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暗流
就在前麵！
高錦城一路奔襲，剪裁修身的武士服在黑夜裏獵獵作響。
忽的，高錦城停了下來，身後幾人幾乎同時站定。
泰一，華青峰，允成德。
藥皇閣來人性格古怪，似乎並不對此次之事有多大的興趣。神農幫無利不起早，星耀宗甚至就來了幾個普通弟子看熱鬧。
老祭酒的占卜可謂是天下無雙，從未聽聞出錯，這在占星師中簡直不可想象。畢竟天機難測，多數人仍是一半占卜一半猜。
加上各自也有占星師供奉，各大門派對此事的結果心裏也有了底，估計當時都是糾結的。
易張經故居，但卻是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占卜與易張經這等人有關的事物，付出的代價倒是不小，結果卻也是令人哭笑不得了。
“一擊貫腦，當場斃命。”高錦城蹲下身翻了翻，腦補不時流出的紅白相間之物，令其眉頭不禁緊皺。
屍體身上除了衣物匕首，沒有任何東西。
“殺手？”
“而且還是飛羽樓的殺手。追殺元素衣，至少也得是地級殺手。”泰一突兀的說道。僅僅站在一旁借著月光看了幾眼，竟然很是肯定。
“泰兄既然這麽說，那自然是沒錯了。可地級殺手卻似乎被一擊斃命，雖然腹部有中拳痕跡，但看衣物受損情況，內傷都不算重。”
“腦門也有重擊痕跡，就在血汙掩蓋之下。”
高錦城聞言，不禁有些懊惱泰一眼神之犀利。可是看著那紅白相間的液體，實在懶得下手確認。
“我敢肯定刀宗並沒有雇傭殺手刺殺乾元公主。這不是七大門派的作風，吃力不討好，沒多大的利益可言。為了皇室的尊嚴，甚至可能會導致不死不休。”
“所以是那些個世家渾水摸魚？”允成德聽得高錦城所言，心裏也是明了，“可這種事根本沒有證據，說不定還會被那些人反咬一口。”
世家這種東西，以血脈為樞紐，傳承悠久，向來先家後國謀天下。辦事幫親不幫理，對外往往很是團結。對於江湖各個門派來說，在最好不要惹的勢力中，排行第一的一批。打了小的來了老的，完全不要臉。
“我倒是有個想法。”華青峰看著那傷口，感覺碎裂之處似乎大了些，不像用劍的痕跡，但也無傷大雅。“世家雇傭的殺手，除了刺殺公主皇子，會不會順帶著也想殺幾個我們的人呢。比方說，把誤會弄大？”
這樣為了臉麵，哪怕心裏對世家有懷疑，毫無證據之下，皇室和七大門派也隻能打一架了。
泰一不置可否，允成德眯了眯眼，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高錦城在月色下笑了笑，卻帶著種難言的詭異。
“那我們倒是得小心點了。”
幾乎前後腳的事。
從樹林鑽出，看到河中屍體之時，四人不約而同的停下腳步。周圍仍舊沒有任何殺意，身後的人速度還遠遠到不了這裏。
允成德一馬當先，走到河邊看了看，接著躍過河岸。
“一劍封喉者二，河中這兩人，同樣是一劍封喉，隻是似乎內傷有點重。不過我倒是有點奇怪一點，這四人脖頸上的傷口，竟然可以說是一模一樣，如果不是飛羽樓的金字招牌，我都懷疑是內奸出手，上演了一出狗咬狗了。”
同一人出的手，四名飛羽樓殺手毫無還手之力。
幾人自然不知道飛羽樓殺手實乃主動現身，否則李長天也不會如此輕鬆。
允成德看著腳下的屍體，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華青峰蹲下端詳不久，呼了口氣。
“招式及其簡單，就出劍，一劃，割開脖頸，收劍。其他的傷勢也看不出任何端倪，說是石頭砸的都有人信。不過看其狠辣的手法，與方才應該是同一人。”
華青峰說的當然是樹林子裏的那具屍體。
高錦城回想起那四人，聖女，元素衣，元蕭，還有個叫什麽的小子。洗劍穀招式並不是招招對著脖子下手，手法沒那麽淩厲。皇室功法招式冗雜，但以前與元素衣過招，怎麽看也是堂而皇之的招式。
元蕭的實力明顯不夠，地級殺手措不及防之下出手，自己都感覺棘手無比。
這麽說來，隻有那看起來絲毫沒有內力的小子了。雖然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比起對其他三人的了解，這個幾乎沒見過麵的小子就算是個高手，似乎也還合理些。
“不用看了，沒有埋伏，趕緊追！”
高錦城揚長而去，華青峰神色有些擔憂，緊追其後。允成德看了眼神色木然的泰一，心裏有些微妙。先天宗向來與洗劍穀關係不清不楚，如果到時候橫插一手，也不知道會生出什麽變故。
不過現在看來，四對四也不是穩贏的啊……
……
“所以，你又是誰。”
一道火花浮現，李長天拿著個火折子，火光照得麵色詭異。作為一個吃貨，出門在外除了調料，引火之物自然是不可少。
摸了摸下巴，李長天把火折子從下巴處拿開。啊，還好沒有胡子。果然還是手電才有氛圍啊。
“我叫墨文軒……”
男孩有些靦腆，距離兩位姑娘遠遠的，自然的就往李長天身後躲。
“原來是白天那小子……”李長天忽然有些頭疼。
大概是因為人越來越多，名字有點難記吧……
“山下被人包圍了，我就沒下山，半路看到這個山洞，本來想著要不要試著找你們，結果沒想到這麽巧……”
嗯，這種運氣，怎麽有種主角金手指的感覺。
看這山洞大小，估摸著是熊刨出來的。不過地上的雜草都沒有壓扁，應該也有段時間沒熊住了。
“啊，累死我了。”元蕭看著洞口那一層雜草，隻要不發出太大動靜，基本不會被發現，心裏稍稍放鬆。“隻要等到時間一長，他們自然會懷疑我們早已下山，到時候山下的人也就散了。”
“但也不要忘了飛羽樓的人。”李長天蓋上蓋子，火折子一滅，山洞瞬間一片黑暗。
突然，聖女的聲音從另一角傳來。
“你應該是墨家的人吧。”
李長天感到墨文軒呼吸有些許加重，而後立馬如常。李長天自然能感受的出來，墨文軒是練過內家功法的。
在江湖上，一本入門且稍稍不錯的內家功法甚至就能讓些小人物搶破頭皮。
在近七八成的江湖武人眼中，外家把式練到極致，也隻不過能衍生出些許內力罷了。但正所謂練拳不練功，到老一場空。偏生內家心法牽涉到呼吸、穴竅、經脈、丹田，複雜程度遠不是常見的外家功夫可比，前人創造也是困難，數量自然少之又少，一般人也不會外借。
而墨文軒體內內力似乎還不弱，加上這比自己還小些的年紀，這心法怕也不是什麽地攤貨。
“聖女眼力真好。”墨文軒拘謹的回道。
“這也不是眼光的問題。白日，你拚著可能被打一頓的風險，也要闖進易張經那山洞看看，除了為那大家都以為存在的機關外，我可不覺得你能從我們手下搶到什麽機緣。”
李長天無奈的摸摸鼻尖。說話如此不客氣，大門大派就是底氣足啊。
“而且我說你是墨家人，也隻不過是個詢問，這位公主殿下怕是早就確定了你的身份了。”
怎麽回事，突然感覺語氣有些不對啊！
元素衣心裏也有些奇怪，但想了想，自己此次算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聖女此人，應該不會有什麽恩怨，心下隻覺得自己多心了。
“皇室對於各個世家的了解稍微多一些罷了。墨家……日漸沒落，單槍匹馬來這裏也是正常，加上如聖女之前所說的，自然把握大些。”
聽起來很有道理，但總感覺說了等於沒說啊，現在都開始光明正大水字數了嗎！
“我說，墨家不會就是擅長機關之術吧？”
李長天心裏一動。
墨文軒低聲嗯了一聲，似乎被兩女接連打擊有些黯然。
“墨家祖上確實以機關術聞名，不過現在也就是家裏老人嘴裏的故事罷了。”
“那你為何不索性和人家一樣主修武道呢？”看起來天賦不錯的樣子啊？後一句李長天沒有說出口。
“這怎麽可以，墨家如果沒了機關術，那還叫墨家嗎，作為墨家子弟，當然要……”
“那你真的喜歡機關術嗎？”李長天突然打斷墨文軒的話。“就算再怎麽沒落，總不至於就讓你這麽個孩子一人承擔嗎吧！怎麽，不受家裏待見？”
元素衣覺得李長天的思考方式跳躍的厲害，這究竟是怎麽得出來的結論？
可墨文軒愣了一下，沒再出聲。
看來居然猜對了。李長天想了想，接著說道。
“我看你應該很適合練武吧。”
元蕭有些奇怪，墨文軒身上內力的感覺不怎麽強啊？
“練過幾年，但近幾年主要在研究家裏的機關術。我太笨了，老是不得要領，家裏的叔叔爺爺都很失望，明明是僅有的幾個嫡係了……”
呃，這可不行，再說下去，好像都快自閉了！罪過罪過。
“嗯，其實這東西吧，就像解題……大哥我呢剛好對這些算術雜學有些了解。”李長天斟酌著，“你覺得，機關術到底是什麽個東西呢……呃，我是說，機關術的意義作用在於哪些？”
墨文軒第一次聽人想要這麽籠統的了解機關之術，心裏百轉千回，可各種念頭想法飄過，愣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李長天點了點頭，心裏有了些想法。乾元這機關一道，有些雜亂無序啊！總的來說，連個標準都沒有，同樣的一個水車，可能各有各的做法，大到設計，小到零件，各家都各不相同。一看就完全不願交流。
這種做法，最大的影響就是機關的發展傳播甚慢，江湖是個用拳頭說話的地方，所以也沒見誰用這機關之術殺敵的。倒是需要藏什麽寶貝的時候會找人設計個鎖，僅此而已。
沒有什麽好處，難怪不見有人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