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樹中伸出的手臂
我匕首上的鋒芒距離他明明僅有不到半寸,卻無論如何都遞不出去,刀鋒「嗡嗡」抖著,彷彿一條滑不留手的泥鰍,在我手掌中跳來跳去,漸漸擺脫了我的控制,居然朝著另一邊射落過去。
許二揮動大手,直接撞開我的匕首,雙手穿花,快成了一道幻影,無數的風壓吹拂過我的臉頰,視線彷彿徹底黑了下去,漫天光芒被壓低,視線中僅有的,就是那張彎曲成爪的大手。
我有理由相信,一旦給這爪子拍中,無論打到哪兒,我都得掉一層皮。甚至全身都筋骨都會給他震裂。
生死關頭,無數個念頭在千分之一秒呢閃過,是躲開呢,還是硬拼?
正如許二之前訓誡劉哥的時候所說,修行,除了機遇和勤奮,更多的還要憑天賦,許二的天賦自然不高,但他具備著豐富的時間累積,日積月累之下,掌握到的無論是法門,還是對敵的手段,都要比我繁雜得多。
我呢?從我第一次掌握到氣開始,直至如今也僅僅過了三個多月,對於術道的理解上、行為上,和他比較起來都是個嫩雛。
我能躲得開嗎?
漫天的掌影,凝聚當空,整個世界一片死寂,那一瞬間,我彷彿被凝固住了,無論朝著哪個方向退走,都在他這一爪的籠罩之下,揮之不散的噩夢陰雲,徹底籠罩住了我。
既然沒有法子躲開,那就只能硬上了!
掌風壓迫之下,我的胸口有點發悶,我嘗試著放空心態,深吸了一口濁氣,將雙手緩緩交疊,結出了一個繁瑣的印記。
這印記並不複雜,只是繁瑣細碎,每一個步驟、心與意的契合,都必須完整到位,我也不知道這手印究竟是在什麼時候學會的,或許是千年大墓中的傳承捲軸所附帶下來的法門,在種植於我的意識中的那一剎那,也徹底沉澱在了我的腦海深處。
此刻遇險,我很自然地將它施展了出來,隨著手印的改變,掌心深處,累積起了一個月牙形的斑紋,斑紋在擴大,瘋狂抽取著我丹田中的氣勁,它不斷地膨脹,變得越來越深邃,彷彿被點亮的璀璨星河,此刻一點點放大,逐漸蔓延到了我的全身。
我渾身的細胞都在鎖緊,那一瞬間,我內心深處浮現出了很美妙的感受,這種體驗,無法與外人說道,我感覺我彷彿能聽到百米外的蟈蟈的嘶叫,另一座山頭上的鳥兒,在枝頭蹦來蹦去,嘰嘰喳喳,發出美妙而令人愉悅的音符。
我感受到了,深深感受到了一股膨脹的力量將我淤塞的經脈排擠開了,那股力量,如山洪、似海嘯,伴隨著延綿的後勁,悠長而深邃。
砰!
兩道手印,十分輕鬆地交接在了一起,沒有預料中驚天動地的氣勁在嘶吼,一切都異常平靜,就是兩個人彼此對立,然後緩慢而固執地對接了一掌,甚至連半點風聲都沒有揚起來。
然而許二的表情卻在不斷地變化,由原本的猙獰,逐漸轉變成了詫異、震驚,深深的驚恐,無數種情緒同時浮現在他那張醜陋的老臉之上,看起來有些猙獰,更多的,卻是對於我這一掌力量的濃濃震撼。
這股力量,並未源自於我的身體,而是靈魂與萬物契合,達到一種美妙的平衡,融入自然,隨性而為,通過意識與印法之間的震蕩,從而誕生出了一股能量場。
隨後我睜開雙眼,睥子中的精芒在漸漸收斂,我看見了許二那隻與我死死接觸的手,他的手很堅硬,乾枯,宛如被抽空掉了所有的水分,在震蕩的撞擊之下,整個炸開了,像石雕一般,點點塵埃跌落星辰。
啊!
他整個手臂都在開裂,一道道的裂紋不斷匯聚、瀰漫,延伸到他手肘深處,在凄厲的慘嚎聲中,化作炸裂的碎片。我沒有從他斷裂的傷口中察覺到絲毫的鮮血流動,他整條胳膊上的水分,已經被徹底蒸幹了。
我尚能察覺到自己手心深處的月牙光印,還在散發著高溫褪盡的餘熱,那是一種形容不出來的炙熱感,伴隨著毀滅和死寂,彷彿一掌之下,能夠徹底摧毀一個人的靈魂。
這……到底是什麼?
我還在愣神,然而許二凄厲的慘叫聲,卻迫使我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對,他斷了一隻手臂,眼神中有著濃濃的驚駭,然而扭曲的五官卻仍舊述說著對我的深切仇恨,不偏不倚,又是拚命的一掌,直接朝我胸口震來,
「小子,你弄死我這麼多弟兄,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你死!」
要我死嗎?
掌紋深處的那股炙熱感已經漸漸熄滅,我再也喚醒不出那股沉睡的力量,唯一能做的就是往後躲,然後轉身,一腳踢開了反壓在浩子身上的秦爺,抓著他的雙手忙命狂奔。
這深山老林,並非是我的主場,黑暗中還不知道究竟潛伏者多少他們的人,有信心對付一個、兩個,卻沒有能力硬撼是個八個,尤其是那個販賣人體器官組織的老大,他給我的感覺,遠遠要比許二厲害得多,或許只有張小餅能夠與之一戰。
「給我攔住他們,弄死這兩個混蛋!」在我身後,是秦爺跳腳狂罵的嘶吼聲,他的耳朵已經給浩子徹底咬掉了,半個臉血糊糊的一片,五官猙獰,形同厲鬼。
在憤怒的驅使下,使他拋棄了為數不多的人性,這個能夠狠下心,通過掠奪他人姓名的方式來成全自己的老傢伙,本來也屬於那種極度自私,沒剩多少仁義廉恥的人。
在他的狂吼之下,我聽到了好幾道腳步聲,甚至嗅到了槍械上膛的濃濃死亡味道,林子中炸開一片火光,子彈彷彿蝗蟲過境,密密麻麻地拍打在腳下的泥土層中,濺出黃沙無數,塵土飛揚。
這夥人居然有槍!
我心中駭然,一陣無名火起,飛身跳到榕樹後面,揚手射出幾枚透骨釘,射向槍械撞針壓著子彈射來的地方。
然而我手上的功夫再強,始終也抵不住子彈的穿透力,嗖嗖幾梭子彈之後,榕樹上已經多出了密密麻麻的窟窿眼,我的透骨長釘全部都射偏,反倒暴露了自己的行蹤位置。
槍聲激烈,浩子嚇得把全身縮緊,抱著腦袋狂喊道,「小寒,別管我了,你快跑啊,這些人有槍,卧槽,艹……」
他嚇得失神,揚聲高罵,我則死死捂著他的嘴,說你特么小聲點,喊得這麼大聲,是害怕那些搶手找不到宣洩火力的地方嗎?
浩子顫抖著嘴唇,臉色已經絕望了,他問我怎麼辦,跟我說對不對,是我連累你了,這個姓秦的老不死的,簡直是個瘋子!我說先別忙著說這些,那些玩槍的傢伙已經快要來了,準備好拚命吧。
浩子苦笑,正要說點什麼,我們背後的大樹樹榦卻忽然咧開一個缺口,有一隻手忽然從裡面伸出,死死扣住了浩子的肩頭。
是對方豢養的小鬼嗎?為什麼我卻沒有察覺到陰氣的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