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禁言
黑暗之中，高玄感應到周圍無人，這才睜開眼睛。
他精神力量還的無法外放，毫無疑問，這個身體也不是他的。
九轉神蟬的考驗，還沒結束。
這一次，高玄發現他精神力量受了更大限制，他甚至無法洞察自身狀態。
高玄做起來，對著窗戶伸出雙手。
紙糊的窗戶非常昏暗，只有窗戶縫隙透過幾縷天光，讓他能看清自己的手。
雙手修長，掌心指肚上都是粗繭，指甲里也是黑乎乎的，顯然這是一雙幹活的手。
不過，這個身體年紀應該不大。
高玄能感受到體內蓬勃的活力，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應該長的不是很醜。下面也帶著傢伙，嗯，還是個爺們。
從身上的衣服材質、樣式看，應該是古代道袍。
是那種最粗糙的粗布，染色不勻，看起來有點青有點黑。
中衣也是粗麻的，裡面內衣個別提了。
布鞋上都是泥，白布襪也黑乎乎的。高玄找了下，土牆上還掛著一柄桃木劍。
居然是木劍？
高玄掂量了一下，這玩意就是做法事用的，沒有任何實戰價值。
研究了下周圍環境，高玄有點鬱悶。
這分明是古代，他應該是個道士，或者是個道童。很慘的是，他很窮。
高玄在創世書里去過古代，說實話，他對古代可沒什麼興趣。
古代交通不發達，生產不發達，信息不發達。要是在古代做個有錢人，到是能享受低廉的人力。
窮人，那就真沒法活了。
高玄通過了兩次試煉，大概明白九轉神蟬是什麼意思，他只要自然死亡就能過關。
要是意外死亡呢？
高玄有種直覺，意外死亡他就真的會死。這是精神核心最深處六翼天蟬給他的直覺。
所以，他在上一關瘋狂消耗生命力，就是為了早死早完事。
高玄覺得，應該還有別的破關方式。每一次都要自然死亡，那也太無聊了。
關鍵是沒有多少意義。
當然，蟲子的想法不好說。
高玄對九轉神蟬頗有怨念，他精神困在九轉神蟬的世界，也不知外面自己身體是什麼狀態。
要是內外時間同步，那他就必須抓緊時間儘快破關而出。
蒼穹戰境危機四伏，可不適合久留。何況他身體沒有意識掌控，就是有機械戰體和八極神兵保護，處境也非常危險。
高玄發了會呆，突然腦海里就多了一段記憶。
他想起來了，這個身體也叫高玄，今年十七歲，是三陽觀的道童。
三陽觀是個破舊道觀，他師父叫古老道，他也不知道名字叫什麼。
古老道就他一個徒弟。道觀里異常清冷，沒什麼人來上香。
只有等周圍大戶人家死人了，師徒倆才能賺點錢，吃點葷腥。
或者是有地方鬧鬼鬧妖，他們可以靠著驅妖除魔混口飯吃。
可惜，大戶人家也不能總死人……也沒有那麼鬼啊妖的，師徒倆日子就不太好過。
高玄整理了記憶，發現一個問題，這世界上居然真有鬼和妖。
這就有點邪門……
怪不得牆上掛著桃木劍。可看這柄桃木劍做工粗糙，大概是古老道手工雕刻，也看不出有什麼法力。
高玄試了一下，他沒辦法施展雷法。雖然他修鍊出雷霆神君，可明顯和這方世界法則不一樣，他雷霆神君再強也用不出來。
而且，他精神力量受到了更多限制。
情況似乎有點不太妙啊……
高玄簡單整理了一下衣物，這才拿起牆角的一個木盆出了門。
他來到門口破口水缸前，對著裡面的水照了照，嗯，他長的還可以。
唇紅齒白，修眉朗目。至少有本體萬分之一的風采。
就是久經風霜，臉上多處皴裂。頭上道髻也亂糟糟油乎乎，看著有點慘。
高玄跑到破廚房，弄了一鍋水，又了點乾草引燃木材燒鍋煮水。
值得一提的是，引火是藏在灶底的底火。這顯然是特意流出來的，這才能再次引燃。
高玄沒做過這些，但他活了這麼多年，生存經驗豐富。還有本體的記憶，做起來這些到是駕輕就熟。
燒開了水，高玄找了點皂角把臉和頭都好好洗了兩遍。
男人長頭髮洗起來很麻煩，連個吹風機都沒有，高玄洗完了頭髮，只能瘋狂手搓，然後搖著脖子猛甩。
剩下的熱水也沒浪費，高玄把幾套舊衣服都拿出來洗了。
不得不說，以前這個本主也夠懶的。活的這麼邋遢。
當然，這也是條件所限。
燒火的木柴就要專門去山上砍，還要劈好晾乾，其實非常麻煩。
這些舊衣服質地粗糙，染色不勻，多洗兩次衣服染料都掉沒了。衣服總洗還容易變絛破損。
高玄的本命奇物是六翼天蟬，他進化方向也是完美身體和精神。
對於個人衛生方面，高玄還是非常講究的。
哪怕環境不太行，高玄也要儘力弄乾凈一點。
等高玄忙乎完私事，這才從米缸里弄出點米了一蒸。
等到米飯蒸熟了，古老道也打著哈氣從房間出來了。
這件道觀很簡單，一間大殿，旁邊兩個小間。
廚房則在西廂，東面廂房是個雜物間。放一些亂七八在的東西。
高玄把整好米飯端上來，又從廚房鹹菜罈子里撈出塊鹹菜疙瘩，一刀兩塊。他和古老道一人一塊。
古老道顯然對這頓早餐很滿意，吃鹹菜疙瘩都能啃的津津有味。
大米飯更是一粒不剩。
陳年舊米，已經沒什麼米味了。好在還算是細糧，入口至少還能吃。
吃過飯後，古老道繼續就坐在大殿蒲團上閉目養神，高玄負責打掃衛生，忙忙乎乎，一上午就過去了。
等到晚上，高玄又蒸了點米飯。古老道不吃晚飯，高玄自己吃了一大碗。
他這個身體很年輕，消化能力強。又幹了一天的活。吃了碗米飯才算有點底。
等到天黑，高玄回到自己房間練的一通三陽訣。
所謂三陽，實際是指天。這門內功純陽中正，修鍊起來很簡單。
高玄這個身體也修鍊了快十年了，在三陽訣上略又小成。
修鍊的時候觀想純陽天尊，一股熱氣在經脈內流轉全身，只覺全身內外都暖洋洋熱乎乎，頗為舒服。
至於這門內功有多大威力，高玄也試過，很一般。比起普通人也強不了多少。
三陽訣真正強大是精神。修鍊三陽決才能使用法術。
像古老道，就能捏訣施法，降妖伏魔。不過，也就是欺負些野鬼小妖。這等本事還上不了檯面。
普通人只要氣血強壯意志堅定，野鬼小妖都不敢惹。
高玄練了一通三陽決，這等內功運轉效率很低，也沒什麼捷徑。按照他修鍊速度，至少還需要十年才能達到古老道層次。
因為世界法則不同，高玄強大精神力量又被限制，也只能按部就班修鍊。
老實說，高玄覺得這世界落後又無趣，就算把三陽決練到絕頂也就那樣。
只是地方偏僻，道觀又窮，到了晚上連油燈都點不起。
黑燈瞎火，無事可做。
高玄到希望來個女鬼妖狐，聊聊天也是好的。只是這種窮地方，連女鬼妖狐都不願意來吧。
昏暗之中，高玄慢慢閉上眼睡著了。
如此昏昏沉沉不知過了多久，高玄突然聽到悠揚樂聲響起，一個低沉聲音說：「今日為吾女慶生，遍邀八方賓朋……」
高玄睜開眼睛，就看到一艘小小白色雲舟正停在面前。
他隱隱感覺不對，這好像是夢境狀態，一切都空虛不真。
出於好奇，高玄還是登上那艘白色雲舟。
一陣輕風拂過，白色雲舟乘風而起，瞬間直上星空。
高玄站在雲舟上，能看到平原廣闊，一座座城郭村落散落各方。一條長河橫貫平原，並在平原中心匯聚成一座巨湖。
星光照耀下，巨湖如同一面墨玉鏡子，幽深清亮，廣闊無盡。
白色雲舟猛然一沉，直接沖入湖水。不等高玄反應過來，他人已經進入了一座大殿。
大殿金柱玉階，穹頂鑲嵌千百明珠、寶石，照耀大殿一片通明。
大殿內已經擺下千餘几案，上面放滿水果、菜肴、茶酒。
此時几案已經坐滿了大半。這些客人大多是奇形怪狀，有的虎頭人身，有的人頭蛇身，有大若巨象，有的小若老鼠……
只看形象，就知道這是一群山野妖怪。還沒完全變形。
高玄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妖怪，覺得頗為有趣。
這些妖怪雖然沒個人樣，可坐在那卻都恭恭敬敬，一副守禮有序的樣子。
這其中也有一些道人和尚，還有拿著扇子的書生。
相比妖怪，這些人就相對放鬆一些，他們不時交談，放鬆的吃喝。
高玄並沒有發現古老道，老頭應該是沒來。他看了一下，在一個白裙少女身邊坐下。
白裙少女大眼睛尖下巴，皮膚雪白。關鍵是裙子後面還有一條雪白尾巴搖來晃去。
看到高玄湊過來坐下，白裙少女好奇打量了眼高玄：「小道士，我們認識么？」
「我叫高玄。」
高玄笑嘻嘻一拱手：「現在就認識了。」
高玄穿著青黑道袍，看著寒酸窘迫。不過他神清氣朗，眸若晨星。從顏值到氣度，在眾人當中也是拔尖的。
白裙少女到是不懂這些，她就是覺得高玄長的挺順眼的。她想了下說：「我叫胡悠。」
「忽悠？這名字好。」
高玄好奇看了眼白裙少女毛茸茸的尾巴，「你尾巴好漂亮。」
白裙少女得意的搖晃了下尾巴，「你要不要摸摸。」
高玄笑著拒絕了。開啥玩笑，這小狐狸上廁所沒準用尾巴擦屁股，他才不摸呢！
「這是什麼地方啊，有啥活動？」高玄不動聲色轉移了話題。
「黎陽湖龍君愛女生日。」胡悠眯著大眼睛，「你什麼都不知道就敢跑過來，膽子真大……」
高玄正要說話，就聽到悠揚樂聲響起，一個穿著龍袍的中年男子走到主位。他對大殿眾人一拱手，說了寫客套話。
這些來賓也都起身或拱手或作揖或稽首，嘴裡亂糟糟說著各種恭維話。
毫無疑問，這個中年男子就是龍君了。
龍君落座后，樂聲變得婉轉輕靈，就看到美麗少女走出來。
少女頭戴金冠，穿著金紅長裙，衣著華美之極。站在大殿中間，落落大方給眾位賓客施禮問好。
看到龍女這麼漂亮，胡悠緊緊咬著牙，小臉上滿是不服氣。
她忍不住問高玄：「你說我們倆誰漂亮？」
高玄很乾脆的說：「龍女漂亮。」
胡悠氣的眼睛瞪的溜圓，呲著小牙，似乎想咬高玄。
高玄攤手說：「主要是龍女衣服飾品更華美。也許你脫了衣服比她好看呢。」
他瞄了眼的胡悠：「不過，我也沒看過，不好說。」
胡悠看著年紀小，卻聰明的很。她哼哼說：「你們男人最色，還想看我身子，想的美……」
高玄沒理會胡悠，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跟著長身而起，大步走到龍女面前。
龍女到是很鎮定的對高玄淡淡微笑。雖然高玄衣著貧寒，風姿樣貌卻頗為不凡。哪怕舉止突兀，也不至於讓人心生反感。
大殿眾多來賓也都看著高玄，不太明白這人如此冒失想要幹什麼。
高玄對龍君稽首施禮：「貧道高玄，見過龍君。」
他頓了下朗聲說：「今日有幸為龍女慶生，貧道突然心生靈感，願為龍女殿下做賦一首……」
不等龍君發話，高玄自顧吟誦起來：「夫何龍女之姣麗兮，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
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穠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雲髻峨峨，修眉聯娟。
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瓌姿艷逸，儀靜體閑。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踐遠遊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
「其象無雙，其美無極。」
高玄一大通華美辭賦念出來，在場的妖怪固然是聽不太懂，就是龍君、龍女也就聽個七八分意思。
就算是如此，他們也能大概明白高玄念誦辭賦盡顯文字之美。知道高玄是在吹捧龍女美麗容顏。
如此文採風流，把龍君都震住了。
這個古代世界，文字承載一切知識。掌握文字者就能掌握權力。
文人擁有最高的地位。哪怕是神祇，在真實影響力上也遠不及文人階層。
高玄直接竊取了神女賦、洛神賦一拼湊，立即的文震全場。
高玄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對這個世界了解的不多，卻已經足夠了。
反正拿出辭賦來拍馬屁，哪怕對方不太懂，也不會有事。至於對方會不會聽出問題，高玄覺得他們沒那個水平。
賦的形式相對自由，雖講對仗卻和詩詞不一樣。
果然，一首狂拍龍女馬屁的賦念出來，效果相當好。
至於能有什麼好處，高玄並不知道。但龍君這樣的大人物，總不會讓他白忙乎吧。
所謂每個人的一生都會有兩三次改變命運的機會。
高玄覺得這就個改變命運的機會。不管怎麼樣，嘗試一下總沒錯。
反正一群土鱉妖怪，忽悠起來完全沒有壓力。
等高玄念完，龍君果然是龍顏大悅，龍女雖然沒笑，看向高玄的眼神卻滿是敬佩仰慕。
「此賦文采絕倫，當賞。」
龍君一拂袖一顆鵝卵大小金丹落在高玄面前，「這是純陽金丹，煉化后可飛升成仙。」
高玄有點意外，這龍君也太大方了。他伸手接過，金丹和他手一碰，就化作一道金光投入他眉心，並在眉心出留下一個淡淡金點。
大殿內所有賓客都看著高玄，目光中都是羨慕嫉妒，還有一些目光充滿了惡意。
龍君微笑說：「這枚純陽金丹很有講究，需要用心火祭煉三十年才能煉化。在此期間，絕不能開口說話。對誰說話，此丹就會轉給誰。」
高玄有點鬱悶了，這個世界成仙有個屁用，三十年不說話能憋死人啊。
不過，好在金丹可以轉移給別人。
高玄才想到這裡，龍君又說：「金丹一旦轉移，你精氣神為金丹所奪，必死無疑。」
高玄無語了，還有這種玩法。他有點懷疑龍君是故意報復他。
其他妖怪們卻興奮了，只要讓高玄說話就能奪得金丹，這還不容易。
龍君知道這些妖怪們想什麼，他淡然說：「金丹絕不能強取，只有他自願才能轉移金丹。再有，高道長是我的貴賓，誰和高道長為難，就是和我為難。」
黎陽龍君，管理千里水脈，神通廣大。在座一群小妖，哪敢和黎陽龍君作對。
何況，還要高玄自願才能轉移金丹。
眾多妖怪都一臉沮喪，自覺沒什麼機會了。
至此，高玄再不能開口說話了。
等到高玄迴轉座位，胡悠就湊上來笑嘻嘻的說：「道長，你文采斐然，太厲害了。」
高玄瞥了胡悠一眼笑了笑，他用手指沾水在桌子上寫了幾個字：小狐狸，幾句話就想騙金丹，想太多了。
胡悠被說的小臉一紅，她噘著嘴心裡發狠，你的金丹我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