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制器大師
這位范進是個妙人,性格外向,見誰都笑嘻嘻的,說話也十分客氣,感覺為人十分圓滑。他身材矮胖,不過氣勢倒挺沉穩的,想必也是修行者中比較厲害的那一類。
既然人家肯主動放下身段結交,我自然也不能坐那不識趣的人,雙方簡單交談了一段時間,彼此熟絡了便不再客氣,我說老范,你家這麼大個產業,為什麼不老老實實陪著大伯做生意,反倒要成天在外結交朋友廝混呢?
他一臉的不忿,說別提了,我大伯沒有子嗣,一直想把我培養成龍興閣的接班人,但是小爺我呢,天生就不太喜歡從事他這一行,跟生意場上的人的打交道,表面都是笑嘻嘻的,背面捅刀子的事情不少,我不喜歡那種爾虞我詐的生活,還是結交江湖朋友痛快,比較適合我的性格。
他眼睛小,一笑起來就被臉上的肥肉擋住了,跟個彌勒佛似的,說林寒兄弟好大的本事,我聽你這一路走來,能有今天的成就,實在不容易啊,既然大家是朋友,以後有什麼困難也可以直接找到龍興閣,不用跟我客氣的。
我哈哈笑,說那就有勞了。
下午三點左右,我們起身離開了飯館,在宗雲飛的帶領下步行走進了一棟位置比較偏僻的小院子里,小院有著典型的江南風格,古色古香,青泥白瓦,只是遠看著有些破舊,並不像是什麼大戶人家。
我還在懷疑宗雲飛帶我們到這個地方做什麼,就看見他在大門前停下了腳步,上前對著大門輕輕扣了兩下,站直了身體說道,「晚輩宗雲飛,特地帶著幾位朋友前來拜訪莫老爺子。」
我低聲講道,「江湖中人人盛傳的制器大師,就住在這種地方?」
張小餅說那你覺得呢,他應該住哪兒?我摸了摸鼻子,說這種地方對於莫大先生這樣的人物來說,未免太寒酸了。范進笑笑,拍著我的後背說道,「林寒兄弟,這你就有所不知了,莫大先生一輩子痴迷於制器,不為外界所干擾,向他這樣的人,對物質上並沒有什麼要求,就連這房子還是我大伯送給他的呢,之前住著破瓦寒窯,比這裡還要破舊。」
說話間我們大門已經被一個年輕人打開了,出現在門口的並不是傳聞中的莫大先生,而是一個只有十五六歲、稚氣未脫的青年,五官十分清秀,唇紅皓齒,膚色也白。
范進立刻揮手跟他打招呼,說莫晗小哥,莫大先生呢?
為我們開門的人叫莫晗,是莫大先生晚年新收的土地,同時也是這位老先生遠方的侄子,十分靦腆地沖著我們一笑,說伯父正在後院等著各位呢。
我們急忙走進了小院子,從外面看起來,這院子比較破舊,進了小院又是別有一番洞天,雖說布置並不豪華,不過院子里卻零零總總,拜訪這很多木質的器械,還能瞧見幾個巨型的風車在轉,下面用很小的鐵絲連接起來,院子里人工開鑿了一個魚池,那些洗鐵絲全部都連接到了魚池下面,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
這位小兄弟十分熱情地將我迎進了裡屋,穿過大堂,不久后便進入了一個小廳,有個穿著棉襖的乾瘦老頭正站在窗檯邊緣修建盆栽,見我們到了,便將臉上的老花眼鏡栽掉,回頭看著我們,最終將目光定格在了我和張小餅身上。
他說這兩位小兄弟面生得很,可是你們在打聽我的住處?
我和張小餅趕緊上去,抱拳行禮。莫大先生鬚髮花白,看上去就像個賦閑在家的老教授,並沒有老派江湖人那種倨傲的氣勢,擺擺手說不用,我雖然幫江湖人打造了一輩子法器,但我卻並不是個江湖人。
隨後他擺了擺手,對默立在一旁的莫晗說道,「給客人奉茶吧。」
他侄子立馬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眾人落座之後,莫大先生先是把目光轉移到了范進身上,說小范,你大伯進來還好吧?
范進對這位制器大師是非恭敬,立刻站起來說道,「承蒙大師關照,我大伯最近身體還行,一直念叨著要親自前來拜訪你。」
莫大先生笑了笑,說范志鵬整天忙著處理俗物,哪有時間來拜訪我這個老頭子?隨後莫大先生將目光轉向了我這邊,說兩位小友無事不登三寶殿,想必是有事情想要拜託我這個老頭子吧。
我趕緊站起來說道,「老先生果然慧眼如炬,是這樣的,有位前輩給我留下了意見法器,可惜僅僅只是半成品,還欠缺了一些鍛打火候,那位老先生明言,這世上除了您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夠幫我修補法器,所以晚輩斗膽,想請前輩再出手一次。」
莫大先生捋了捋鬍鬚,語氣忽然變淡了許多,說你可知道我的規矩?
我說還請老先生明示。他說我呢,早在三年前就決定金盆洗手了,這些年找上門央求我鑄造法器的人倒是不少,不過都給老夫一一回絕了,小兄弟,這種話以後請不要再提了。
我愣了一下,真沒想到這位老先生原則這麼強,連個條件都不講便一口回絕。
其實這種人往往才是最難打交道的,他雖然說的平淡,然而語氣卻不留半點商量的餘地,而且到了他這個歲數,普通的交換條件已經很難打動他了,想來我要說動這位大師出手並不容易。
我趕緊又附身再拜道,「前輩,您是當世大師,想必也是喜愛法器之人,我這雷擊木劍受了九轉雷劫,只剩最後一劫,便能大功告成,原本得知老先生金盆洗手,晚輩不應該再來叨擾,只是這麼好的材料若是折手在了庸匠手中,豈非可惜?」
「九轉雷擊木?」莫大先生眼睥開闔了一下,將茶杯輕輕放下,抬頭看著我說道,「這世間還真有這麼極品的鑄劍材料?若真有,你不妨拿來給我看看。」
我急忙取下了背後的雷擊木劍,解下外在的包裹,雙手遞給了大師。
他眯著眼睛,在我的雷擊木上掃視了幾眼,很快眼神就離不開了,急不可耐地接過去,拿在了手中細細把玩,用手指摩挲著刻在上面的符文,謂然長嘆,說想不到,還真給這老傢伙找到了……
「大師,您……」我不太能理解他這話的用意,低聲反問道,「您說這種話,莫不是認識當初贈劍給我的那位前輩?」
他將木劍緩緩擱在了茶几上,看著我說道,「玄真子這老頭消失了整整三十年,還沒忘記曾經跟我立下的賭約,你可是他的傳人?這老傢伙現在可好?」
看來果真是認識的。
我心中一喜,又忙著問道,「玄真子前輩的確是贈我這把雷擊木的人,可前輩您又是怎麼知道贈劍者是他呢?」
莫大先生嘆了口氣,說他呀,畫符制篆的手法我再清楚不過了,看見這木芯上刻出來的符篆,我自然一眼就能認得出來,當世間,能夠在符篆之道上有此成就的已經不過一手之數,我和他是認識了幾十年的老朋友,又怎麼會不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