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也不知她睡得好不好
大楚的現任皇帝，是第十六任——楚明帝，他勤政愛民，在位近四十年也無任何大的錯處，自認是一個仁德的好皇帝。
??隻是如今年紀越大，對自己的獨子就越發溺愛，簡直到了令人忍無可忍的地步，以至於如今朝政的實權幾乎都是落在寧王陸琛身上。
??眾多朝臣對此都表示過不滿，然而那些出頭者用不了多久就會莫名其妙地死去，又或者被揪出一些錯處，被處置。
??朝臣們心知肚明，這一切都是寧王身邊那個少年顧景明的“傑作”，那個少年心狠手辣，做事果決，絕不會留下絲毫蛛絲馬跡，他們就算明知是誰做的，卻又無可奈何。
??禁衛軍明麵上的統領是張誠，此人是個古板內斂之人，實權早已落入顧景明手中，五萬禁軍的權力，讓朝臣們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不少朝臣想過要對此人進行拉攏，豈料顧景明年紀不大，心誌卻異常堅定，從不受任何人的示好，總是拒人於千裏之外。
??有朝臣查過顧景明的身家背景，卻什麽都查不到，仿佛他是憑空冒出來的，短短五年時間就從取得寧王信任到成為禁軍副統領，手眼通天，手段不可謂不強。
??寧王身邊有顧景明這樣的人，又有楚明帝的偏聽偏信，朝臣們無論說什麽，最終都好似以卵擊石，可惜總是有人喜歡撞得頭破血流，愚蠢地前赴後繼。
??相對自己的兒子來說，楚明帝比較仁慈，他也隻是將這幾個朝臣臭罵了一頓，罵得自己上氣不接下氣，終於開恩讓他們滾了。
??朝臣們一個個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滾”出禦書房，正巧與門口站著的顧景明打了個照麵，少年冰涼的目光令他們齊齊打了個寒顫，忙低著頭匆匆離開。
??他們走之後，顧景明便被楚明帝叫進禦書房，聽著他略微有些嘶啞的聲音說：“景明啊，你是個好孩子，寧王他沒有兄弟，在朝中勢單力薄，你要好好地護著他，別讓那些老臣倚老賣老欺負了他。”
??顧景明單膝跪地，言簡意賅地沉聲道：“是。”
??心中卻忍不住冷笑，楚明帝當真是一葉障目，看不見自己兒子做下的那些事情，否則便不會說出此番言語。
??從禦書房出來，喬嶽還在等著他，他緩緩呼出一口氣：“無論她要什麽，都無條件滿足，不動聲色地將人走了明路，人手千萬要注意。”
??喬嶽拱手一揖：“是，大人，屬下這就去辦。”
??顧景明重生之後，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最近一些日子卻覺得有些不對勁，隱隱覺得郡主似乎與之前不一樣了，卻又不知哪裏出了問題。
??他默默地站在禦書房外，像一根人形柱子似的挺拔筆直，腦海中思索著近日發生的事情，一個細節都不曾放過。
??禦書房中，楚明帝正在挑燈批閱奏折，他雖然已經六十餘歲，卻總是不服老，時常一批就是一晚上，顧景明他們自然也不能歇著，隻能守在外麵，一雙雙眼睛瞪得像是夜色裏一盞盞明滅不定的“燈火”。
??這一片“燈火”之中，顧景明突然想起來，郡主夜裏總是睡不好，他夜裏總是在她的院外彈琴，她似乎睡得好了很多，今晚他不在，也不知她睡得好不好，有沒有做噩夢？
??沒有了一連多日都準時出現的琴音，陸春禾自然睡不好，她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疑惑今晚為何琴音不出現了。
??她這幾日令桃瑞也查了，卻沒查出任何蛛絲馬跡，那個彈琴之人就像是幽靈一般，白天查不到，夜裏準時出現。
??今夜高彥值夜，聽到她睡不好，便起身走到內屋，半跪在腳踏前，問：“郡主，可要奴婢為您點一支香嗎？”
??“不。”陸春禾輕聲拒絕，她心裏清楚得很，什麽香也不治自己的失眠，“你陪我說說話。”
??高彥低低應了一聲：“好，郡主想聽什麽？”
??陸春禾想了想，好似也沒什麽特別想知道的事情，便隨口問：“說說你小時候的事情。”
??高彥沉默了片刻：“……奴婢小的時候，家裏也是有些頭臉的人家，隻是因為一些事情，家道中落，奴婢被一個好人所救，便一直生活在那片大山裏，並無甚好講。”
??陸春禾挑起床幔，細細瞧了瞧高彥的神情，她直覺高彥隱瞞了一些事情，但那畢竟是人家的隱私，她不好太過追問，便沉默了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陸春禾又問：“什麽時辰了？”
??高彥：“醜時初刻。”
??陸春禾幾不可聞地歎息一聲：“又是新的一天了。”
??就在這時，熟悉的琴音突然響了起來，陸春禾細細聽了片刻，就覺得一陣困意襲來，緩緩閉上了眼睛。
??聽到床幔內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高彥終於鬆了口氣，她站起身躡手躡腳地出了屋子，繼而又出了院子，身影飛快地隱沒在黑暗中。
??片刻後，她又重新出現在月色下，隻是人已經在院子外不遠處的一個廊下，她低眉垂目地走上前，對廊下坐著的人道：“主子。”
??廊下之人的臉頰隱藏在夜色中，隻有身子露在月光中，坐姿非常放鬆，肩背卻挺得格外筆直，莫名就有一種軍人特有的氣質。
??他緩緩轉過身，一半臉頰映在月色中，正是本該在宮裏守夜的顧景明，他的聲音聽不出絲毫起伏，清清冷冷：“早已告誡於你，自你跟著郡主那日，郡主才是你的主子。”
??高彥屈膝行禮：“郡主是主子，大人也是。”
??顧景明沒有再糾結於這個稱呼，他冷聲問：“可知郡主夜裏為何睡不安穩？”
??對於這個問題，高彥實在是不清楚，因為她守夜時，郡主大多是不睡的，隻是聽桃瑞無意中說起過，郡主夜裏會做噩夢，於是她十分誠實地搖了搖頭，繼而雙膝跪在了地上。
??顧景明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想要一掌拍死她的衝動，自認為已經十分柔和地說：“去搞清楚，否則你也不必再來見我。”
??高彥如蒙大赦般起身，轉身便緊著步子回了郡主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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