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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愛恨糾葛

  許七安把小母馬交給羽林衛,徑直入皇宮,堂而皇之的前往皇宮禁地——後宮。


  後宮以前是男人的禁地,便是大內侍衛都不能靠近,能在後宮裡活動的只有女人和太監。


  但現在,後宮對許七安來說,是一個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地方,還不用怕下一任皇帝生氣。


  下一任皇帝即便生氣,也是因為另一個原因生氣。


  「話說回來,像這種頻繁更換皇帝的現象,後宮多半也會變的亂七八糟,好在永興帝只當了三個月不到的皇帝,懷慶又是一個女子。」


  想到後宮里貌美如花的鶯鶯燕燕,許七安沒來由的想到這個問題。


  可以很負責任的說,如果永興帝登基后,天下太平,那麼不用多久,元景留下來的那些妃嬪,都會成為永興的玩物。


  甚至已經成了。


  當初福妃案的起因,不就是永興喝了點小酒,然後被福妃宮裡的小宮女請過去「做客」,這才有了後續的福妃案。


  要說永興對這位父皇的妃子沒念想,許七安是不信的。。


  後宮之中,大概只有太后和陳貴妃兩個地位超然的存在,能免於這樣的命運。


  而如果這次登基的不是懷慶,是四皇子,那麼永興後宮里的妃子,年輕美貌的,肯定也難逃窠臼,成為新君的玩具。


  史書中類似的例子並不少見,當皇帝的搶兒媳婦,搶弟媳婦,搶嫂子,搶父親的女人等等,都司空見慣了。


  很快來到景秀宮,守門的老宦官戰戰兢兢,聲線顫抖的說:


  「許,許銀鑼請到內廳稍作,奴,奴婢去通知太妃……」


  等這位超凡武夫點頭后,宦官低著頭,大氣不敢喘的前頭領路。


  許七安進了內廳,剛坐下來,那宦官去而復返,卑躬屈膝:


  「太妃請許銀鑼到屋裡說話。」


  許七安當即起身,沒讓宦官帶路,輕車熟路的繞過前院,來到陳太妃居住的雅緻小院里。


  院子不算大,南邊種著光禿禿的幾顆樹,樹邊是花壇,西邊是一方小池,養著烏龜和錦鯉,北邊是整體漆紅的二層建築。


  院子里空蕩蕩的,沒有宮女和宦官忙碌。


  許七安穿過小院,邁過門檻,在會客廳里看見了坐在軟塌上的母女倆。


  除了臨安的一位貼身宮女,屋內沒有旁人。


  陳太妃一如既往的美麗,繁複的髮髻間,插著華美的頭飾,穿著裁剪合身做工精細的錦衣,四十多的年紀,眼角有著淺淺的魚尾紋,但無損姿容。


  反而有著特別的,難以描述的魅力。


  正因為有這樣的顏值,才能生出內媚多情的臨安,永興的外表也不錯。


  臨安一身綉金線紅裙,華美矜貴,鵝蛋臉端莊,但桃花眸嫵媚多情,打扮精緻華貴,滿室生輝。


  母女倆眼圈都是紅的,似乎大哭一場。


  看見許七安進來,陳太妃眼裡閃過恨意,臨安則是委屈和痛苦,軟綿綿的看他一眼,眼眶濕潤的別過頭去。


  「見過太妃。」


  許七安作揖行禮。


  「不敢當!」陳太妃深吸一口氣,冷著臉,淡淡道:


  「許銀鑼傲視中原,一言可主宰皇權更替,本官只是一介女流,擔不起許銀鑼此等大禮。」


  「太妃找我何事?」許七安直言了當的問。


  陳太妃沒說話,看了一眼臨安。


  臨安抿著嘴,一言不發。


  陳太妃眼神驟然銳利,惡狠狠的瞪著她,臨安眼淚「唰」的湧出來,抽泣道:

  「寧宴,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對皇帝哥哥。」


  淚珠啪嗒啪嗒的滾落。


  她就像被摯愛之人背叛、拋棄的小女孩,除了無力哭泣,沒有任何辦法,柔弱可憐。


  陳太妃也跟著哭了起來,捏著手帕一邊哭,一邊擦拭眼淚:

  「你當年還是一個銅鑼的時候,臨安掏心掏肺的待你,替你向先帝求情,金銀丹藥,能給的就不吝嗇,本宮還記得她向先帝求丹給你療傷時的情景。


  「誰曾想,一轉眼,你便這般待她,你許家當初也是有過窘迫之時,現在你出人頭地了,便把當初真心待你的人棄如敝履。你的心是鐵石不成?」


  臨安一聽,愈發的心如刀絞。


  陳太妃哭泣道:


  「本宮知道永興大勢已去,也不奢求什麼,只念你看在臨安的份上,讓我們母子倆離開吧。本宮知道,你會說自己能看好永興,保他一命。


  「但懷慶隱忍多年,心狠手辣,絕對不會放過永興,你又不會時常留在京城。她便是將永興暗中殺了,你又能如何?」


  說著說著,哭叫道:


  「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他若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她不是哭給許七安看的,是哭給臨安看的。


  這招對許七安沒用,但對臨安,可謂是穿心一擊,畢竟骨肉之情無法割捨,看著平日里身份尊貴的母親如此低三下氣,臨安淚眼朦朧的望著許七安:


  「我,我知道自己沒用,比不上懷慶,可是許寧宴,你能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放過皇帝哥哥嗎?」


  許七安看著臨安的臉龐,看著那雙蓄滿淚水的眸子,問道:

  「如果我不答應呢!」


  臨安眼裡的光芒熄滅,她沒有說話,沒有過激的情緒反應,只是低下了頭。


  身邊的宮女從未見公主殿下如此卑微,憤憤的瞪許七安一眼,然後心酸的抹了一把淚。


  殿下一片真心都喂狗了。


  許七安接著說道:

  「大奉交在永興手裡,遲早滅亡,如果我告訴你,大奉一亡,我會跟著身死。你還會讓我放了永興嗎。」


  臨安愕然的抬起頭。


  大奉滅亡,許七安殉國這件事,她是不知道的。


  陳太妃見縫插針,抽泣道:

  「現在他已不是皇帝,你為何還不肯手下留情。」


  許七安哂笑道:


  「帶著永興離開京城,然後號召各地軍隊,打著剷除亂黨的名義造反,陳太妃打的是這個主意吧。」


  陳太妃花容失色,迅速恢復,哭道:


  「臨安,他這是非要置你哥哥於死地啊。」


  「夠了!」許七安皺了皺眉,呵斥道:


  「陳太妃,你是不是覺得有臨安在,我就不會殺你?我連貞德都能殺,何況是你。原本想在臨安面前給你留些顏面,既然你給臉不要臉。


  「那我也不用顧慮什麼。」


  他旋即看向臨安,柔聲道:

  「你想知道自己母親的真面目嗎?」


  臨安一愣。


  「陳太妃,福妃案是你主使的,以太子為苦肉計,引出國舅當年的荒唐事,表面目的是扳倒太后。但真正的目標,其實是讓魏淵和元景撕破臉皮。


  看到此消息的都能領現金 方法:


  「元景一旦動了太后,魏淵絕對不會坐視不理。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不管誰勝誰敗,對於某人來說,都是好事。


  「這不是你能想出來的計策,你和許平峰是什麼關係?」


  從他嘴裡聽到「許平峰」三個字,陳太妃臉色大變。


  她迅速冷靜下來,擺出一副可憐姿態:

  「什麼許平峰,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許平峰就是雲州亂黨的領袖之一,陳太妃勾結亂黨,這是要凌遲的。」許七安幽幽道。


  陳太妃尖聲道:


  「一派胡言,許銀鑼逼我兒退位,現在連老身都要趕盡殺絕嗎。」


  許七安卻不理她,看向臨安,解釋道:


  「當初查此案時,景秀宮區區一個宮女,便能在我望氣術之術矇混過關,是因為她身上有屏蔽氣數的法器。


  「司天監肯定不會把這種法器給你母親,那麼景秀宮小宮女身上的法器是哪來的?

  「再聯想到福妃案真正指向的目標,臨安你想,魏淵和元景決裂,不管誰勝誰負,得利的是誰?雲州叛軍樂見其成。」


  臨安愕然的看向母親。


  陳太妃怒道:


  「你別信他,他害你哥哥還不夠,連我都要對付,臨安,我的女兒,你的命為什麼這麼苦。」


  許七安冷笑道:


  「我還沒說完呢,姬遠已經交代了,和談期間,你有私底下派人與他接觸,希望他能高抬貴手。他因此從你這裡套取了不少關於皇室,關於我和臨安的情報。


  「你一個深居後宮的太妃,憑什麼認為雲州使團會給你幾分薄面?」


  他差不多能肯定陳太妃是許平峰的暗子,但畢竟還沒有百分百的證據,所以沒有說出來。


  一個成熟的快手,是不會把猜測說出來的,因為一旦出錯,反而讓罪犯摸清你的深淺,並作出誤導。


  「答案已經一清二楚,你狡辯還有意義嗎,需要我在臨安面前說出來?」許七安一副手握真相的模樣。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默默發動心蠱之力,影響陳太妃的情緒,勾動她坦白、發泄和訴說的慾望。


  以他目前的心蠱修為,引導一個普通女人的心智,毫無難度。


  「母妃,他,他說的是不是真的?」臨安難以置信的望著母親。


  受心蠱影響,陳太妃臉色變幻不定,突然尖叫道:

  「閉嘴!

  「你們許家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你父親當年對我山盟海誓,非我不娶,扭頭就慫恿我爹將我送入宮中。


  「這些年,他視我為棋子,榨乾我所有價值后,便在雲州起事,欲奪我兒皇位。」
……

  許七安表情呆了一下,短暫的竟不知該用何種表情應對。


  他以為陳太妃是許平峰的暗子,這個猜測沒錯,但沒想到暗子之外,還有一層身份。


  臨安也忘了哭泣,呆若木雞的看著母親。


  「還有你!」


  陳太妃咬牙切齒:「你這個許平峰的賤種,你父親負我,現在你又要來負我女兒。要不是陛下需要依仗你,我會同意把臨安嫁給你?

  「現在你逼永興退位,只要本宮還活著,你就別想娶臨安。」


  「母,母妃你說什麼啊……」臨安哽咽道: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她萬萬沒料到,母親竟然是未婚夫父親的舊情人。


  許平峰是二十一年前離開京城,決定弒師,在這之前,臨安已經出生了,而那時候,元景也快到了修道的節點.……許七安心裡一沉,不動聲色道:

  「臨安是你和許平峰生的?」


  當年,以許平峰的修為手段,想和陳太妃偷情,成功的可能性極大。監正也未必會管這些破事,當然,如果永興帝是許平峰的種,那麼監正是不可能讓他成為太子的。


  所以永興帝肯定是皇室血脈,但臨安就不一定了,因為她是公主,無緣皇位。


  而臨安雖然身負紫氣,可氣數這東西,既是先天的,也有後天帶來的。


  一介草莽若是稱帝,那他就是紫氣加身,同理,臨安當了二十多年的公主,就算不是皇室血脈,她也是紫氣加身的。


  所以望氣術只能看氣數,無法做親子鑒定。


  陳太妃「呸」了一聲:

  「他也配?」


  呼,那就好那就好……許七安如釋重負,他看見臨安也鬆了口氣。


  「你和他是如何聯絡的。」許七安問道。


  「景秀宮中有他安排的人,但在知道雲州造反后,我便將她溺死了。」陳太妃惡狠狠道。


  這時,心蠱的效果過去,陳太妃露出了一抹茫然。


  ——我都說了什麼?

  「臨安,跟我走。」


  許七安抓起小紅裙的手,拉著她往外行去。


  小紅裙亦步亦趨,心情複雜。


  「你不能帶她走.……」


  陳太妃騰的起身,試圖阻止,但兩道氣機隱晦的擊中她的膝蓋。


  雙膝一軟,繼而劇痛,陳太妃跌倒在地。


  她尖叫道:「許七安,你別想娶我女兒,我死也不會答應你們的婚事。」


  臨安下意識的回頭,哭叫道:


  「母妃.……」


  許七安強行拉著她離開。


  離開景秀宮后,臨安掙脫了他的手,與他保持一個比較疏遠的距離,沉默的走在深宮內苑。


  許七安略作沉吟,輕聲道:

  「我告訴過你,我父親是二品術士,他通過山海關戰役竊取了大奉國運,藏在我身上。


  「但我沒有告訴你,我與大奉命運相連,國滅則身亡。所以我必須救大奉,這既是為黎民蒼生,也是為自保。


  「永興德不配位,大奉交在他手裡,註定滅亡……」


  他看了臨安一眼,見她冷若冰霜,疏離淡漠,苦笑道:

  「算了,不說了。


  「我還有事要處理,便不送殿下回韶音宮了。」


  臨安依舊沒有反應。


  許七安退後一步,化作陰影消失不見。


  他一走,臨安身子立刻軟了,一個踉蹌,扶著牆慢慢萎頓,她背靠著紅牆,抱著膝蓋,嚎啕大哭。
……

  景秀宮。


  陳太妃癱坐在軟塌上,咬牙切齒的扶著茶几,喃喃道:

  「你休想娶臨安,休想,你不敢殺我,就像你不會殺永興,只要我還在,就不讓你得逞。」


  她絕不會讓臨安嫁給逼兒子退位的人。


  她是拿許七安沒辦法,但臨安是她女兒,她太熟悉了,有的是辦法通過臨安報復許七安。


  這時,院外傳來呵斥聲:


  「你們是什麼人,敢擅闖景秀宮.……」


  呵斥聲立刻變成慘叫。


  陳太妃扶著茶几坐起身,看向屋外,恰好這時,一個老太監走了進來。


  「是你!」


  陳太妃一眼就認出這是鳳棲宮裡的太監,淡淡道:

  「你來做什麼,替你家主子耀武揚威?」


  老太監搖搖頭,恭聲道:


  「老奴是受了長公主之命,過來伺候陳太妃的。


  「長公主殿下讓老奴帶了些禮物過來。」


  他尖聲道:


  「拿上來。」


  兩名小宦官邁入屋子,手裡各自捧著托盤,托盤裡兩件東西:


  白綾和一壺酒。


  老太監笑道:

  「長公主殿下說,這兩件東西,她還沒想好賜哪一個,先存在景秀宮。


  「哪天太妃鬧騰起來,對人世間沒有留戀了,便從這裡選一個,體體面面的離開。」


  陳太妃望著白綾和鴆酒,臉色煞白。


  許七安是不會殺他,但懷慶會。
……

  宮牆邊,臨安哭的累了,扶著牆壁起身,不料腳麻,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幸虧有人連忙扶住。


  她本以為是貼身宮女,扭頭一看,看見去而復返的許七安。


  他穿著天青色的華服,俊朗的臉龐沒什麼表情,眼裡卻有無奈和疼惜。


  臨安別過頭去。


  下一刻,她便被打橫抱起,耳邊響起他的輕笑聲:

  「在我們那裡,這個叫公主抱,名副其實。」


  臨安把臉埋在他胸膛,哽咽道:

  「我恨你。」


  「恨吧!越恨我,你就越不離開我。」


  一陣風吹來,青衣和紅裙隨風鼓舞,兩人走在悠長安靜的宮牆邊,漸行漸遠。
……

  PS:4800字,當做晚更的補償。錯字明天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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