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殺心
小鬼頭大身細,臉上髒兮兮的,全是血污。
撲向我的一瞬間,他張嘴厲嘯,啊——那張嘴抿起來的時候很小,一張開,卻滿是密集的獠牙,一大股極其難聞的屍臭味就傳了出來,噁心至極。
我同情他生前橫死,死後還要被人煉製成小鬼的遭遇,然而這並不代表我會任人宰割,這人啊,有時候就是要狠心,當小鬼朝我撲過來的那一瞬間,我也將手伸進口袋,摸出一截黃橙橙、油亮色的符篆。
這符篆並不是我畫的,我還沒練出畫符的功力,上面有著黑紅相間的字跡——都是出自張小餅之手,我用食指和中指一搓,點燃符篆上的靈韻,然後朝他隔空擲去。
符篆上的符文彈跳起來,冒出一大團藍瑩瑩的鬼火,很准,立刻就沾染到了這小鬼的身上。
陰陽相衝,符篆一沾身,立刻燃起藍色火焰來。
我雙手結印,持著咒,符篆中彈出一股震蕩的能量,將它死死地拖延著,手心一熱,心中並不畏懼這小鬼,一個箭步跨前,就揪著了這個小鬼頭青灰色的小腿子。
它雖是靈體,可在氣勁的烘托之下,還是一把將小鬼抓個正著,手上微微發力一分,將這小鬼強行拽下來,砸在地上,砰地一下作響。
這是符籙已經燃燒完畢,那小鬼被瑩瑩鬼火灼燒,面容扭曲泛著紫光,發出像老鼠一樣「唧唧吱吱」的叫喚聲,鬼魂是靈體,沒有聲帶,一般都是發不出聲音來的,除非是很厲害的鬼魂,戾氣強大,能夠引起空氣共鳴。
它這叫聲充滿了凄厲,被符籙之火灼燒到了三魂,鬼魂也會痛嗎?自然會的!
小鬼白色無神的眼睛突然陡然一亮,只看一眼,便覺得無比的怨毒和心寒,然後揮動爪子,從地上伸出手來抓我。
它咬向我的左臂,一口犬牙交錯的利齒,我怎麼可能給他撲中我的機會,第二枚黃紙符篆便伸進了小鬼滿是利齒的口中,「轟」的一下燃起來。
玄門術道萬千,正所謂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我自己修為太淺,加入傻乎乎地抽出刀子,像流氓打架一般與這小鬼拚命,怕是吃虧的多,佔便宜的少。
然而張小餅給我這符篆,卻是天生克制陰魂的不二法門,黃紙燃燒的瞬間,小鬼嘴裡彷彿被塞進了一塊火炭。
他叫喊得更加凄厲了,爬起來,在地上上下滾動,哀嚎著,叫聲凄厲,猶如有人在我耳邊嚼著玻璃一樣。
我受不了這麼尖銳的聲線攻擊,轉身就要拉開距離。然而小鬼難纏,儘管整個口腔冒著濃煙,已經被符篆中的陽火之力灼燒的滿口發黑,卻「嘶嘶」怪吼著,不肯輕易放棄我,詭異地扭動,蹦起來,跳到我肩膀上。
他那顆腦袋,已經被灼燒了大半邊,整個臉都是炭黑一片,可劇痛似乎並不影響他的凶戾,然而越發刺激著小鬼瘋狂的神經,我從那雙眼睛中看到了刮骨鋼刀般的仇恨,然後他甩動猙獰的大頭,朝我胸口撞過來。
這一撞,撞個正著,是我感覺好似被一輛汽車懟中了,身體後撤,胳膊亂顫。
我站穩腳尖,他瘋了似地撲向我,滿嘴獠牙已經被陽火燒穿,就剩一張漏風的黑色大嘴,夾裹著一股腥風撲面,啃向我的脖子。
好凶!
我揮手去擋,小鬼便抱住我的胳膊,姿勢很古怪,反嘴咬向我的手腕。
我集中精力,將丹田之氣集中於手臂之中,硬扛住了這一咬,他被我胳膊上散發出來的灼熱氣流灼燒,「哇哇」捂著冒濃煙的嘴巴大叫,我已經反手結了一個法印,按在他腦門之上。
大輪金剛印,光聽名字就知道是威力很猛的法門,這也是張小餅教給我的,防身最為有效的手段。
我掌心中烘托著一片光,狠狠蓋在小鬼腦門上,他大半張融化的臉便腐爛得更加厲害了,與此同時,我也用起了道家中的超度手段,口中飛快誦念經文。
一大段經文,生澀難懂,既拗口,發音又古怪,這我是我花了整整一個星期,才從張小餅那裡學會的超度經文,配合念力使用,能夠超度亡靈,直達彼岸。
我口中的咒語誦念得越急,小鬼便越難受,捂著頭在地上翻轉,痛苦哀嚎,然而身子也慢慢化作青煙,在我眼中換換散盡,最終露出一個七八歲小孩,那清澈又充滿無助的雙眼。
他在說叔叔,我好疼,求求你不要念了,放過我吧……
我說乖,叔叔這就送你去該去的地方。
我右手中指和食指並屈,並指做劍,朝著小孩額頭上凌空一點,大股熱流沿著手指迸射出去,猶如筆直的尖刀,小孩發出了最後一聲嘶鳴,身體炸開,煙消雲散。
而我則望著滿地還未散盡的濃煙,心中悲憫,又多了幾分猙獰的殺意。
我從來不以聖母心標榜自己,然而作為一個人,應該有最起碼的良善和惻隱之心,這畜生,連七八歲的孩童都捨得下手,還有什麼是干不出來的?
我一句話沒說,將匕首緊緊抓在手上,轉身朝著那黑影逃走的方向追逐而去。
或許是倉庫中的打鬥聲太鬧騰,驚擾到了守夜的保安,我沒跑多遠,就有一束強光電筒照在我身上,幾個抓著警棍、一身橫肉的保安朝我奔來,為首的人大聲質問我是幹啥的,是不是想偷東西?
兇徒近在咫尺,我根本顧不上理會這些保安,沿著倉庫二樓上的鐵柵欄往下一滑,跳到了三米下的地面,落地一個驢打滾將沖勢緩解,爬起來,視線盡頭處還能一道隱約的影子在奪路狂奔。
我殺心頓起,立刻喊了一聲,
「別想跑!」
這一聲吼叫,既是為了震懾對方,也是在給張小餅通風報信,我未必能追得上這傢伙,但只要張小餅及時趕到,從另一面配合我包抄圍剿,除非這傢伙能夠上天遁地,否則就插翅難飛。
果然,我吼聲剛落,前面就傳來一個人的暴喊,緊接著是符紙破空的「滋滋」聲,氣浪摺疊,在空中點燃了一抹飛霞。
符紙炸開的強光灼燒著前面那人的眼睛,我又聽見一聲暴吼,那人將近兩米的身高不知被什麼撞了一下,猶如皮球般反射回來。
我急吼吼沖了上去,「你跑呀,看你長了幾隻腳,給你狗、日的全敲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