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人情得還
碰！張五石狠狠朝前踹出一腳，立馬將身前婦人踹飛出好遠的距離，直到撞上院牆，這才算是穩住了身形。
??“娘……”
??有淒厲嘶吼聲從婁翠雲口中傳出，看著被踹出去的娘親，她隻感覺心肝都要碎了。
??“咎由自取，你要是乖乖跟我走，不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了嗎？”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張五石隨意的開口說著。
??他已經在這裏等了一個多時辰，在耐心耗費得差不多的時候，這才是等到目標歸來。
??他心中本就有火，現在見到目標出現，自然也不需要再多客氣。
??在婁翠雲剛剛歸家的那一刻，一群人直接就衝入了院門，蠻橫架住婁翠雲就要離開。
??這一幕驚動了屋裏正在做飯的婁母，她又怎能讓一群陌生人帶走女兒，第一時間就衝上去想要解救。
??於是也就發生了現在的這一幕。
??“我也讓你們弄個明白，省得說我們做事沒有規矩！”張五石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婁雲強這個爛人，這段時間已經欠了我們五十兩銀子，我給過他時間了，但他還是還不上。”
??“既然還不上錢，那就父債子償，現在拿他女兒去抵債，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這邊的動靜並不小，已經將周圍的街坊鄰居驚動。
??原本還有人想要上前幫忙，但在聽到張五石的說法之後，一個個全都是停住了腳步。
??慶安縣很大，環境也很複雜，幫派是慶安縣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而普通人最不願意招惹的也就是幫派。
??他們做事沒有顧及，最善各種陰險手段，普通人隻要沾染上，就是不死也得脫層皮。
??此時聽張五石的說法，很明顯就是那婁雲強有錯在先，如果再衝出去幫忙的話，無疑就會為自己招惹天大的麻煩。
??他們隻是鄰居，平日裏雖然有些交情，但這種交情還遠沒有達到為其拚命的地步。
??“這是婁雲強的欠條，我做事規矩分民，現在將她女兒帶走，欠條也就給你們了，兩清！”
??張五石自認為自己是個體麵人，細細盤算下，也覺得自己的做法並沒有什麽出格的地方，一切都是按照規矩來辦，這事就算是鬧到官府，自己也完全沒有懼怕的理由。
??“不行，你們不能帶走小翠……錢，不就是錢嗎？我拿房子抵押就是了！”
??“如果還不行的話，你們帶走我吧，我可以為你們做牛做馬，隻求你們放過小翠！”
??婁母聲音淒涼，濃濃哀求之意讓周圍眾人動容，很多人有心想要幫忙，但那五十兩銀子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很多人不忍的別過了頭，更有人口中低罵，“真是一群人渣！”
??這是一個人吃人的社會，慶安縣的人渣也從來都不會少，在幫派活躍的情況下，像是這樣的事情並不少發生。
??無數人被幫派殘害，甚至比婁家更慘的事情也時有發生。
??眾人都是慶安縣中的底層，他們沒有力量反抗，能寄予的就隻有官府，然而這年頭的官府也不是那麽清明。
??就好比……
??遠處巷道口，兩個捕快被動靜聲吸引了過來。
??“都在幹什麽？想要鬧事嗎？”嗬斥聲中，人群退開了一條路，兩個捕快從分開的人群中走過，徑直來到張五石麵前。
??在看到一旁被架著的婁翠雲之後，兩個捕快都是皺眉，目光不善落在張五石身上。
??“張五石，你這是想找死是不？居然敢在這裏鬧事，你最好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捕快聲音很不客氣，身上這身皮，讓他並不懼怕張五石的背景。
??他有底氣這樣嗬斥，也並不會給張五石麵子，如今這件事引起了這麽多的圍觀，必須要拿出一個說得過去的說法。
??“嘿嘿，劉捕快，我張五石又不是傻子，又怎麽會在光天化日下亂來！”張五石咧嘴笑著，並不懼怕眼前兩個捕快，因為他是有備而來。
??接著，張五石便將手中的契約遞到了捕快麵前，在看清上麵數額之後，那捕快頓時是倒吸一口涼氣。
??“五十兩，那婁雲強果真是借了五十兩！”
??五十兩可不是一個小數目，甚至以他捕快的身份，也需要一兩年的時間才能弄到。
??反觀婁雲強，隻是平田區的一個普通人，他何德何能敢借貸如此巨大的數目，難道……
??好吧！
??已經是還不上了！
??“我們辦事條理分明，就算是鬧到官府裏我們也有理，兩位大人也到了下工時間了吧，不如就去開雲酒館喝上兩杯……算我賬上就行！”最後一句話聲音忽然變小，小得隻有三人才能聽到。
??兩個捕快麵麵相覷，對視一眼之後，便默不作聲的離開了這裏。
??事情確實不是他們能管的，要強行出頭的話，會為自己惹上巨大的麻煩。
??畢竟，那張五石身後可是青狼幫，青狼幫實力深不可撤，就算放眼慶安縣中，也能算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這種人並不是他們能隨意招惹的。
??能不惹麻煩就盡量不惹麻煩，這是這個時代很多人心中的想法。
??兩個捕快的離開，像是抽掉了婁翠雲母女兩最後一絲魂魄，婁母淒厲嘶喊聲中，忽然脖子一梗就倒在了地上，婁翠雲拚命掙紮，甚至眼中都帶上了血絲，然而被幾個壯漢拉住，又哪裏是她能夠掙脫得開的？
??“這該死的世道啊！”
??“天殺的青狼幫，壞事做盡，早晚生兒子沒屁眼！”
??……
??周圍人群盡皆動容，黑壓壓的天色像是壓在了每個人心口，一時間隻感覺呼吸都是那麽的費力。
??人群沉默，張五石臉色得意，吩咐一群人架著婁翠雲就往外走。
??“站住！”
??也就在此時，巷道中忽然有一個聲音響起，聲音散步在安靜的環境中，竟是顯得格外大聲。
??張五石幾人聞言都是停住腳步，又皺眉朝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
??那裏站著一道人影，一道看起來很高大，而且還穿著捕快服的人影，隻是麵部看起來有些陌生，並不是先前離開的那兩個捕快。
??“你是？”張五石語氣不善，接連有人打擾，已經讓他有些不耐煩起來。
??楚刑絲毫不畏懼前方有五人，堅定邁步朝那裏走去，腰間長刀在走動時晃動，發出微微抖動的聲響。
??邁入院落，能看到婁翠雲臉上期冀的表情，以及眼中那一絲原本已經熄滅的光彩再度被點燃……
??“楚……楚大哥……”
??婁翠雲原本已經陷入了絕望當中，她雖然年紀不大，但身處慶安縣這樣的環境中，又怎能沒見識過黑暗。
??她很明白，如果被這幫人帶走，接下來自己將會麵臨什麽，往後的命運又該如何淒慘？
??曾經也有少女幻想，然而天塌下來的那一刻，所有幻想全都被殘忍的破滅，剩下的隻有無盡的絕望。
??但是這一切，都在楚刑出現之後被推翻。
??“楚大哥……楚大哥救我！我——”看著走來的身影，婁翠雲本能般開始呼喊，然而下一刻，呼喊聲戛然而止。
??她想起了楚刑的狀況，也回憶起了最近流傳的一些事情。
??傳聞楚刑受傷嚴重，更是在受傷期間，被府衙剝奪了捕快的身份，沒了捕快身份護持，楚刑也不過是如自己一樣的普通人而已。
??他又何德何能能夠搭救自己，即使願意搭救，又怎能將自己從賊人手中解救出來？
??越是往下想，婁翠雲眼中光彩就越發暗淡，戛然而止的聲音，也仿佛預示著她那顆瞬間冰涼的心。
??“別怕！會沒事的！”楚刑柔聲開口，來到這個世界以來，婁翠雲是為數不多的幾個讓他印象深刻的人。
??他至今還記得，在自己養傷的那段時間，婁翠雲隔三差五送來的那些野菜。
??這些都是情，楚刑不是一個冷漠的人，他雖是不能接納少女的深情，但卻不得不還少女的人情。
??所以他站了出來！
??至於身上這身捕快的衣服，則是臨時找先前那兩個捕快借來，兩個捕快願意借衣服給楚刑，或許是以往幾次淺薄的交情，也或許是真看不慣張五石的行徑！
??“吳侯國六律，刑律規定，不得綁架，脅迫婦女，違令者杖五十，監押兩年！”
??捕快的身份，開口就是條律，雖是一張年輕得有些過分的麵龐，但卻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首當其衝，就屬張五石的感覺最為強烈，作為一個幫派成員，他以前並不知道侯國律法中還有這一條，每日的吃喝玩樂，讓他沒時間去了解那些枯燥的條律。
??但現在他知道了！
??所以他的麵色變得陰沉，盯著楚刑的目光就仿佛要殺人一般！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