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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佛光

  三位大儒默契的沒有接,而是彼此交換眼神。


  院長趙守見狀,伸手接過摺疊好的宣紙,緩緩展開,然後他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察覺到趙守的異常,張慎試探道:「院長?」


  但院長不搭理他,嘴裡低聲喃喃,陷入某種情緒里,暫時無法擺脫。


  過了好一會兒,趙守撫須而笑:「好詩!這首詩,我要親手刻在亞聖殿,讓它成為雲鹿書院的一部分,將來後世子孫回顧這段歷史,有此詩便足矣。


  「今晚你們仨來我雅居喝酒,咱們暢飲到天明。」


  三位大儒覺得不可思議,院長趙守身為當今儒家執牛耳者,怎麼會因一首詩如此失態。


  即使是「暗香浮動月黃昏」、「滿船清夢壓星河」這類令人拍案叫絕的佳作,院長也只是微笑讚譽。


  「你們自己看!」趙守把紙遞了過來。


  張慎接過,與兩位大儒一同觀看,三人表情倏然凝固,也如趙守之前那般,沉浸在某種情緒里,久久無法擺脫。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李慕白忽然老淚縱橫,傷感道:


  「這首詩,寫的就是我們雲鹿書院啊。」


  張慎和陳泰兩位大儒握緊拳頭,他們明白院長為何失態,李慕白說的沒錯,這首詩是寫給雲鹿書院的。


  回顧國子監成立的這兩百年裡,雲鹿書院進入史上最黑暗的時代,學子們挑燈苦讀,奮發向上,換來的卻是雪藏,一腔熱血無處揮灑,滿腹才華無處施展。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而這最後兩句,簡直是神來之筆,讓幾位大儒豪氣頓生,心情激蕩。


  詩詞最大的魅力就是共情,完全戳中院長趙守,以及三位大儒的心窩了。


  「院長.……」


  張慎咳嗽一聲,從激蕩的情緒中擺脫出來,低聲道:「許辭舊是我的弟子,我含辛茹苦教出來的。」


  「謹言,辛苦了,辛苦了。」趙守欣慰道。


  「為書院培養人才,我張謹言責無旁貸,談何辛苦。」張慎義正言辭的說:

  「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希望院長能滿足。」


  陳泰和李慕白瞬間警惕起來。


  趙守溫和道:「什麼要求?」


  「您親手刻詩時,記得要在辭舊的署名后,寫幾個小字:師張慎,字謹言,荊州人士。」


  趙守還沒回答呢,陳泰和李慕白搶先說道:「我反對!」


  張慎大怒:「我學生寫的詩,管你什麼事,輪得到你們反對?」


  「狗屁!」


  兩位大儒吹鬍子瞪眼,毫不客氣的拆穿:「你學生什麼水平,你自己心裡沒底兒?這首詩是誰寫的,你敢說的不知道?」


  張慎當然知道,許辭舊是他學生,自己學生幾斤幾兩,當老師的比誰都清楚。


  至於許辭舊是怎麼猜中題的,張慎的想法是,許七安請了魏淵幫忙。


  「?」


  趙守心裡閃過問號,揮手隔絕了旁側報信學子的聽覺,沉聲道:「你們剛才說什麼?這首詩不是許辭舊所作?」


  陳泰哼了一聲:「許辭舊擅長策論,詩詞平平無奇,如何做出這等振奮人心的佳作。」


  李慕白接茬:「還不是我的學生許七安作的。」


  「什麼時候又成你學生了。」張慎嗤笑道:「那也是我的學子,所以,不管如何寫我名字都沒錯。」


  三位大儒嘰里呱啦吵起來。


  院長趙守聽了片刻,大概明白了,這首詩並不是許辭舊所作,而是他那位被儒林譽為詩魁的堂哥做作。


  這麼說來,許辭舊也作弊了。


  「對了,咱們這位會元主治什麼?」趙守問道。


  儒家講究人品,等級越高的大儒,越注重品性的堅挺,說白了,每一位大儒都有著極高的人格操守。


  但這不代表儒家全員聖母婊,除非在立命境時,立的是聖母婊的「命」,不然的話,小節可以失,問題不大。


  但作弊並非小節。


  「治國和兵法!」張慎道,他本來就是以兵法著稱的大儒。


  治國是每一位儒家學子都要學習的「技能」,在這個基礎上,儒家學子可以再選擇1—2個主修的「課程」。


  有些學子主治《禮記》,有些學子主治《中庸》,許辭舊主治《兵法》。


  趙守聞言,放心的點了點頭,主治《兵法》的話,那沒有問題,不會對未來的晉陞造成影響。


  「你們不必為一首詩爭論,我想,那許七安是借堂弟之手,將此詩贈予書院。這對我們來說,才是最大的回饋。」趙守說道。


  「院長說的是。」三位大儒齊聲道。


  等以後在找許寧宴討要佳作……三位大儒又同時心想。


  另外,他們很默契的在心裡補充一句:卑鄙小人楊恭!
……

  第二天,許府大擺宴席,宴請親朋好友,按照許新年的意思,府上為三部分客人劃分出三塊區域:前院、後院、中庭。


  中庭里坐的是他的同窗好友,後院外人不方便進,所以坐的是同族的人。前院則是許二叔和許七安的同僚。


  三波客人被完美的分割,自顧自的喝酒吹逼,讀書人不理會粗魯的武夫,武夫也不搭理讀書人的裝腔作調。


  「二郎不愧是讀書人,安排的井井有條啊。」許七安一邊陪著小老弟四處敬酒,一邊感慨。


  「我們老師怎麼沒來參加?」許七安問道。


  許二郎喝了幾杯酒,粉面微紅,吐著酒息,無奈道:「今早送請帖的下人帶回來消息,說老師和兩位大儒打了一架,受傷了。」


  「又打架了?」許七安心說,雲鹿書院的讀書人脾氣都這麼暴的嗎。


  兄弟倆轉道去了內院,這裡都是族人,嬸嬸和二叔留在席上陪著許氏族人。幾個吃飽的小孩在院子里嬉戲,很羨慕許府的大院。


  許鈴音羞於小夥伴為伍,從頭吃到尾,打死不挪位。


  許氏族人高興壞了,前陣子許大郎剛封爵,許二叔緊接著便中會元,許家這是要崛起的徵兆啊。


  年輕一輩開心的同時,想的更多的是依靠這株大樹,將來說不準能飛黃騰達。


  老一輩的開心更加純粹,老淚縱橫的說祖宗顯靈,許氏要成為大族了。


  「驢二蛋,」一位族老起身,拍著許平志的手背,欣慰的說:

  「大郎和二郎能成材,你功不可沒啊。一文一武,都讓你給培養出來了。你可比那些夫子還厲害,我家裡正好有一對孫子,二蛋你幫我帶幾年?」


  驢二蛋是二叔的乳名,許七安親爹的乳名叫:驢大蛋。


  這稱呼也就族裡的老人能叫一叫。


  「哈哈哈,好,沒問題,叔公儘管把那兩個小崽子送來。」許平志春風得意,有點飄了。甚至覺得許辭舊和許寧宴能成材,就是他的功勞。


  你有個屁功勞,你明明是不當人子許平志……許七安面帶微笑,心裡吐槽。


  爹真是毫無自知之明,你只是一個粗鄙的武夫而已……許新年心裡腹誹。


  在教育子嗣這一塊,沒人誇讚自己,讓嬸嬸心裡很不憤,但想到以前和侄兒的過節,她覺得如果站出來邀功,肯定會被侄兒懟。
……

  京城,西門。


  守城的士卒忽然聽見了似有似無的梵音,縹緲的彷彿來自天際。


  一位士卒挖了挖耳朵,發現梵音依舊回蕩在耳畔,「喂,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他剛問完,便見對面和身邊的同僚也在挖耳朵。


  這時,城牆上有人喊道:「佛光,西邊有佛光……」


  城牆下的士卒下意識的握緊了長矛,警惕的遠眺,幾秒后,他們看見了金燦燦的佛光自西邊冉冉升起。


  彷彿朝陽初升……不,比陽光更純粹,更具親和力。


  不知不覺間,他們鬆開了緊握著的長矛,舉目望著純粹的佛光,眼神虔誠而溫和,像是被洗滌了心靈。


  守城的千戶用力咬破舌尖,疼痛刺激他的大腦,獲得了短暫的清醒,以此來對抗內心的「虔誠」。


  他踉蹌推開痴痴西望的士卒,抓起鼓錘,一下又一下,用力敲擊。


  咚咚咚.……

  沉悶的鼓聲傳遍四野,震在守城士卒心裡,震在東城百姓心裡。
……

  「來了!」


  正舉杯敬酒的許七安,腦海里響起神殊和尚的囈語。


  來了,什麼來了?

  他先是一愣,然後立刻醒悟,佛門的使者團來了。


  終於……西域的佛門終於抵京了。


  他們為了桑泊案而來,為了神殊和尚而來。


  來者不善。


  他來到這個世界半年多,即將首次接觸西域佛門的高僧。


  監正已經為我屏蔽了天機,佛門僧人應該是無法看穿神殊和尚的存在……我作為桑泊的主辦官,肯定無法避免與和尚們打交道……我聽說佛門有各種詭異神通,比如「他心通」之類的,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是不是能聽到我的念頭?

  許七安如臨大敵。
……

  PS:不是吧,剛看了眼人物卡,小母馬已經6000+筆芯了?喂喂,你們別這樣,它要是超過男女主們的話,我在起點怎麼做人啊。


  這章少一點,進入下一個劇情,我得好好構思,雖然有細綱。


  先更后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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