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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回家

  吼!

  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彷彿響在許七安的心底。


  他渾身一震,福至心靈般的轉身回眸,看見了一個讓他瞠目結舌的怪物。


  這個怪物的身軀遮天蔽日,它的形象無法用簡單的語言描述,因為結構過於複雜和驚悚。


  那是一座龐大的肉塊,一根根筋腱凸起,一塊塊肌肉膨脹,如同一座由肌肉組成的山。


  肌肉組成「山」體有一排排的氣孔,噴湧出墨綠色的煙霧,繚繞在天空,形成墨綠色的雲層。


  肉山的底部流淌著黏稠的陰影。


  而在陰影之中,無數生物瘋狂的交配,忘情的交配,腦子裡只有交配和繁衍。


  肉山的身後,跟隨著一群行屍走肉般的異獸。


  許七安之所以能判斷出肉山的「前」和「后」,是因為它有一雙充滿智慧的眼睛,彷彿能看穿日月山河,能看穿亘古匆匆的歲月。


  蠱神!


  不需要求證,許七安自然而然的知道了它的名字。。


  遠古時代唯一倖存下來的神魔,當世超品之一,沉睡在極淵無盡歲月的遠古巨獸。


  「我為什麼會看到傳說中的蠱神……」


  許七安心裡閃過疑惑,這時,他從蠱神那雙充滿智慧的眼睛里,看到了大片大片涌動的陰影。


  許七安回身看去.……

  「吼!」


  又是一聲清越嘹亮的咆哮,他看見蔚藍的天空,看見蒼茫的大地。看見真龍橫空,扶搖直上;看見火焰鳥掠過天空,晚霞如燒。


  看見獨眼巨人漫無目的的走在蒼茫大地上,身後是一輪殘陽。


  看見恣肆沸騰的汪洋中,伸出狂亂舞動的觸手,遮天蔽日。


  看見被巨蛇纏繞的黑色玄龜。


  看見睜眼為晝,閉眼天黑的赤色獨眼巨蛇。


  看見有十二雙手臂的巨人;九條頭顱的黑鱗巨蛇;三條尾巴的黃金獅子;渾身長滿眼睛,遍布觸鬚的圓形肉球;閃爍五色神光的神駿大鳥……

  畫面破碎,無盡的黑暗襲來。


  許七安驀地睜開眼睛,視線里是熟悉的靜室,以及簡單的陳設,這給了他巨大的安全感,讓他找回了現實。


  「遠古神魔?

  「我看到的,是遠古時代的神魔們.……

  「我為什麼會看到早該湮滅在時光長河裡的祂們?」


  許七安回憶起剛才看到的畫面,只覺得一陣陣心悸,險些要被恐懼支配。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後背已經被汗水浸透。


  「好可怕,每一尊遠古神魔都無比可怕,難以想象,那是一個什麼樣的時代。」


  他起身來到茶几邊,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表情發愣的抿了幾口,好一會兒,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擺脫了那種恐懼。


  冷靜下來后,他開始分析那些記憶碎片的來歷。


  得出「它們屬於蠱神」的結論。


  「我身上唯一和蠱神有關聯的東西,只有七絕蠱,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七絕蠱會有蠱神的記憶片段?

  「七絕蠱作為當世唯一融合七種蠱術的瑰寶,背後果然還有秘密。」


  許七安眉頭緊皺,在這種困惑不解的狀態下,不由的想起了當初還是新人的自己。


  「按照我的風格,遇到這種想不通的事,扭頭就去找魏公,把傷腦筋的事丟給他。」


  許七安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就沉默了。


  他搓了搓臉,把雜念排除,審視起升級后的七絕蠱。


  首先是天蠱,沒有任何變化,能預測天氣,能感應二十節氣的變化,以及核心能力「移星換斗」。


  至於窺探天機,短暫預見未來的技能,因為級別太高,七絕蠱還沒有掌控。
……

  暗蠱的兩項能力:陰影跳躍、暗影潛行,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陰影跳躍範圍提升到了方圓三百米,且不再有「緩衝」,以前許七安陰影跳躍時,會有一秒不到的緩衝(身軀陰影般溶化)。


  暗影潛行則更加快速、更加隱秘,可以視作是一種遁術,且可以攜帶一個人。


  此外,增加了第三項能力:陰影附身!


  許七安可以依附在目標人物的陰影里,長達兩個時辰。


  但要警惕的是,之前的兩種副作用加深,另外添加第三條副作用:


  每天都進行一刻鐘的「陰影附身」。


  「倒也還好,我可以藏在女子的裙底下……七絕蠱簡直鬼畜啊。」許七安吐槽道。
……

  力蠱的提升在於多了一個自愈能力。


  對現在的許七安來說,自愈能力完全是雞肋。


  心蠱的提升在兩個方面:

  一,對智慧生物的影響加深;二,控制低智慧獸類的數量增加。


  第一個可以用來影響敵人,就如乞歡丹香對付太平刀。


  第二個適合用於戰爭,一個人就是一個小型軍團。


  但要特別注意的是,宿主對動物的喜愛加深,如果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很可能會產生「不妨和它留個後代」這樣的可怕念頭。
……

  毒蠱的變化在於,只要他願意,可以把自己的唾液、血液、毛髮等等,化作劇毒之物,化作品嘗過的任何毒藥。


  比如許七安曾經服食某種可以入葯的毒藥,那麼他可以把自己的頭髮,或指甲變成那種毒藥,必要的時候,可以用來入葯救人。


  又或者,他嘗過某種讓人渾身酥麻的毒藥,就可以把自己的唾沫變成那種毒藥,然後和國師接吻的時候渡入她體內,這樣就可以為所欲為。


  當然,除非蠱神親臨,否則世上不存在能讓國師中招的毒藥。


  副作用是,每天對毒藥的渴求加深,且變的挑剔,如果半個月內吃不到種類豐富的毒藥,他就會發脾氣。
……

  情蠱能分化出的子蠱達到了十八條之多,分泌出的催情氣體效果更強了,如果許七安願意,可以隨時隨地讓周圍的人進行多人運動。


  此外,情蠱多了兩個新能力:


  一,提高房事的持久度。


  二,提升個人魅力。


  第一種對身為武夫的許七安來說,無疑也是雞肋。


  第二種則相當於低配版魅惑。


  副作用是在原本lsp的基礎上,增加了半個月之內,必須行房一次的需求。當然,以許七安現在的三品之身,可以壓制這個副作用。


  只是不需要而已。
……

  最後是屍蠱。


  子蠱從原本的四條,增加到八條,從以前的保留生前技能,提升為保留部分死者的殘魂,讓傀儡變的更靈動,戰力更強。


  副作用加深,大抵可以用一句話概括:


  不能看到裸屍!不能看到裸屍!不能看到裸屍!


  重要的話說三遍。


  「屍蠱的副作用,和我給屍體解剖的愛好完全相悖啊.……我應該慶幸當初福妃案時,我還沒有繼承七絕蠱.……」


  不然黃小柔和福妃一個都跑不了。


  屍蠱是最變態的,然後是心蠱.……許七安無聲的吐槽。


  他旋即臉色一變,想到一個問題:

  我為什麼會覺得屍蠱比心蠱變態?難道獸和人比人和屍更容易接受?我會這麼想,是不是受到了心蠱的影響?

  許七安嘴角狠狠抽搐一下。


  這時,靜室的格子門從外面推開,國師大人挽著拂塵,跨過門檻,進入屋子。


  「我察覺到你已經清醒,剛才氣息有些不對,發生了什麼?」


  她充滿關切的問道。


  許七安輕輕抽動鼻翼,聞到了脂粉氣,幽香撲鼻。


  再仔細一看,洛玉衡畫了淡妝,打扮的愈髮漂亮。


  她應該是打扮給我看的,這個人格的洛玉衡,才是一個真正的、正常的女人……許七安剛想誇讚幾句,突然一驚,他的瞳孔里映出洛玉衡的倩影,竟是個獸耳貓娘。


  成熟御姐型的獸耳貓娘。
……

  許七安閉上眼,重新睜開,貓娘不見了,這回變成了半人馬,上半身是羽衣拂塵,清冷絕美的國師,下半身是馬身。


  「啪!」


  許七安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


  洛玉衡微微蹙眉:

  「你這是作甚。」


  打回我的擇偶觀和三觀……許七安無聲的吐出一口氣,道:


  「無礙無礙,國師莫要擔心。」


  他立刻明白過來,是洛玉衡業火纏身的古怪魅力,讓他從她身上看到了除「善良小姨」等形象外的新形象。


  人外娘!

  而這個新形象,是受了心蠱的影響,他做出一定妥協后,結合前世的經驗,得出的既能滿足心蠱對獸類的嚮往,又能讓他一定程度上接受的形象。


  國師真是lsp的照妖鏡……許七安強行壓下內心的綺念,道:


  「國師,我回府一趟。」


  洛玉衡猶豫片刻,輕聲道:

  「若無急事的話,便在靈寶觀留到黃昏吧。


  「明日是七情中的「惡」,是最難控制的負面情緒。


  「穩妥起見,明日便不雙修了,我會設下封印,讓自己在沉睡中度過明日。


  「所以.……」


  許七安明白了,她的意思是,現在把明日雙修的份補上。


  一番激烈廝殺,斗到酣處,許七安抱著兩條圓潤緊緻的大長腿,小腹緊緊頂著洛玉衡的圓臀,道:


  「國師,你能「喵喵」叫一下嗎?」


  「國師,汪汪也行的。」


  「國師,你知道馬是怎麼叫的嗎。國師你拿劍戳我幹嘛……」
……

  朝會結束不到半個時辰,但凡耳目靈通的京官,基本都知道了今日朝會的風波。


  王首輔的未來女婿,許家二郎許新年,充當「捐款政策」的衝鋒卒,在金鑾殿怒斥諸公,痛批勛貴。懇求陛下採納他的計策,號召捐款。


  據當時站在殿外丹陛的京官透露,許二郎舌戰諸公,罵的滿殿朱紫貴無人應戰。


  雖然許二郎在舌技上贏了,但最終還是沒能對抗大勢,在勛貴和諸公的極力反對之下,朝會以近乎鬧劇的方式結束。


  一時間,許辭舊成了風雲人物,話題中心。


  「早聽說陛下要號召捐款了,國庫空虛,自然由賦稅填充,豈有讓我等散財的道理。」


  「唉,陛下年輕氣盛,做事不講規矩啊。」


  「你們有所不知,這號召捐款的計策,是那許新年想出來的。陛下最初沒有答應,耐不住此賊巧舌如簧,把此計描述的天花亂墜,讓陛下覺得只要我等捐出銀兩,各地災情就能迎刃而解。」


  「無恥,簡直無恥!這許新年為了前程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他怎地不把家財散盡?我等俸祿有限,面前糊口罷了。」


  「哼,官場小人而已。」


  「豈止是小人,更是個小白臉,要不是憑著一張娘們似的臉,勾引了王首輔的千金,他什麼都不是。」


  強迫捐款,在任何時代,任何群體眼中都是不受歡迎,甚至憎惡的。


  一腔熱血為國為民的忠誠之士畢竟少數。


  加之許新年榜上當朝首輔,前途似錦,本就招惹了不少紅眼病,他毫無疑問的成了官場各階層謾罵唾棄的對象。


  翰林院。


  身處風暴中心的許新年,對外界的風言風語一概不理,伏案撰寫告示。


  「辭舊。」


  幾名庶吉士步入堂內,義憤填膺道:

  「外頭罵聲甚囂塵上,這群昏聵之徒,枉讀了這麼多年聖賢書。」


  「哼,他們過慣了奢靡的生活,豈會顧及百姓死活。」


  翰林院是清流中的清流,向來眼高於頂,看不起尋常官員。


  如果把普通官員比作淤泥,那他們就是自詡蓮花。


  平日里的高傲姿態令人討厭。


  但他們確實比普通官員更純粹,念頭更通達,還沒有被官場這個大染缸污濁心智。


  許二郎想了想,抽出一張宣紙,提筆寫下:


  「六百年來養士朝,如何文武盡皆逃。」


  幾位庶吉士眼睛一亮,拍掌贊道:「妙!」


  這時,刻板嚴肅的翰林院大學士馬修文,雙手負后,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


  「先生!」


  許新年和幾位庶吉士一起作揖行禮。


  馬修文性格古板,常年沒有表情,因而臉龐顯得僵硬。他冷淡的「嗯」了一聲,道:

  「許辭舊,來我堂里。」


  說罷,他轉身離開。


  幾位庶吉士拋給許新年一個「你好自為之」的表情。


  許新年苦笑一聲,少見的有些頭皮發麻。


  他朝同僚們拱了拱手,快步離開,去了馬修文坐堂的地方。


  馬修文坐在案后,手裡捧著釉色艷麗的青花茶盞,眼睛透過裊裊浮起的蒸汽,盯著許新年看了幾眼。


  「自己倒茶!」


  他淡淡道。


  許新年搖頭:「滿肚子茶水,吃不下了。」


  馬修文沒有強迫,沉默了好一會,忽然道:

  「王首輔的主意?」


  許新年搖頭:「是我自己的主意,首輔大人原先並不知道。直到陛下採納了我的計策,才告之首輔大人。」


  馬修文恍然,「我就知道,王首輔怎麼可能讓你做這種犯眾怒的事。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搶人錢財也好不到哪去。」


  抿了一口熱茶,繼續道:

  「陛下想伸手從他們兜里拿錢都難,別說是你。


  「你這還沒從翰林院出去呢,就已經壞了名聲。當日隨百官堵在午門怒斥淮王的好感,全因此事敗光了。」


  許新年不卑不亢:「真正忠誠之士,不會因此事怨我恨我。」


  馬修文是翰林院大學士,負責教導翰林院年輕官員,許新年也算他的學生。


  馬大學士搖搖頭:「終究是要和光同塵的,不妨與你直說,此計不通。」


  頓了頓,沉聲道:「方才外出走了一圈,罵你者比比皆是,妒你者,更想趁機對付你。明日做好被彈劾的準備吧。」


  許新年作揖道:「多謝先生提醒。」


  馬修文擺擺手:「去吧。」


  許新年回到辦事堂內,幾名交好的庶吉士又過來了,道:


  「辭舊,散值後去教坊司喝酒吧,把這些糟心事給忘了。」


  官員下班后結伴去教坊司,是正常操作,普遍現象。


  許新年下意識的就要拒絕,但聽某位同僚說道:


  「天寒地凍的,手都握不住筆杆子,需要教坊司姑娘們的胸脯暖一暖。」


  好幾個月沒碰過女人的許辭舊想了想,就同意了,說道:


  「不過今夜家中有事,黃昏前我得回府,夜裡便不歇在教坊司了。」
……

  黃昏!


  許七安憑藉神鬼莫測的暗蠱手段,離開靈寶觀,隨著熙熙攘攘的人流,往許府方向走去。


  不管各地災情多麼嚴重,京城,尤其是內城和皇城,永遠是歌舞昇平,百姓富足安康。


  「這就很容易一葉障目呀!」


  他感慨一聲,邊走著,邊在街邊張望。


  很快,他找到了目標,一個賣青橘的老翁。


  老翁坐在街邊,面前擺著兩籮筐的青橘。


  青橘味酸,能化痰止咳潤肺,橘皮味重,晒乾后可焚燒驅蚊。


  它的藥用價值極強,因此銷量一直很好。


  「國師抹了不少胭脂,我得去去味兒……」


  許七安本能的買了一袋青橘,然後用皮汁驅除身上的脂粉味。


  然後,他忽然意識到——我為什麼要去脂粉味?


  當初之所以用青橘汁做掩護,是因為許大郎的人設是「勾欄都不會去」的憨實少年。


  全家都這麼認為。


  可隨著他的名聲越來越大,教坊司扛把子的名頭就壓不住了。


  時至今日,早就不需要遮遮掩掩。


  「唉,爺的青春結束了。」


  許七安依然仔細的用橘皮汁驅胭脂味,然後提著一袋青橘回家。


  可以給鈴音吃!


  就當是大哥回家給她送的禮物。


  他不緊不慢的踱步到許府門口,耳廓一動,側頭看向身後,只見許二郎騎著駿馬回家來。


  二郎也看見了許七安,臉色難掩喜色,急惶惶的勒住馬韁,邊下馬,邊喊道:


  「大哥!」


  許七安正要點頭回應,卻見許新年反手從馬包里拿出一袋青橘。


  這時,許新年也注意到了大哥手裡的牛油紙袋,定睛一看,是青橘!

  「.……」


  兄弟倆相顧無言了片刻,誰都沒有提這茬,互相頷首之際,許二叔也回來了。


  「寧宴!」


  許二叔瞧見久別重逢的侄兒,欣喜不已,儘管昨夜就已經從許玲月那裡得知大郎回來的消息。


  「你可算回來了,你嬸嬸天天為你擔心.……」


  許二叔翻身下馬,邊說邊從馬包里拿出一隻鼓脹脹的牛油紙袋。


  許二叔瞧見侄兒和兒子手裡的青橘,臉色陡然僵住。


  父子、叔侄、兄弟,相顧無言。


  爺青回.……許七安心裡喃喃道。
……

  PS:求一下月票。先更后改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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