。那兒臂粗盤旋的身子弓起柔美卻威懾力十足的弧度，猩紅的信子不時吞吐，感知著周圍的動向。
玞雅猛地一縮，打著哆嗦的手拽得樹葉繽紛而落，半晌，一聲尖叫劃破長空，驚起一堆鴉雀。
對方是瞎子，但舌頭可比眼睛厲害，它微微張開嘴，嘴角溢出的毒液令人脊骨生涼，膽戰心驚。
“嘻嘻……膽敢和我們大王詭辯的聖女怎麽淪落到這般模樣？昔日的水嫩可無影無蹤了呢！”
“呃？”玞雅一怔，還未反應過來是那毒蛇在說話。
“我說你這種尊貴的大小姐應該呆在家裏享清福，幹嘛來和我搶地盤？”那蛇搖搖粗壯的身子，高傲的仰起頭，盡情地嘲笑諷刺她。
“你……你、你懂什麽？就、是要曆練才……可以強大，怎麽可以做那種米蟲？”起先玞雅驚嚇過度，氣息不順，說話結結巴巴，但見到對方隻是和她說話，並沒有任何逾越的動作後才微微放開了膽子爭辯。
“米蟲？”蛇往上遊了過來，離玞雅更近了，玞雅一驚之下急退了一大步，身下一空，還未來得及尖叫，一條蛇尾已卷上來將她撈起。
“就是光吃不幹的人啊！”玞雅拍拍胸脯，大口喘氣，原來是虛驚一場。那蛇纏的自己很不舒服，更多的是毛骨悚然的感覺，畢竟這種待遇不是人人都有的，她不禁皺了皺眉，卻又不敢開口，以免惹怒了對方，隻消一口，小命就得玩完兒，還得被人家整個兒吞下去，想想就害怕！
“真不錯！”蛇道。
“什麽？”玞雅兀自僵硬著身子，雞皮疙瘩有增無減。
蛇放開她，重新圍繞在樹幹上，嘖嘖道：“就是這樣也美！”
“……”
蛇突然變成一個男人，身無寸縷，撐肘於樹幹上，濃眉入鬢，眼雖不大，卻無時不散發著迷人且勾魂的氣息。男人直截了當：“我對你有興趣！”
“什麽！”玞雅見到這一幕，本已目瞪口呆，羞得滿臉通紅，她活那麽大，根本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女孩，雖然交過一個不成器的男友，但也從沒有什麽逾越的時候。哪裏見過這等詭異沒羞的場景？用力別過的臉一直紅到耳根：“你！快變回去！”
“人類真是麻煩！喜歡一個人就得用身體來撫慰她，為了尋求刺激，居然創造出愛情這種東西！罷了，想不到我這副迷倒過無數美女蛇的身體你會不喜歡，大不了我穿上衣服跟你上路，你到哪兒我便到哪兒。”他懶懶翻下樹幹，幾乎是用遊的。一眨眼的功夫，還真變出了一件衣服，斜斜的披在身上。
“啊？你說什麽？”玞雅瞪大了眼睛，這下真是選錯地方了，都怪自己事先沒打探清楚，誰能想到這裏竟然是毒蛇的窩。如今攤上了這樣一個可怕的耍賴者，難道真的要帶他上路？他愛纏繞樹枝，依附別人的本性不會全部付諸於她的身上吧！
想到這裏，她打了一個寒噤，大力擺手，也不管這位仁兄會不會一氣之下吃了她，反對道：“不行！你這副樣子，給別人看到，一定把你當人妖打跑！”
“人妖？你說人類敢打我？哼！笑話！我不吃人就已經是他們既是修來的福分了！”
“好了！我知道你厲害，不過要我帶你走，門兒都沒有！”
“也行！我在你身後跟著，遠遠地保護你。”蛇道。
“你有完沒完啊？哪！你要去哪兒我管不著，但是想跟在我身後就得約法三章！”
“好。”
玞雅無語，嚴肅道：“第一，不得隨便變回蛇身。第二，不可隨意傷害人類。第三，學不會人類走路你還是好好呆在這裏！我先走了，別跟來哦！否則我寧願被你吃掉！”
“啊？”蛇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又看看玞雅突然靈動敏捷的身手和走路的姿態，居然真的依樣畫葫蘆練習起來。
玞雅沒跑幾步，突然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於是躲在一顆樹後麵偷看。是人類！為首五個人，兩個白須飄飄的老者，一個中年女人，一個年輕且滿麵陰笑的男人，還有一個看起來十五六歲大小的男孩。他們身後是身披盔甲的士兵，眾腳步下去，拍飛落葉，趕走蟲靈，連一些毒物也望而卻步。
這是怎麽回事？玞雅突然想到宋筱妮和那人的秘密會麵，雖然自己聽到的不完整，但鐵定與這些人有關係，要不然齊因也不會定她個謀逆之罪。
“在看什麽？”那膩得死人的聲音又纏繞上來。
玞雅無奈的回過頭，剛要說話，突然想到什麽，抓住蛇的衣襟急道：“快！快回去報告你們大王，人類已經進入外圍森林，他們不怕毒蟲和瘴氣。快去，多喊幾個夥伴把消息散布出去，叫他們加強戒備，他們人數不多。快去！”
“我為什麽要去？不想離開你，除非你和我一起！”
“你！我不能再回去，回去我會死的。”
“真的嗎？”
“是。我答應你，這件事辦好了，我就帶你一起去人界。”玞雅著急起來，見他一直不願幫忙，隻好暫且答應了他的條件。
“你說的哦，不許反悔！”
玞雅現在哪有心情管這些，隻是不在意地點頭。
蛇得到承諾，便如劍般遊射而去，速度之快，世所罕見。
已經兩天了，驚天動地的纏鬥仍未完，齊因與杜覃鐸真不愧是當世難得的高手。
汗水濕透了衣衫，額前的發絲都黏在了一塊兒，二人由於體力消耗過多，麵色微微有些發紅。
杜覃鐸的劍已經和齊因的獠牙雙刺糾纏在了一起，越來越快的打法激起一波接著一波的氣浪，一遍遍摧毀著廣場上本就稀少的物件。地上的青磚盡數被掀起，露出濕潤的土壤，夕陽如血，分了一部分紅光給激鬥的兩人，更增了一分霸氣。
齊因握刺的手已經開始顫抖，長時間的消耗使他難以消受，再不收手隻怕性命難保。可是在這緊要關頭，誰能立即收手？隻怕到最後還是要氣力枯竭而死。
“啊——”一聲慘叫，一個試圖靠近的侍衛被強冽的氣流掃到，猛然倒飛出去，撞在高台之上，當場斃命。
另外一個一起來傳遞消息的侍衛見其同伴慘死，逡巡不敢上前。
這時，場中二人一言不發，卻均是用餘光掃視這邊。那侍衛著急，不得不說了：“大、大王，有緊急情報說人類已經跨越我獸界外圍，是大軍……”
“什麽！”齊因臉色猛沉，一聲暴喝，雙手交分，盡力強攻一招，借反彈之力躍到場外，將獠牙放回口中，拽住那侍衛的衣領吼道：“說清楚！這消息從何得來的？”
“呃……是、是有人替聖女帶話說的。”
“聖女？她已經走了？”杜覃鐸詫異道。
齊因怒極反笑，並沒有注意到杜覃鐸的問話，道：“好！來得好！他們來了多少人？”
“領頭有五個人，所帶的兵沒看清數量……”
“再去給我探清楚，順便多派人手分別去通知擎羅將軍和居民。”
“是！”侍衛應聲去了。
齊因撣了撣袍子上的灰，向杜覃鐸言道：“事發突然，今日未能分出勝負，我們改日再戰。”
杜覃鐸看他一眼，點頭道：“既然聖女已自行離去，我也不便叨擾，隻是你說人類已攻入獸界可屬實？”
“不管是不是，都該防備，我隻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那麽早。從森林到這裏普通人要走十天，再加上我們的人刻意阻截，至少也得十五天以後，這期間足夠準備的，你還是早些離開吧！”
杜覃鐸沉吟道：“他們這次恐怕隻是來打探虛實的。”
聽他這樣說，齊因奇怪地望著他。
“如不嫌棄，我可以留在此處幫你！那領頭的鐵定是五位長老，他們的秉性喜好怕是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杜覃鐸見齊因露出懷疑之色，輕哼一聲道：“我隻是想站在正義這邊，並非借顧打擊政敵。任何生命都有他選擇存在方式的權力，這種權力他人怎能幹預？更何況這些長老大部分唯利是圖、自私自利，挑起一些風波隻是為了自己，終有一日，他們的聯盟會瓦解，他們自身也會倒戈相向。我隻是不願意再次看到生靈塗炭、民不潦生而已。”
齊因深深看了他一眼，再無言語。他做夢也沒想到人界赫赫有名地位崇高的神士會主動提出幫助獸界。
“大王！我已經布置好了陣法，臣民們已盡數送往安全的地方。”擎羅是獸界最勇猛的將領，幾百年來太平無事，他卻時刻提醒自己不要疏於防範，今次人類突襲正好使這位英雄有了用武之地，為此，他顯得異常興奮。
“好！那我們就好好兒陪人類玩一場！”齊因緊握著拳頭。
杜覃鐸站在齊因身後，麵具下是滿眼的讚賞。
突然，神奴冒冒失失闖進來，鑒於他向來對這個新獸王沒什麽好氣，齊因也不在意。
“主人！不好了，聖女她已經走了！”
杜覃鐸點頭“嗯”了一聲，絲毫不驚訝。
神奴見慣了他處變不驚的模樣，心中更增了一些佩服，又順便把齊因狂鄙視一番。做壞事總會心虛，他抬起一隻眼偷瞄齊因，正好對上他冷冰冰的紫眸和似笑非笑的唇角，一個機靈躲開目光忙轉移話題：“主、主人！種候他去找聖女了，我……我沒攔住。”
神奴垂下頭，見主人隻是沉默，更嚇得呼吸急促，冷汗涔涔。
半晌，杜覃鐸開口道：“隨他去吧，你回屋歇會兒！”
“啊？”神奴愣住，好不容易回神，一拍腦袋誇張地道：“還有！聖廷傳來消息，叫您馬上回去。”
杜覃鐸微點頭，出去細問：“什麽事？”
“不太清楚，那邊沒說。”
“我剛剛答應了獸王要留下來助他！”
“什麽？你、你居然要幫他……”神奴萬分不解。
“你們有急事就先回去吧，別把正事耽誤了！”齊因走出來道。
“這就太對不起你了。”杜覃鐸不好意思道。
“哼！”神奴滿臉不屑。
“不要緊，我應付得了！”
“那好吧，若是以後有什麽需求，可以來找我。還有，等你處理完獸界事宜，我們還有一場未打完的架。”
“不會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