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忠臣良將被絞殺
因為薑影若身子不行,所以他們走走停停,很多天之後才回到鄴城。
回到闊別四年的鄴城,宇文玥沒有一點重會舊地的歡欣,卻有著不少酸酸澀澀的感慨。
四年前的記憶又盡數回到腦海中,大多是帶著苦澀和淚水的,當然也有一些與高長恭的酸甜記憶。宇文玥四處看了看,自從高湛駕崩,很多地方都變樣了,聽說高緯比高湛還要殘暴不仁,百姓生活得更加艱難。宇文玥歎了一口氣,當初那個叫自己“玥姑姑”的孩子,終究還是遺傳了高湛的性格,變得讓人不敢接近。
而重回故地的薑影若,則更是體會到了翻天覆地的感覺。當初她離開時,還是高澄掌權的時候,現在齊國已經經曆了幾代的君主變遷,鄴城也成了曆盡滄桑的老城。
薑影若也有些傷感,要不是有兒子陪著,那麽就算自己恢複自由,也不一定有那個勇氣來重遊故地了。
回到高府,卻不見了馮氏與徐儀菁。宇文玥詫異不已,高長恭解釋道:“大娘與大嫂如今越發看淡塵世,上次有兩個僧侶來化緣,與大娘大嫂攀談了一番,最後大娘與大嫂便決定出家,青燈古佛伴餘生。那座寺廟離鄴城並不遠,而大娘與大嫂又那麽堅決,我便同意了。如今,一個月去那裏見她們一次。”
“馮姐姐是個菩薩般的人呐。”薑影若低低地感慨了一聲,當初自己初進高府時,馮氏便對她諸多照顧了。
“娘,你要不要去見見大娘?”高長恭提議。
“不必了,”薑影若搖搖頭,“她既然已經清心寡欲,我又何必去勾起她當年記憶呢?”
就這樣,高府隻剩下了他們四人並一些原本就在這裏的奴仆。
高長恭曾說要稟明皇上,恢複薑影若的身份,卻被她阻止了。
薑影若說:“我原本就是個沒有身份之人,後來又消失了十多年,你若去稟明,少不得又會牽扯出不少往事,到時候該如何收場?娘隻要能陪在你身邊就行,其他的別無所求了。”
就這樣,薑影若的身份沒有公開。為了避免人多口雜,高長恭又辭退了不少仆人,隻留下了忠心耿耿的幾個老仆人。這幾個老仆人在高府幾十年,認識薑影若,高長恭也就不隱瞞,告知了他們薑影若的身份,並囑咐他們不能外泄。
而宇文玥偽裝成鄭淺竹的事,那些老仆人也都知道了,這樣平日裏宇文玥便能以自己的麵貌在高府晃悠,隻在特殊的時候才請薑影若化妝成鄭淺竹的樣子。
小謝怕一直麻煩薑影若不太好,畢竟薑影若是長輩,於是便自告奮勇地向薑影若學習易容之術,最後也小有所成,擔任起了宇文玥的化妝工作。
而斛律一家與高府交往甚密,高長恭知道瞞他們不住,也不想瞞他們,便將薑影若和宇文玥的身份都告知了斛律一家。斛律光見到闊別十多年的薑影若,不由得心下感歎,兩人憶起往事,都各自唏噓。而宇文玥的歸來,也讓斛律一家十分歡欣,特別是高綰靈,直拉著宇文玥笑個不停。
日子便這樣簡單地過去,但是,沒過多久,齊國又發生叛亂,高長恭被派去平亂。
宇文玥雖然跟著高長恭來到了齊國,但她一直不忘,自己是周人,所以早已下定決心,絕不摻和齊國的事。縱然她在打仗方麵巾幗不讓須眉,盡管她十分擔心高長恭,但最終也沒跟他一起上戰場。
高長恭離去,誰也沒想到,鄴城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
那天,天氣不錯,斛律光被召入宮,高緯命他到涼風堂等候。
斛律光便去了涼風堂。
涼風堂裏涼風陣陣,果如其名。斛律光坐在那裏,在微涼的清風中,簡直懨懨欲睡。
“怎麽皇上還不來?請公公為老夫前去探看一下。”斛律光拱手,請高緯身邊的紅人張公公前去看一下。
張公公看了他一眼,陰陽怪氣道:“皇上國事繁忙,哪能說來就來啊?皇上命你在這兒等,你便在這兒等便是,哪來這麽多話!”
“你!”斛律光氣忿,“不過是個太監,也敢這樣對老夫說話?!”張公公平日對他倒是有禮,卻不知今日為何說出這種話來,以斛律光的心性,絕容不下這種羞辱。
張公公冷笑,他隻是個太監,卻是得寵的太監,比即將命喪於此的將軍可好上不少!
斛律光正直敢言,經常在朝堂上與高緯公開作對,高緯早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此番,高緯終於下定決心,要除去斛律光,可憐他竟毫不知情。
張公公越想越是好笑,便道:“是是是,本公公不配這般與斛律將軍說話。”語氣卻盡是嘲諷。
“張公公!”斛律光氣極,“你……你……”你了一番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這樣的人留在皇上身邊,始終是個禍患啊,斛律光痛心疾首。
張公公無視斛律光的“你你你”,笑著轉身退下。斛律光耐他不得,隻能歎了一口氣,反身坐下,繼續等待高緯。
也不知等了多久,斛律光困倦了起來,直打嗬欠。
突然,一根繩子纏繞上了他的脖子,斛律光登時一驚,下意識反抗。可就在那一瞬間,繩子奮力收縮,他被勒得喘不過氣來,身體漸漸癱軟。
“啊……啊……”斛律光用手抓住繩子,要將繩子拉開,可是卻使不出一絲力氣。
在意識漸漸陷入模糊的時候,他的眼前出現一抹身影。
竟是高緯。
高緯冷笑著看著他:“斛律光將軍,路上走好。”
“為什麽……臣斛律一家……世代忠良,臣斛律光……更是……忠心不二,為什麽……”斛律光自嘴角斷斷續續地說出這句話。
“這就是跟我作對的下場。”高緯一字一頓,嘴角泛出冷笑。
“臣……臣所說,都是忠言!”斛律光用力吼道,卻因為被人扼住咽喉,發不出多大的聲音。
“斛律將軍該明白,忠言逆耳的道理。”高緯笑得殘酷,“朕早就看你不順眼,偏生你還仗著自己是齊國的守護神,便對朕大加鞭撻,你想想,朕怎麽可能放過你?何況你功高蓋主,難保哪一天你不會造反,所以盡早解決,朕也好安心。”
“臣……怎麽可能會造反?!”斛律光怒極。
“就算你不會造反,朕也早想解決掉你了。”高緯目光一冷,“朕要讓你知道,誰才是齊國的皇上!”
“高……高緯……”斛律光掙紮地叫出兩個字。
“劉桃枝,用力點!”高緯冷冰冰地吩咐。
纏繞在斛律光脖子上的繩子倏然加緊,斛律光眼珠子一翻,便永遠閉上了眼睛。
劉桃枝得意地放下繩子,道:“皇上,斛律光已死!”
“做得好!”高緯哈哈大笑,瞥了斛律光的屍體一眼,轉身離去。
一代忠臣良將斛律光,最後死在了冷冰冰的涼風堂。這位一心為國的將軍,竟是死在了自己效忠的人手上!
斛律光突然暴斃的消息傳出來,滿朝震驚,民間也議論紛紛,莫不悲痛。
斛律夫人更是一聽聞,便暈了過去。斛律光的屍首被抬了回來,眾人一眼便看到了斛律光脖子上的勒痕,前因後果不言自明。
“我要去殺了他!”斛律須達如同當年的高孝琬那般魯莽。
“二哥,不可!”雖然悲痛,斛律恒伽還是冷靜地拉住他。
去刺殺皇上,那可是滿門抄斬的死罪。況且,以斛律須達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會刺殺成功。
“是啊,須達,你一定要冷靜。”宇文玥也在旁勸說。
如今,斛律鍾都不知身在何方,高長恭也去了前線未曾回來,狀況真的很糟糕。
“難道就讓爹這麽枉死嗎!”斛律世雄也不禁悲歎。
空氣頓時一片死寂,斛律武都作為大哥,此時不得不穩定眾人:“爹一聲忠良,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皇上的做法,不得不讓我們寒心啊!但是爹爹被皇上絞殺,我們沒有證據,僅憑爹爹脖子上的勒痕,就去找皇上要說法,最後皇上搞不好便惱羞成怒,將怒氣都發泄到斛律家。所以,爹的事,我們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
“大哥!”斛律須達不服,還想再說。
斛律武都揮了揮手,示意他不必再言,轉而對宇文玥說:“阿玥,你可知道鍾都的行蹤?”
宇文玥無奈地搖搖頭:“鍾都隻說他去雲遊四海,並沒有說具體行蹤。但是,斛律叔叔暴斃的事這麽嚴重,必定引得民間議論紛紛,鍾都聽到消息後,一定會盡快趕回來的。”
“現在天氣炎熱,等不了鍾都了,必須盡快將爹的後事辦了。”斛律武都望了望窗外。
斛律光的後事辦得很隆重,斛律武都就是想讓高緯看看,這是他們的父親,齊國的守護神。
高緯沒有說什麽,也就是默許了他們國葬一般的規模。其實,按照斛律光的戰功,他也完全享用得起國葬。
宇文玥寫了信給高長恭,高長恭回信說戰事緊張,他現在無暇回來,但一定會盡快結束戰爭,回來看看斛律叔叔。
但是,眾人都沒想到,在這期間,斛律一家又發生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