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揚州十日（下）
第一百二十章揚州十日（下）
朱慈炯忙對王秀楚作了一個悄聲的手勢，王秀楚這才忙掩住嘴巴。
幾名清兵向榻下走了過來。
朱慈炯聽那腳步聲，算出了三個人，心想：「我若不受傷，區區三個士兵，無非是三掌的事，如今身受重傷，只有依靠王秀楚了！
他對王秀楚比劃了一下，叫他等清兵一彎腰察看的時候，使出「黑虎掏心」這一招！
王秀楚點了點頭，心卻怦怦跳著。
三名清兵，其中有一名彎腰去察看了！
王秀楚使出朱慈炯教自己的「黑虎掏心」這一招，一掌打向了那清兵的胸口，「砰」的一聲，那清兵向後倒去！
其餘二人大驚，忙拿著長矛往裡面戳！
朱慈炯用盡所有力氣一抓他們長矛，然後對王秀楚道：「出！」
王秀楚忙滾了出去，對著那兩名清兵，一人一掌「黑虎掏心」，把那倆人也擊倒了！
朱慈炯艱難地從榻下爬了出來，見三名清兵雖倒地，但傷得並不重，很快就會復原，忙道：「用，用石頭砸、砸他們！」
王秀楚聽了，見榻邊有瓮，當下拿了起來，想到清兵的狠毒，一咬牙，一個一瓮砸下去，登時把那三個清兵砸死了！
他怔了怔，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還會殺人！
「快，快扶我起來！」
朱慈炯連忙說道。
王秀楚聽了，忙去把朱慈炯扶了起來。
「三名清兵不見了，其他清兵一定會找過來，我們趕緊離開此地！」
朱慈炯忙說道。
王秀楚聽了，趕緊扶著朱慈炯出去了。
他們到了門口，見街前有數騎過，後面綁著數十男婦，哀號隨其後，便忙又躲進去。
他們躲了許久，清兵的騎馬聲逐漸遠去，周圍有人聲悲泣。
王秀楚想到哥哥弟弟死了，另外有個哥哥未卜存亡，自己的老婆孩子又不知在何處，真是欲悲無淚！
「不要哭！不是哭的時候！」
朱慈炯忙出聲道，心想：「等我傷勢稍微好點，小爺我見一個清兵，就殺一個！」當下道：「快走！找葯治一治我的傷！」
王秀楚聽了，道：「只有回我的家去了，我在床底藏有金瘡葯！」
「好！」
朱慈炯點點頭。
王秀楚便扶著朱慈炯來到了前街，見街中人首相枕籍，天色昏暗，也不知道死者為誰。他俯屍遍呼，沒有一個人應的，想來那些人都已死了。
「好狠的滿清！好狠的多鐸！我誓殺汝！」
朱慈炯咬牙說道。
突然，南面有許多清兵蜂擁而來，王秀楚見了，急忙要逃跑。
朱慈炯知道來不及了，便道：「裝死！」當下倒地裝死。
王秀楚見了，也仆地如殭屍裝死。
等清兵過後，他們才艱難地回到家宅。
家門緊閉，王秀楚不敢遽擊門，而是先傾聽。
只聽有婦人聲，聲音像家嫂，當下忙輕輕敲門。
「誰？」
「我！」
王秀楚輕聲答道。
那門這才打開。
王秀楚看去，見開門的是自己老婆！
他這一喜，真是比見到皇帝還高興！
歷盡劫難，還有什麼比見到親人還高興？
原來他的大哥帶著自己妻兒先回到了家中。
王秀楚進到裡面，頓時抱著大兄哭了起來，他還不敢告訴大兄仲兄、季弟被殺之事。
王秀楚又問了老婆的遭遇，他老婆也遭遇艱險，其中一妹還被清兵捉了去。
他兄長又問朱慈炯是誰，王秀楚當然不敢告訴他朱慈炯真實身份了，便說是同患難之友。
他兄長點了點頭，對清兵下手之狠，恨得咬牙！
王秀楚忙去床底下找出金瘡葯，叫上妻子，忙把朱慈炯治傷了。
朱慈炯有金瘡葯醫治之後，傷口慢慢癒合，雖然還是力氣，但起碼不用人扶了。
王秀楚見朱慈炯傷都包紮好，便潛出戶外去，只見田中橫屍交砌，喘息猶存。又遙見何家墳中樹木陰森，哭音成籟；或父呼子、或夫覓妻，呱呱之聲，草畔溪間，比比皆是，慘不忍聞。
王秀楚見了，再也看不下去，回到宅中，和朱慈炯以及家兄說到外面情況，都感嘆不已。
二十六日算是過去了，迎來了二十七日。
朱慈炯知道王家也不是避難所在，當下叫王秀楚帶路，全家逃到偏僻的荒涼處，那裡古瓦荒磚，久絕人跡。
王家人剛躲完，就聽見殺聲逼至，刀環響處，愴呼亂起，齊聲乞命者不知道是數十人，還是百餘人。
朱慈炯和王家人一直躲到午後，等外面沒有聲響了，探頭出來一看，見積屍如山！
朱慈炯見了，淚流滿面，心想：「我要是不受傷，那該多好！一定不會讓清兵如此行兇！」
到了晚上，王秀楚逡巡走出。
他的兒子彭兒酣卧在柩上，自朝至暮，不啼不言，亦不欲食。渴時欲飲，取片瓦掬溝水給他喝，喝完，仍睡去。
王秀楚看到兒子那麼小，就那麼懂事，不禁又是心酸又是歡喜。
王秀楚出去尋找他的嫂子，才知道嫂子已被劫去，他侄子在襁褓中也不知所在。
他聽到這消息，仰天痛哭道：「嗚呼！痛哉！甫二日，而兄嫂、弟侄已亡其四矣！」
王秀楚只得回去了，和他的大兄枕股而睡，忍飢達旦。
這一晚，王秀楚的老婆覓死幾次，在百般勸說下才沒自殺。
朱慈炯默默地看著這一家人的苦難，心裡凄苦萬分！
二十八日，王秀楚天一亮，就對他大兄說道：「今日不知誰死！吾兄幸無恙，乞與彭兒保其殘喘！」
他哥哥聽了垂淚慰勉，帶著他的兒子，逃往他處去了。
他哥哥剛走不久，清兵的腳步聲便在外面響起！
王秀楚忙把朱慈炯藏在床底下，門很快就被撞開了！
王秀楚一下子被捉了！
那清兵要求王秀楚用金子來贖命，王秀楚忙把金拿了出來。
清兵便放了他，可是，又索要王秀楚的老婆！
王秀楚忙道：「我老婆已懷孕九個月，昨夜從屋跌下，孩子也壞了，萬不能生，現在是起不來了！」
清兵中一紅衣的不信，把王秀楚的老婆啟腹一看，見果然有血（王秀楚之前就把血塗在她的褲上）。
清兵看了，這才放過王秀楚的老婆，他們另擄一少婦、一幼女、一小兒。
那小兒不懂事，呼母索食，哇哇大哭。
一清兵大怒，揮武器對那小兒一擊，那小兒登時腦碎而死！
朱慈炯在床底見了，氣憤萬分，雖然自己傷勢未好，忍不住爬了出來，對清兵道：「你們還有人性嗎？」
清兵沒想到床底有人，還敢爬出來罵自己，登時大怒！
倆名清兵惡狠狠地過去，舉起刀，就要砍下去！
王秀楚見了，忙閉上了眼睛，不敢看下去了！
朱慈炯用盡全身力氣，一掌拍向一清兵腦袋，登時把他打死！同時，自己也累得氣喘吁吁！
另一清兵見了，大喊一聲，舉刀砍了下去！
朱慈炯用力一撞，一下子把那清兵撞倒地上，然後，撲了上去，手腳沒力，只用用牙齒了！
他張開嘴巴，一下子咬住了那清兵的喉嚨！
那清兵嗚嗚叫著，不久，被朱慈炯咬死了！
朱慈炯癱倒在地，累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王秀楚忙過去，扶起了朱慈炯。
「水！水！」
朱慈炯說道。
王秀楚的妻子忙去倒水給朱慈炯喝了。
朱慈炯喝完水，就聽見外面有腳步聲，清兵又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