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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疑心病起 毒酒誅殺(1)

  那邊防圖十分重要,因此斛律光從不離身,甚至不放心交給身邊之人,回鄴城的時候也帶了回來。那是南邊與南朝毗鄰的地界的兵力分布圖,如果被南朝拿走,後果不堪設想!


  高百年與斛律陌青下葬那幾日,斛律光怕來往人多,將邊防圖特意藏在了房間裏,不曾帶在身上。而那幾日,柳沉沉便跟著高孝瑜來過斛律府。


  之後,葬禮完成,而邊防圖卻不見了。偏偏,身為南朝人的柳沉沉此時失蹤了,這意味著什麽?

  高湛自是震怒,但柳沉沉是高孝瑜的愛妾,而且沒有確鑿的證據,便先派了人前去南朝陳國追查,麵上卻還沒有怪罪到高孝瑜頭上,隻是心裏卻存了疑。


  斛律光認為自己擔了很大責任,便自動請罪,高湛想到他的女兒斛律陌青間接因自己而死,所以在這件事上,他沒有降罪於斛律光,反而好言安慰。斛律光本就沒有因為斛律陌青的事怨恨過高湛,又因了高湛的態度,因而對高湛和齊國更為盡心,親自請命要去陳國尋找邊防圖,卻被高湛阻攔了下來。若邊防圖果真為陳國所得,那麽陳國很快便會主動進攻齊國,斛律光此時在鄴城待命會比較好。


  而這些天,高孝瑜卻一直在借酒消愁。一方麵,他也希望柳沉沉是無辜的,而另一方麵,理智告訴他,柳沉沉跟此事恐怕脫不了關係。自參加完高百年與斛律陌青的葬禮之後,柳沉沉一直在他身邊,然後跟著他回府。可是,第二天,柳沉沉就失蹤了。沒有人能從高府將柳沉沉劫去,那便隻有一個可能——柳沉沉自己逃出了高府。而柳沉沉在高府,過得十分安逸,他也十分寵愛她,那她為何要逃出高府?唯一的解釋,便是柳沉沉的確是陳國派來的臥底。


  那麽一切便能解釋通了,為何柳沉沉在陳國風月場上混了那麽多年,卻還是賣藝不賣身的歌妓,為何柳沉沉會來北朝遊玩,為何她在南朝的那所青樓會那麽爽快地收了銀子,將她的賣身契給他,為何柳沉沉那日一定要跟著他去參加葬禮……


  而此時,斛律家的一個家仆卻跑到斛律光麵前,向斛律光供認了他前幾天看到的事情。原來,前些天在葬禮上,他曾看到柳沉沉往內院走去,然而柳沉沉腳速極快,一瞬間便消失了,他隻瞧見了一個掠影。邊防圖的事是機密,這家仆並不知曉,但突然傳出了柳沉沉失蹤之事,他心裏擔心與他那日看到的情形有關,思來想去,他便跟斛律光說了。


  斛律光大驚,此事已經毫無疑問了,定是柳沉沉偷走了邊防圖!

  斛律光不敢隱瞞,趕緊帶了家仆將此事稟告了高湛。高湛麵色凝重,將高孝瑜即刻召進了宮。


  高孝瑜的心頓時往下一沉,高湛突然召他前去,必是有了邊防圖的最新進展。他來到昭陽殿,見到斛律光和一個瑟瑟發抖的家仆也在,心裏更是確定了。


  高湛讓那家仆將他看到的再說一遍,家仆不知為何河間王的一個妾失蹤了,竟惹得皇上親自過問,一時嚇得腿肚子都在發抖。但他不敢有任何欺瞞,隨即哆哆嗦嗦地將那日所見如實招來。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若有絲毫作假,朕決不輕饒!”高湛對那家仆道。


  家仆忙往地上磕頭:“奴才說的句句是真!絕不敢欺瞞皇上!”


  高孝瑜此時臉色已然沉了下來,想起了那天葬禮上,柳沉沉要求與宇文玥單獨說話之事。因為她借與宇文玥說話之機離開他的視線,之後再告別宇文玥,便能一個人行動,前去竊取邊防圖!


  他此時心裏是說不清的憤怒與難過,原來柳沉沉……竟真的隻是在利用他!


  “孝瑜……”高湛麵色有些不快,畢竟那張邊防圖十分重要,而現在恐怕早已在陳國皇帝手上。


  “臣侄有罪,望皇上處罰!”高孝瑜截下高湛的話,猛然下跪叩首道。


  “臣認為河間王並不知其妾之舉,‘不知者無罪’,望皇上明鑒!而臣身懷邊防圖,卻致其被竊,實在該罰!”斛律光跪下請旨。


  “斛律將軍無罪,是孝瑜沒有防範好枕邊人。”高孝瑜堅持。


  “好了,你們兩個不必多言,都下去,朕自有明斷。”高湛被吵得心煩,揮手讓他們下去。


  高孝瑜與斛律光一起離開,高湛卻盯著高孝瑜的背影愣了神,高孝瑜半世風流,卻堅持娶風塵女子柳沉沉為妾,甚至不惜違逆母親的意願,不惜折損高家的顏麵,真的隻是他所說的“愛”嗎?


  孝瑜,朕很想相信你,但是……朕控製不住心裏的懷疑。


  高孝瑜被召進宮,高家人都十分著急,宇文玥更是藏不住情緒,幾次跑到門口去看,卻見不見人影。終於,高孝瑜平安歸來了,眾人圍在他身邊,宋氏更是擔憂地拉了他的手,驚疑未定地問道:“孝瑜,皇上召你進宮說了什麽?”


  高孝瑜自嘲一笑:“邊防圖的確是柳沉沉偷走的。”


  饒是早想到了這種可能,眾人還是心裏訝異了一下,隨即便都無言了,因為他們都不知該如何勸高孝瑜,最難過、最難堪之人當屬孝瑜吧。


  “也許……也許隻是巧合?”宇文玥幹澀地開口,雖然她自己都不相信這個“巧合”。


  “傻阿玥,”高孝瑜勾起一個苦澀而無奈地笑,“她利用你擺脫掉我,好竊取邊防圖,你還相信什麽巧合。”


  宇文玥再無話可說,她猛然想起了柳沉沉那天說的話,更是心裏一陣發冷,替高孝瑜憤怒起來。


  “正因為他們如此恩愛,所以高百年死去,斛律陌青才會如此難過,不是麽?事實證明,男人的身邊就該多一些女子,不要鍾情於一人,才能避免失去的痛苦。”


  “人啊,不能輕易動心,一旦分離,便太過傷情。”


  柳沉沉果然是陳國派來的奸細,她一早就在利用高孝瑜,也一早就知道她有一天會離開高孝瑜,所以也就一早告誡自己“不能輕易動心”。她不動心,卻讓高孝瑜動了心,如今卻帶著邊防圖輕巧地離開了他,讓他一人麵對滿目狼藉。


  她果然是天底下最合格的奸細,冷血無情,招招致命。


  隻有高孝瑜在傻傻地愛,傻傻地付出而已,最後卻換來了背叛的結局。


  宇文玥憐憫地看了高孝瑜一眼,決定將柳沉沉對她說的話藏進心裏。若是高孝瑜知道了這番話,心裏定更加難過。


  過了幾日,南朝的陳國果然發動了戰爭,斛律光帶著斛律武都與斛律世雄前赴戰場殺敵,高長恭請命一同前去,卻被高湛駁回,他隱隱覺得不妙,也許高湛對高孝瑜產生了懷疑,所以連帶懷疑他與高家……


  高長恭不敢也不願再往那方麵想,高湛與他們一同長大,怎會懷疑他們,定是他想多了。


  而自從確定柳沉沉是陳國奸細之後,高孝瑜更是越發沉迷酒色,日日在落玉軒買醉,全然不關心外界事物。


  而這行為落在高湛眼裏,卻成了故意之舉,欲蓋彌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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