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交易
我見識過的高手倒也不算太少,然而如果風輕雲淡的一擊便能將我制服,隨手一擊卻讓我感覺烏雲壓頂,絲毫沒有反抗之力的傢伙,估計也只有當初在巴國古墓中的那位玄虛真人了。
這老頭究竟是什麼來歷,為什麼反手之間就能將我如此輕易地控制住?
這些問題,我都顧不上去細想,電光火石之間,那隻手便輕輕壓在我頭頂上,接著就是一股泰山壓頂板的氣息,讓我腦仁劇痛,雙眼一閉,人也徹底昏死過去。
我意識還在,心中卻唯有苦笑,難道這次要死了嗎?
可我並沒有死去,醒來已經過了一個晚上,當我睜開迷茫的雙眼,感應到頭頂射下來的刺眼太陽光的時候,渾身頓時就縮緊了,下意識要坐起來,一想到那老頭揮手間便能將我制住的可怕,頓時又不敢再動了,靠在樹榦上面偷偷眯著眼仁打量他。
老頭背對著我,也不知在做些什麼,我醒來之後一點動靜都沒發出,他卻彷彿有所感應,回頭用那隻獨眼看著我,嘿然一笑,說小夥子,醒了為什麼也不起來。
我情知自己一舉一動都在對方感知下,根本隱瞞不住,這才強撐著爬起來,忍著渾身的酸痛,說前輩,你昨晚對我做了什麼?
他說哦,沒什麼,你試著運行一下氣,看看胸口還有那種酸澀感沒有?我聞言一愣,趕緊將注意力集中在丹田,卻驀然覺得自己的氣息稍微變得渾厚了一些,之前被那麼多毒蟲咬中,傷口本來又酸又麻,可一覺醒來,渾身卻感覺一片自在,連呼吸都變得輕鬆了許多。
我心中大喜,可腦子裡卻更納悶了,難道他昨晚將我打暈過去,只是為了替我治傷?這老頭行為也太古怪了吧?
不等我爬起來,老頭已經來到了我身邊——他雙腿斷裂了,走路完全依靠綁在腰上的那些藤條,也不知究竟用了什麼法子,那些藤條卻可以隨心移動,看著分外神奇。
我心中暗凜,聽聞張小餅說過某些將修行路子走到了極致的人,是可以隨行操控外物的,不過這樣的宗師級高手常人一般很難見到,莫不是幾近於「道」的人物,難道眼前這位長相猙獰古怪,渾身散發著酸臭味的老人,也是修行中頂尖級別的高人之一。
我很震驚,心中所想的全都寫在臉上,或許是看出了我心中的想法,老頭搖頭笑了,說我只是個孤寡沒人問的老頭子而已,你不必這麼緊張。
他嘴上讓我別緊張,然而我繃緊的心情卻死活放鬆不下來,這老頭舉手投足間展現出來的那種魚萬物契合的獨特氣場,彷彿與整個天地間融為一體,讓我格外驚詫和壓抑,坐在他面前,感覺自己幾乎喘不過氣來。
見我這個樣子,他又笑笑,說昨晚抱歉了,我在你身上察覺到了一股深淵氣息,雖然微弱,卻在不斷壯大著,還以為你和那些魔怪是一夥的,所以……
我怔住了,站起來問道,「前輩,您所指的深淵氣息到底是什麼?」他獨眼中射出一道冷光,看了看我,說你不知道?
我搖頭,說我的確是不知,還請前輩明示。他又指了指我的胸口,說你身體中就存在一位。
我心中一跳,這種連兜襠布都給人看穿的感覺讓我很不舒服,硬著頭皮說道,「原來前輩已經看出來了,有沒有法子驅除?」他獨眼看著我,說你很像將這玩意弄走嗎?
我點頭,說是的,不管是誰,相信都不喜歡在身體中住著一個魔鬼,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發瘋暴走吧。
老頭頭上的藤條落下,在我面前盤腿坐下來,說這萬事呢,都講究個緣法,這玩意是伴隨著你的出生,打娘胎裡帶出來的東西,他若是滅掉了,你可能也就跟著消失了,事情都兩面性的,成道成魔,只在一念之間,或許留著它,也是一件好事。
我想了想,隨後點頭對著老頭說道,「多謝前輩指點,我懂了,您是想告訴我修道隨心,求的就是本心二字,求仁得仁,只要我保持一顆本心不動搖,就算再大的魔性也壓的住對不對?」
他點點頭,說你小子慧根還不錯,我昨晚幫你導氣,檢查你氣息的時候,發現你體內的氣息頗為混雜,既有龍虎山的太上登隱咒,又有一股我從未見識過的修行法門,頗為繁瑣,連我也難以探清究竟,甚至體內還被種下了我一位老友的精血,不知你師承何處,能夠告訴我?
這老頭雖然長得古怪,但與我說話時態度平和,想來對我也沒什麼惡意,更何況他本事強過我不知多少,真要弄死我的,恐怕我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便徹底放下了戒心,將自己是如何入門的事情告訴了他。
他耐性聽著,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直到我一番話講完,才拍著手說道,「一飲一啄,皆由天定,你小子這一番經歷倒也足夠離奇了,哈哈,真是蒼天贈我的一份厚禮啊!」
我聽不懂他在講什麼,但見他忽然笑起來,臉色有些激動,發黑老臉上湧出些許病態的猩紅,內心一下子繃緊了,想起了之前準備拿我熔煉鼎爐的羅煙鍋,心也立刻懸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望著他,說前輩,你不會也看上我的身體了吧?
平心而論,這老頭的修為遠遠勝過我,甚至比那入了魔的羅煙鍋還要強上一個層次,他若真對我存著什麼邪念頭,我根本就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
果然應了張小餅那句話,江湖路遠,就我這樣的,不過是只小雜魚而已。
他等笑得差不多了,才擺擺手,說你別慌,老頭子我風燭殘年,在這峽谷中被困了幾十年,早就沒有與世俗爭雄的想法了,這山谷幽靜,用來做我的埋骨之所也挺好。
聽他這麼說,我揪緊的內心才稍稍放鬆了一些,又試探著問道,那前輩你剛才話里的意思是?
他說你既然沒有師承,可否想過要拜個師父?你所學太雜了,雖然肚子里存著不少好貨,卻不懂得真正去運用它,空守著寶山卻不知如何取用,豈不可惜?
拜師?
我良久才咋摸出他話里的用意,眼前頓時一亮,說前輩你願意指導我修行?
他說我被困在這峽谷中已經二十來年,斷了雙腿難以走脫,空守著一身本事,老死林荒又有什麼意思呢?我死就死了,可宗門中卻有不少傳承遺落在我身上,年輕人,我們不妨完成一筆交易,我可以教你如何去控制住體內的心魔,不再暴走,而你,也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