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對峙

  燭火搖曳,香爐上香煙嫋嫋。


  聞心攸懶洋洋地坐起身來,伸了個舒服的懶腰,空氣裏彌漫著好聞的檀香味。


  “真好,過了段苦日子,以前過的天仙一般的生活久遠得好像是上個世紀了。”聞心攸轉著頭,仔細看了看四周。


  身下是鋪的溫暖綿軟的被褥,雖然隻是臨時的住所,但從屋子裏的各個布置到裝飾都是十分的精致華麗,回想著自己這段時間顛沛流離,以及受到的折磨,覺得此刻真的是難得的幸福。


  “咦?”聞心攸低頭看了看自己原本猙獰可怕的雙手,此刻上麵又重新紮上了紗布,看來是在自己睡著的時候又重新給自己的雙手上了藥做了包紮。


  聞心攸有些笨拙地掀開被子,赤著腳坐在床沿上,視線一轉,這才看到坐在外間辦公的宇文澈,隔著簾子隱隱約約的看的不甚清楚。聞心攸躡手躡足地悄悄靠近,身子藏在紗帳後,探著頭隔著簾子悄悄地看著宇文澈。


  “嘖嘖嘖,人家說燈下看美人,卻不想本王還有福氣,燈下叫美人看?”宇文澈手上握著一本書,抬頭看著聞心攸戲謔道,“醒了,餓了嗎?”


  “瞞不過你,什麽事都瞞不過你。”聞心攸有些喪氣道,聽到吃的不禁又眼前一亮,開心道撲上前,“我都好長時間沒有好好吃頓飯了,人家想吃肉。”


  “早叫廚房備了吃的,這會正好可以犒勞犒勞本王的大功臣。”宇文澈攬過聞心攸,拍了拍手示意外麵的人擺飯,“怎麽又不穿鞋?”


  天氣雖然已經慢慢開始回暖,但是倒春寒還是凍人得厲害,屋子裏燒了暖暖的壁爐,地上又鋪了厚實的地墊,聞心攸穿著中衣光著腳也不覺得冷。看宇文澈有生氣的意思,聞心攸也不好多說,隻能撒嬌求饒。


  “你看,我的手本來都好了!你又給我包的嚴嚴實實,我怎麽穿衣服穿鞋子?”聞心攸伸出兩隻又被裹成粽子一樣的雙手,哭喪著臉道。


  “我給你上了劉老留下來的藥,不留疤痕的,你的手要是還想好,就別亂來,”宇文澈無奈道。


  “你是不是嫌棄我這樣子醜?”聞心攸無理取鬧道,“我不管,我都這副樣子了,你給我穿衣裳。”


  “真是嬌蠻,”宇文澈寵溺地刮了刮聞心攸的鼻頭,打橫抱起聞心攸,走到裏間去,倒是真的默認了聞心攸的安排,給她穿戴起衣裳。


  聞心攸看著宇文澈耐著性子給自己套上襪子,又細心地給自己穿上繡鞋,忽然想到。


  “我們那邊有個故事,故事裏呢,有個王子丟了他媳婦,就隻留下了一隻水晶鞋,於是王子就拿著水晶鞋,到處去找他的灰姑娘。”


  “你那故事裏的王子可真是無能,找自己媳婦還要靠一雙鞋去認。”宇文澈給聞心攸穿戴整齊後又把聞心攸打橫抱起來。


  “那若是我呢?你要是把我丟了怎麽辦?”聞心攸摟著宇文澈的脖子乖巧的依在他的肩窩裏。

  “我不會讓你丟了的,”宇文澈更加用力地抱緊懷裏的人,語氣肯定的說道,曾經差點失去她的情況,今後再也不會發生了。


  “何況,就算丟了,我也會永遠記得你的容貌。”宇文澈抱著聞心攸在飯桌前坐下。


  “你於我而言,不僅僅隻是妻子,也不僅僅是攜手共度一生的人,你是鐫刻進骨血裏本能,找到你認出你,把你禁錮在身邊,隻要依循本能就足夠了。”


  宇文澈不敢再去回想當時聽到聞心攸被宇文沛抓走時自己內心的恐懼,仿佛此刻懷中抱著的是一個易碎的稀世珍寶,他隻有用力緊緊抓牢了,才不會有被人搶走的可能。


  “放心,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不會丟的。”聞心攸敏感地察覺到了宇文澈語氣裏的緊張,伸出手輕輕撫摸宇文澈的臉龐,安慰道。


  “公主過了十二點就會變成灰姑娘,而我呢,不管我是灰姑娘還是公主又或者隻是牧羊女,你也不是對我一無所知的王子。所以我不害怕美夢被戳破,也不害怕你會知道我的不堪而拋棄我。”


  聞心攸說著晃了晃自己包裹得嚴實的雙手,笑得眉眼彎彎,“親愛的夫君大人,還要勞駕你辛苦一下。”


  “照顧你,本王甘之若飴,何來辛苦一說。”宇文澈亦寵溺地低頭親了親聞心攸的臉頰,看著懷中的小人紅透了一張臉。


  “這麽多人……”聞心攸把頭埋進宇文澈的胸膛裏,羞澀道。


  “咳咳,都下去吧。”宇文澈失笑,屏退了擺完飯菜想要伺候的侍女們。


  侍女們一個個都紅著臉退下,心裏默默感歎二人的感情真好。


  聞心攸的雙手不方便,宇文澈就貼心的一口口喂到聞心攸嘴邊。兩人都享受著這來之不易的久別重逢,一時間倒是其樂融融滿屋子的愛心泡泡。


  到底是風雨欲來前的平靜。


  聞心攸隻在回來後安心休養了兩天,手上的傷疤確實是在每次換藥的時候肉眼可見地慢慢消淡。但宇文澈也開始忙碌起來,除了開始時的幾次,再後來都是由侍女幫她換藥。


  朝廷的大軍已經到了,宇文澈忙碌起來也是正常的。自從聞心攸在馬車上跟宇文澈談了那一大通話以後,宇文澈就算每日忙得在如何脫不開身,夜裏都會躺在聞心攸身側跟她講講如今的局勢。


  聞心攸雖然身體上幫不上宇文澈的忙,但好歹也是出身二十一世紀的人物,集合了上下五千年的智慧的大腦,很多時候也能提出一些超乎尋常的見解,倒是幫著宇文澈少走了不少彎路,更讓宇文澈如獲至寶的珍惜著。


  周邊縣郡調動來的兵馬前後加起來不過隻有五千,而朝廷也如宇文澈所料並未派多少人馬過來,隻有三萬的人馬,現在這一眾的人馬在宇文澈的指揮下,安劄在涼州城外,把整個涼州城嚴絲縫合地包圍了起來。


  涼州城本就是一個坐擁天險,易守難攻的地方,否則也不會被視作綏國的門戶,想要攻下絕非易事。

  這個時候聞心攸冒死帶回來的兵防圖就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宇文澈知道了城內大多的兵力分布情況,一一安插了人手眼線進去。


  大軍前來的當天就在涼州城外搭了高台,由內力深厚的人在台上宣讀了聖旨。宣讀聖旨的聲音夾著內力又借著風聲,回蕩了整個涼州城,太子宇文沛被皇帝親自廢黜,而宇文沛所作的惡行也被一一陳述,不管涼州城裏如今是否全是宇文沛的人,至少所有人都知道了,原本名正言順的宇文沛此刻已經被打上了逆賊的名頭。


  “該死!”宇文沛又一次狠狠將書桌上的物件拂落在地。


  “殿下何必心煩,”米蘭心慢條斯理地說著,彎腰撿起地上的信報文件。


  “父皇大軍已在城外宣讀了廢黜我的聖旨!你叫我如何不惱怒!”宇文沛雙目赤紅地看著米蘭心,此刻心底裏不免對她怨恨起來。


  原本屠城養兵的主意就是這個女人出的主意,卻不想如今竟然全部傳到了皇帝的耳朵裏,聖旨裏一條條一例例的都昭告了出來,現在天下人都不齒他這個原本皇位的正統繼承人。


  “殿下忘了,泰王殿下也是前來賑災的呢?”米蘭心狀似漫不經心地說,“百姓們數來愚昧無知,朝堂裏的官員們也大多明哲保身,如今這涼州城的情況,陛下就算知道,又了解多少的內情呢?”


  “你的意思?”宇文沛疑惑道。


  “曆史從來都是勝利者來書寫的,如今我們占據天險,何嚐沒有一戰之力,隻要把泰王拿下,想說什麽如何說,還不是由著您決定。”米蘭心笑著說著,“民眾們不過是一時間被蠱惑,隨便拿出點證據來,有的也能變成沒有的,百姓們想知道什麽,還不是取決於上位者想讓他們知道些什麽。”


  “讓我想想。”宇文沛一時間冷靜下來,開始思索起來。


  “總歸這天下還是姓的宇文,殿下也還是正統的繼承人,如何說如何做,殿下是聰明人,想必不用我一屆小女子來教吧。”米蘭心有些嘲諷地說完,向著宇文沛行了個禮,施施然地走了。


  宇文沛也是個有魄力決斷的人,當下也有樣學樣的命人站上城牆,高高宣讀了自己的命令。


  當今君上被泰王宇文澈行巫蠱之術禍亂了心智,宇文澈又挾天子令諸侯,強行給宇文沛扣上了屠城謀逆的罪名,實際上宇文澈昧下了涼州賑災的銀兩,又屠殺了涼州城大多數的百姓企圖栽贓陷害……


  反正就是各種顛倒是非黑白,強行把黑的說成了白的,把自己擺在了受害者一方。除了涼州城的百姓以外其他稍遠一點地方的百姓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事實如何,兩人各執一詞。


  有道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國內風聲鶴唳,很多心懷不軌的人也想著借機分一杯羹,一時間風起雲湧,局勢大亂,流寇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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