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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許鈴音:大鍋,我是你的小心肝嗎(大章求月票)

  那兩個僕人,李先生認識,是小胖子府上的家丁,負責接送他放堂。


  兩人顯然是在外面得到了某些「小探子」的告密,知道自家少爺給人打傷了,而且情況還蠻嚴重,因為私塾把大夫給請來了。


  目標明確的闖進內院,進了屋子,一眼便看見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小胖子。


  「少爺.……」


  其中一個家丁驚呼一聲,撲到床邊,探了探鼻息……沒死。


  緊繃的身體這才放鬆,隨之而來的是滿腔怒火,雖然少爺是在學堂里被打的,但老爺夫人可不是審案的官老爺,他們只會覺得,少爺是在讀書時受傷的,那負責保護少爺的他們,就要挨罰。


  兩個家丁怒視眾人,盯著李先生,嚷嚷道:「那個小兔崽子打的我家少爺?」


  李先生咳嗽一聲,溫和道:「這件事是一場誤會,你們先把他帶回去,過後我會親自登門。」


  他打算先等許鈴音的家人到來,然後商議著上門賠罪。


  由他從中調解,把這件事和平解決。


  畢竟是在他私塾里發生的稚童惡性鬥毆事件,鬧大了對他名聲影響很不好。


  家丁是比武夫還粗鄙的存在。


  「少給爺來這套,我只知道,我們家少爺被打了,你不交人,老子就去報官。」家丁大聲嚷嚷著。


  另一個堵住了院門口,不讓人離開。


  李先生冷笑一聲:「《奉律疏議·名例》規定:「十五以下及廢疾犯流罪以下,收贖。十歲以下,犯反逆殺人應死者,上請;盜及傷人者,亦收贖。


  「出了私塾,往右走半時辰就是衙門,兩位快去快回。」


  簡單概括就是,稚童犯罪,可交贖金代替刑罰。


  兩個家丁講法律肯定是講不過李先生的,又氣又怒,擼袖子想打人。


  這時,一個男童指著許鈴音,大聲說:「是她打的人,是她用竹條把人打死的。」


  「原來是你!」


  這時候,家丁才看到李先生有意無意的擋著一個小姑娘,其實也不是才看到,只是兩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幾個虎頭虎腦的男童身上。


  那個小丫頭其貌不揚,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誰能想到打人者會是她。


  不過,觀念轉變過來后,家丁突然發現,這丫頭身體壯實的很,圓圓的臉,圓圓的肚子,圓圓的手和腳。


  一膀子力氣.……

  「帶走!」


  其中一個家丁抱起了小胖子,另一個家丁過去揪許鈴音的脖頸。


  「你們要幹什麼。」李先生吹鬍子瞪眼。


  「去!」


  家丁一把推開他,怒道:「老子管你什麼律法,打人就要負責,老子現在要把她帶回府,交給老爺夫人發落。識相的,趕緊通知這死丫頭的家人,來趙府贖人。」


  他冷笑一聲:「晚了,缺胳膊斷腿的,可不怪我們。」


  反正打一頓是最少的,打傷他們家少爺,哪有隻給銀子那麼簡單。等回了府,這丫頭少不得一頓毒打。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等我娘。」小豆丁被人拎起來,兩條亂蹬,憤怒的抗議。


  「tui tui……」小豆丁朝他吐口水。


  「老實點。」


  家丁心裡正憋火,反手就是一巴掌。


  巴掌沒落下來,被眼疾手快的李先生擋住了,他鬚髮戟張,怒吼道:

  「老夫是秀才,有功名在身的秀才,你敢動她一下,就等著吃官司吧。」


  家丁一臉不屑,「秀才怎麼了,逢年過節來府上走關係的,別說秀才,官老爺也一大堆。你個糟老頭子算什麼,滾。」


  一把推開李先生,與同伴往外走。
……

  許七安騎著馬,噠噠噠的小跑著,迎著溫暖的陽光,他抱怨道:


  「一個破鐲子,嬸嬸心心念念這麼久,怎麼不找二叔去處理。」


  嬸嬸還是跟著來了,因為想起自己給許鈴音買的鐲子,至今下落不明。趁著許七安回來,有了依靠,打算找私塾的先生理論一番。


  「前陣子陛下春祭,你二叔哪有時間處理這些小事。」


  窗帘掀開,露出嬸嬸的臉,尖俏的下頜,嘴上塗抹唇脂,紅艷艷的。


  不管哪個時代,自恃美貌的女人,出門都要化個妝。


  「二郎不是回來了嗎。」許七安隨口扯著。


  她給了侄兒一個白眼,道:「二郎要參加春闈,心思不在這裡。再說,二郎現在沒有功名,也不是你們武夫這般能打,他就一張嘴。」


  許七安心說,二郎那張嘴,能把武夫氣到當場爆炸,殺傷力很驚人的好嗎。


  想想二郎也是可憐,儘管嬸嬸一直把「二郎要參加春闈」、「二郎,娘會好好照料你」這類話掛在嘴邊。


  但平時該怎麼娛樂,嬸嬸還是怎麼娛樂。


  頂多就是吃飯的時候給二郎加個餐,然後口頭關懷一下。


  像嬸嬸這麼有個性的娘,這個時代真特么的少見.……許七安不說話了,欣賞著街邊的風景。


  他想到一件事,那位外祖父,之所以把嬸嬸嫁給二叔,恐怕就是知道自己這個女兒,做不了世家大族裡的貴婦。


  於是讓她憑藉美貌,到世家大族裡飽受欺負,還不如嫁一個家世平平,但懂的珍惜的夫家。


  所以,也就不教她讀書識字了。


  嬸嬸放下窗帘,湊到許玲月耳邊,低聲道:「等會兒接了鈴音,玲月你帶著大郎去首飾鋪逛一逛。」


  「然後順便幫娘也買一些首飾對嗎。」許玲月斜眼看母親。


  「那倒不用,我自己會挑的。」嬸嬸說。


  「.……」許玲月無奈道:「其實娘覺得,還是大哥比較可靠,對吧。所以大哥一回來,你就迫不及待尋他來主持公道。」


  「我可沒這麼說。」嬸嬸矢口否認。


  許玲月抿嘴笑了笑,也不拆穿,這個家裡,二哥雖然前途無量,但他還沒發跡。爹的話,這些年混成了官場老油條,輕易不會動怒,不會樹敵。


  指望他為了一個鐲子跟人家鬧紅臉,肯定不可能。


  只有大哥跳脫無賴,偏偏又是打更人,手握實權。再加上官場人脈廣,不怕事兒。


  不過娘和大哥鬥了這麼多年,要她承認自己依賴倒霉侄兒,門都沒有。


  很快到了私塾,馬車在路邊停下,車夫取下小木凳,道:「夫人小姐,到了。」


  嬸嬸和玲月掀開車簾下來。


  許七安道:「我先去拴馬,再給鈴音買點吃的,嬸嬸鈴月,你們先進去。」


  「等接了再買不成么?」嬸嬸拉著女兒的手。


  驚喜感不一樣,尤其對一個小吃貨來說……許七安笑了笑,不解釋。


  嬸嬸撇了一下嘴,與許玲月進了私塾。


  剛進去,嬸嬸就聽見自己幼女的哭叫聲,然後看見她被一個壯漢拎著走出來。


  許鈴音拚命反抗,但架不住對方是個成年人。


  「你們是誰,擄我閨女做什麼。」嬸嬸攔住兩個家丁,橫眉豎目。


  「娘,娘,他們是壞人,是壞人,你叫大哥打他們。」許鈴音喊道,一邊喊,一邊朝家丁tui tui tui。


  「你是這丫頭的娘?」


  家丁審視著嬸嬸,目光有些挪不開,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


  隨後,他目光又落在許玲月身上,又吃了一驚。


  不過,見到嬸嬸和許玲月身後沒有僕從跟隨,家丁頓時放心,擺出凶神惡煞的臉:

  「你家丫頭打了我家少爺,我們要把他帶走。」


  嬸嬸當然不同意,她攔著不讓走,但家丁更無賴,故意用身體去撞嬸嬸,迫使她退避。


  另一個家丁有樣學樣,去撞許玲月。


  兩個家丁肆意大笑。


  許玲月驚慌失措的後退,被逼到院門口,給門檻絆了一下,驚呼著摔倒,撞進一個溫暖厚實的肩膀。


  她扭頭一看,是許七安,立刻淚眼汪汪:「大哥.……」


  許七安手裡拿著炸魚丸和肉餡餅,扶穩許玲月,眯著眼掃視兩個家丁:「她是我妹妹。」


  有男人來撐場子的嬸嬸鬆了口氣,往侄兒身邊靠了靠。


  家丁也不鬧了,但依舊理直氣壯,瞪著許七安:「你家妹妹打傷我家少爺,就剩一口氣了。」


  其實剛才出來時,大夫解釋過,沒有生命危險。


  但家丁肯定不會明說,占著道理才能挺直腰板說話,這是鄉野村夫都懂的技巧。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這時,李先生也追了出來,見到嬸嬸后,鬆了口氣。


  「李先生,這是怎麼回事。」嬸嬸大聲質問。


  李先生把事兒說了一遍,無奈道:「這事兒你們家確實不佔理,給老夫幾分薄面,好好解決。」


  原來是吃的被搶了……許七安點點頭,道:「行,把我妹妹放下,你們去喊這小子的爹娘過來。」


  他估摸著得賠錢了,不過小豆丁沒吃虧就好。


  許七安向來是個講理的人。


  「放你XXXX……」


  拎著許鈴音的家丁爆了句粗,說道:「你們要是跑了怎麼辦,這丫頭我們一定要帶走,天王老子來了也不管用。」


  「別衝動別衝動,不如這樣,老夫隨幾位一起去趙府……」李老先生忙打暖場。


  話還沒說完,他感覺眼前一花,那個年輕男人的身影就消失了。


  接著,身後傳來響亮的巴掌聲,再就是沉悶的一聲「啪嘰」,似乎有人摔倒了。


  老先生立刻回頭,看見年輕男子把許鈴音夾在咯吱窩下,腳邊躺著家丁,昏迷不醒,他嘴邊蹦出幾顆破牙,不停的流血。


  「呸,一個下人就敢這麼囂張,老子看你家主人是何方神聖。」


  許七安向來是個講理的人。


  另一個家丁懷裡抱著孩子,許七安沒出手教訓,瞪著他:「滾去找你家主人來。」


  家丁忌憚的看他一眼,不吭聲的跑了出去。


  「大鍋!」


  許鈴音一下子不哭了,頭下腳上的被許七安夾在腋下,像魚一樣蹦躂。


  嬸嬸不滿意他粗魯的對待女兒,把許鈴音搶了過去,仔細檢查,「有沒有哪裡疼?」


  許鈴音不甚在意的摸了摸頭:「腦瓜疼,他打了我兩拳。」


  嬸嬸臉徒然一沉。


  許七安眯了眯眼,道:「誰打的你,那個小胖子還是大人?」


  「小胖子。」


  許七安「哦」一聲,走到李炳意身前,道:「先生覺得,這件事怎麼處理?」


  他想先徵詢一下「學校老師」的意見。


  李炳意沉吟道:「趙玔那孩子受了些傷,估摸著要在床上躺幾天了,你們態度好一些,賠些錢了事吧。那孩子的叔公是戶部的文選司郎中。」


  言外之意,比背景你們比不過。鬧大了,怎麼都是個輸。


  「我們不賠錢。」嬸嬸掐著腰,仗著有侄兒撐場面,凶的很:「管他什麼郎中不郎中。」


  「是正五品。」李炳意說。


  「寧宴,我們趕緊回家。」嬸嬸轉頭說道。


  要不要慫的這麼快.……許七安沒好氣道:「回什麼家,給人家鬧到府上,不是更丟人?不如就在這裡解決。」


  等了一個小時,陸陸續續有家長來接孩子回家。


  許七安耳廓一動,聽見了嘈雜的腳步聲。


  那個家丁去而復返,身後跟著一個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一個穿金戴銀,貴婦打扮的女人,年歲不大,三十齣頭。


  以及十幾個手持棍棒的家丁。


  「老爺,就是那丫頭打了少爺。還有那小子,不但包庇死丫頭,還動手傷人。」家丁告狀道。


  女人一見許七安等人,就破口大罵。


  中年人壓著怒火,打量著許七安:「你是什麼人,家裡長輩在哪個衙門?」


  許七安說:「在下許七安,是……」


  打更人三個字沒吐出來,因為中年人冷聲打斷:「我問你家長輩。」


  「家叔許平志,御刀衛百戶。」


  中年人「哦」一聲,尾音拖的很長,區區一個御刀衛百戶的女兒,居然敢打傷他寶貝兒子。


  這件事沒完。


  「我給你兩個選擇:一,賠償五百兩銀子。二,我抓這丫頭去衙門。」


  「五百兩?」嬸嬸驚呼一聲:「打死你兒子也賠不了五百兩,你想都別想。」


  「賤人,你怎麼說話的。」貴婦打扮的女人剛停止罵聲,聞言大怒,指著嬸嬸唾沫橫飛的罵道:

  「看看這一家子,沒一個正經人。難怪女兒那麼野,原來有一個妖艷的娘。都不是好東西。」


  嬸嬸插著腰,冷嘲熱諷:「長成這副歪瓜裂棗,也好意思出來丟人現眼,我呸!」


  女人大怒,疾步上前,揮舞巴掌就要給嬸嬸一下。


  嬸嬸尖叫一聲。


  「啪!」


  許七安一巴掌把女人打了個踉蹌,臉上鮮紅。


  「你……」女人怒目相視。


  「啪!」


  許七安又一巴掌。


  女人沒站穩,跌坐在地,哭叫道:「老爺,你還在等什麼,我都要被人打死了。」


  中年男人心裡本就窩火,見事情談不成了,沉著臉,大手一揮:「給我打。」


  家丁一擁而上。


  女人指著嬸嬸,尖叫道:「打死這個賤人。」


  許七安把嬸嬸和玲月拉到身後,抬腳踹中最前頭的家丁。


  棍棒脫手,一百多斤的家丁直接飛了出去,飛到外頭的街上。


  他這一腳用的是巧力。


  十幾個家丁齊齊剎住腳步,握著棍棒,不敢上前。


  剛才那一腳的力量,不是普通人能做到,這傢伙是個練家子。


  原來是個練家子……中年男人低聲朝身側一個家丁耳邊說了幾句,家丁立刻跑開。


  「這裡是京城,武力解決不了問題。這位少俠,你妹妹打了人,怎麼也得給個解釋吧。」中年男人臉色陰沉。


  「你兒子還搶我妹妹的食物呢。」許七安斜著眼,冷笑道。


  嬸嬸一邊安撫幼女,一邊安撫被嚇到玲月,抬頭看一眼許七安,心裡頓時很有安全感。


  不枉費老娘把他養大。


  「他還是個孩子,哪個孩子不嘴饞,這算什麼事。你跟一個孩子斤斤計較,要不要臉。」女人大聲說。


  她有些忌憚,說話不敢那麼潑橫。


  許七安懶得搭理她。


  「那你想怎麼樣?」中年男人問道。


  「你兒子先搶了我妹妹的食物,又打了她。所以,我只願意賠十兩銀子。」許七安給出自己的態度。


  道理和物理他都可以講,不過許鈴音打傷人是事實,儘管事出有因。按照許七安上輩子當警察的經驗,處理這類事,要根據傷情來判斷。


  不過,也就賠點小錢了事,多了不可能。


  中年男人冷笑一聲。


  雙方對峙片刻,一隊府衙的捕手趕過來了,為首的是個中年男人,雙目凌厲,面如重棗。


  身後跟著三個捕手。


  他目光快速掃過院內眾人,沉聲道:「怎麼回事。」


  報官的家丁說有人鬧市傷人,但府衙的這位捕頭沒有聽信一面之詞。


  「在下趙紳,家叔是吏部文選司郎中。」中年人拱手。


  捕頭連忙拱手回禮:「趙老爺。」


  中年男人習慣性的點點頭,指著許七安道:「此人以力犯禁,縱容妹妹將我兒打成重傷,後有出手打傷我府上下人,請差爺主持公道。」


  捕頭凝視著許七安看了片刻,覺得這個俊朗非凡的男子有些眼熟,但沒想起哪裡見過。


  「鎖走。」


  兩位捕手摘下繩索,迎向許七安。


  「這位捕頭,你確信要聽信一面之詞?」許七安皺了皺眉。


  捕頭抬了抬手,阻止兩名捕手:「你說。」


  「還有什麼可說的,我兒子不過吃了點他家妹妹的食物,那死丫頭就把我兒子打成重傷。他不但不認錯,還動手打傷我府上家丁,還有沒有天理了,還有沒有王法了。」


  女人大哭大叫。


  捕頭頓時看向李先生,以及還未離去的大夫。


  「確有其事,不過,趙府的氣焰也甚是囂張。」李先生給了一個中肯的答覆。


  大夫則說:「那孩子要卧床數日才能康復。」


  捕頭緩緩點頭,氣焰囂張很正常,任誰家的孩子被打傷,都會憤怒。


  「鎖走!」捕頭沉聲道。


  小豆丁一看差人要鎖自己大哥,氣的嗷嗷叫:「是他先搶我吃的。tuituitui……」


  她朝捕手吐口水,不讓他們鎖大哥。


  「他還搶我鐲子。」許鈴音叫道。


  「什麼?!」


  嬸嬸又驚又怒,原來那個搶鐲子的罪魁禍首就是這家的小子,想起今天又搶鈴音的吃食,又用拳頭打她,嬸嬸眼圈一紅,咬牙切齒: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嗯?

  許七安一愣,扭頭問道:「鐲子也是那個小胖子搶的?」


  許鈴音用力點頭:「是的大鍋。」


  如果說這次衝突是孩子間的矛盾,許七安自然不會和一個孩子計較,賠點湯藥費就算了,這也是他一直沒亮出身份,仗勢欺人的原因。


  但情況顯然不是這樣,那個小胖子不是第一次欺負許鈴音了。明顯是看小豆丁好欺負,肆意的在她身上發泄暴力。


  只是這次碰了釘子,觸及了小豆丁的逆鱗,遭了反噬。


  這是霸凌,不能忍。


  「原來是你們家的孩子乾的啊,上次欺負我妹妹,搶走她價值連城的鐲子。這次見她的吃食昂貴,又動手搶奪,還打了我妹妹。」許七安咧嘴:


  「現在你們又仗勢欺人,堵在學堂里敲詐我五百兩銀子。」


  「什麼鐲子。」中年人冷哼道:「莫須有的事。」


  身邊的妻子則目光閃爍,想到了什麼。


  許七安看向捕頭,道:「差爺,事情是這樣的,趙府的小子屢次欺負我妹妹,搶走了她的玉鐲子,這次又搶了她吃食,家妹忍無可忍,這才出手。


  「那鐲子價值不低,你要抓的不是我,而是他們。請差爺幫我追回失物。」


  女人大聲道:「什麼鐲子,沒有的事,我兒子知書達理,怎麼可能會幹這種事。老爺,他們不但打傷咱們兒子,還污衊人。」


  中年人臉色陰沉,拱手道:「差爺,請拿下這廝,我這就去請叔父來主持公道。」


  最後與一句話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捕頭一聽,不再猶豫,喝道:「鎖了,帶回衙門。」


  話音方落,他看見前面的年輕人,從懷裡摸出一個黃橙橙的物件,隨手拋了過來。


  捕頭下意識的想躲,但金牌翻飛間,他看清了模樣,臉色大變,伸手接過的同時,雙膝「砰」一聲跪倒。


  雙手捧著金牌,顫聲道:「大,大人.……」


  身為府衙的捕頭,經常協助總捕頭處理一些大案,宮裡的金牌,他見過幾次。


  怎麼回事?


  趙家夫婦臉色一變。


  他倆不認識金牌,但捕頭的反應,是最好的參照物。


  不是說家裡的長輩是御刀衛百戶嗎,這是怎麼回事?這小子身份很高?那剛才為什麼不直說?


  一個個疑問在腦海里閃過,旋即想到了自家叔父是吏部文選司的郎中,正五品,但手裡的權力,能讓四品大員也客客氣氣,不敢得罪。


  心裡便安定了些。


  許七安盯著捕頭,問道:「你叫什麼?」


  捕頭低著頭,想著自己剛才的選擇,額頭冒冷汗了,「卑職朱英。」


  許七安頷首:「本官奉旨查案,這是陛下欽賜的金牌。朱英是吧,你是個人才,本官很欣賞你,決定邀你一同辦案,替本官保管金牌。」


  頓了頓,幽幽道:「丟了金牌,滿門抄斬。」


  啪嗒……一粒豆大的汗滾落,砸在地面。


  朱英顫聲道:「卑職領命。」


  許七安滿意點頭:「跪著吧。」


  接著,他指著趙紳夫妻兩,道:「把這兩人給我帶走。」


  這話是對三名捕手說的。


  三個年輕的捕手看向朱英,朱英頭都不敢抬,又氣又急,聲音發抖:「愣著做什麼,還不照辦。」


  三名捕手急忙鎖住趙紳夫婦。


  「我叔父是吏部文選司郎中,正五品,正五品……」趙紳驚怒交集。


  捕手拿刀鞘一頓很抽,他挨了打,這才老實下來,扭頭朝自家的家丁喊:「快去請我叔父。」


  許七安帶著嬸嬸和妹妹們離開學堂,無奈道:「今天玩不成了,我得回打更人衙門處理這件事。嬸嬸,你們隨我一同過去,還是先回府?」


  嬸嬸看了眼小豆丁,畢竟是女兒的事,她咬牙說:「去衙門。」


  剛才那兩人太可恨了,現在回府,只會越想越氣。
……

  人走後,李老先生仔細回憶自己剛才的應對,確認沒有失誤,心裡稍稍安定,走到兀自跪在那裡的捕頭,道:


  「差爺,方才那位……大人,在什麼衙門,官居幾品?」


  「不知道。」朱捕頭懊悔的想拔刀自刎,罵咧咧道:

  「官居幾品還有甚意義,這是金牌,金牌你懂嗎。」


  金牌……李老先生身子一晃,手都抖起來了。


  那蠢丫頭家裡,還有這等人物?!

  他無比慶幸自己處事還算公允,沒有偏向趙家,不然晚節不保,老命也不保。


  想到這裡,他看向朱捕頭的目光充滿了憐憫。
……

  前往打更人衙門的路上,許七安騎在馬背,懷裡坐著許鈴音。


  她左手一隻肉餡餅,右手一袋油炸魚丸,吃的可開心了。


  「剛才的事.……鈴音覺得解氣嗎?」許七安試探道:「大哥幫你揍他們,不死也脫層皮。」


  這種霸凌最氣人的不是挨揍,而是孩子幼小心靈產生的心理陰影。


  「鈴音,鈴音?」


  許七安推了妹妹一下。


  許鈴音從食物里抬起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大鍋說什麼呀。」


  「你解氣嗎。」


  「嗯。」


  「你知道什麼是解氣嗎。」


  「嗯。」


  「大哥幫你教訓那個小胖子的父母。」


  「嗯。」


  「你二哥死了。」


  「嗯。」


  「.……」


  完全是在敷衍,我真傻,真的,竟然關心愚蠢小孩的心理健康。


  行了一路,許鈴音吃完食物,皺著小眉頭,昂著臉說:「大哥,我.……」


  許七安低著頭,關切道:「怎麼了。」


  許鈴音「哇」一聲,往他懷裡嘔吐,然後邊惋惜的看著,邊說:「我想吐。」


  「你不會早點說嗎?」許七安嘴角一抽。


  「吐完再說也一樣嘛。」


  「完全不一樣好嘛。」


  「我覺得一樣。」


  「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馬顛的難受你早說啊……算了,回家再削你。」許七安抓狂了。


  「那我吃回去吧。」許鈴音眨巴著眸子,徵求大哥的意見。


  「你……」許七安痛心疾首:「我許家怎麼會出現你這樣的蠢小孩,還貪吃。」


  他扭頭朝馬車吼道:「嬸嬸,你女兒吐了我一身,快把你手帕拿出來。」


  嬸嬸掀開帘子看了一眼,嫌棄的遞過來手帕。


  許玲月大驚:「娘,你拿的是我手帕。」


  「知道,鈴音吐了,給大郎擦擦。」


  「.……幹嘛不用你自己的。」許玲月委屈道。


  「我嫌噁心。」


  「.……」


  嬸嬸把話題扯開,懊惱道:「我剛就是心太軟,沒有應對好,那潑婦扇我一巴掌,應該先抬手擋住,然後回敬她一個,而不是躲到你大哥身後,現在娘是越想越氣,越想越氣。」


  很多人事後都會暗自惱怒,剛才明明可以這樣這樣……為什麼就是沒有做出最好應對,越想越不甘心。


  許鈴音看著大鍋把自己吐出來的食物擦乾淨,惋惜道:「它們自己跑出來的。」


  「沒事,你賺了。」許七安摸著她的頭:「回頭你可以再吃一次午膳,平時你只可以吃一次,現在可以吃兩次。以後你吃一口吐一口,你肚子永遠不會飽,就永遠可以吃下去。」


  「真的嗎?」


  許鈴音一聽就很開心,心說大鍋真聰明。


  「真的。」許七安點點頭。


  不過你會先被你娘揍的半死。


  「大鍋,我是不是你的小心肝?」許鈴音問。


  許七安詫異的反問:「這話說的,比大哥的腦袋還禿然。」


  小豆丁回答:「昨晚我聽見爹喊娘小心肝,但從來沒有人喊我小心肝。」


  「因為你不是小心肝。」


  小豆丁失望的說:「那我是什麼呀。」


  許七安低著頭,審視著胖乎乎的幼妹:「你是脂肪肝。」
……

  不多時,抵達打更人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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