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籠中少女
幾分鍾後。
??推開破損大殿大門的張無憂，看到了妖象靈體口中的那個“她”——
??一隻被懸掛在大殿的黃金鳥籠中，一名肌膚白皙如瓷，披著一頭柔軟金發的少女，低著頭，閉著眼，安靜地沉睡其中。
??如果妖象沒有撒謊。
??這籠中鳥少女，應該就是那妖象的女兒，也同樣是那些人用來誘惑妖象掉入陷阱的誘餌。
??“帶它進來吧。”
??確認妖象靈體沒有撒謊之後，張無憂轉頭看了眼身後的紅燒肉他們。
??“嗖！”
??而在他說話間，阿九已經按照他在心裏的指示，一劍斬斷了懸掛著那鳥籠的繩索，然後又迅速將其接住，將其輕巧地放在大殿中央一方祭台上。
??“這個好看小姐姐還活著嗎？”
??小雨趴在祭台上，一臉好奇地望向鳥籠中的少女。
??“沒有氣息了。”
??爪子抓著那兩根象牙的紅燒肉搖頭。
??也就在此時，那明顯又黯淡了幾分妖象靈體從象牙之中飄然落下，然後就那麽趴在鳥籠上，癡癡地望著籠中的少女。
??“我女兒很好看對不對？”
??象妖盯著籠中的少女嘴角洋溢著溫暖的笑容。
??張無憂神情漠然地點了點頭。
??“三千年前，我本是這北冥山地內最大妖國白象國之王，手下坐擁三十萬妖將，身旁又有十名萬年大妖神將，是這北冥山地之中，是那唯一敢對那山外雲州說不的大妖。”
??“後來，我娶了龍燭州鎮海樓聖女為妻，她是這整個龍燭州最美的女人，氣得那山外那些個青年世家俊傑罵罵咧咧幾百年，盡管無數次有人說，她是鎮海樓安插在我身旁的細作，但我不在乎，我愛她，她是我的女人，這便足夠了。”
??“再後來，我們便有了她，我的女兒小雲裳。”
??“有她們母女相伴的那些年，是我們白觀潮最快活的時光，那怕是後來她娘親棄我而去，我也依舊那麽想。”
??“所以明知這是必死之局，明知會讓白象國臣民拋棄，我還是要來。”
??“因為我的女兒就在這裏，我的女兒她在受苦，我的女兒她需要我。”
??妖象在說到這裏時，眼神滿是慈愛地伸出手去捧起那少女的臉頰，手勢輕柔得像是在捧起一件價值萬金的珍寶。
??“小雲裳，你說你想我，你說讓我走，你說你怕黑……你說的每一句話，爹爹在外麵都聽到了……爹爹來晚了……”
??妖象靈體摩挲著少女的臉頰，語氣溫和得像那夏夜的風。實在很難想象，這麽一個溫和的妖，會變成之前在外麵時那般凶惡的形態。
??一旁的張無憂默然無語。
??就連向來最鬧騰的小雨跟紅燒肉，也隻是一個安靜地站在張無憂肩頭，一個安靜地趴在張無憂的懷裏。
??良久之後。
??妖象靈體變成了近乎透明狀態。
??它這才不舍地移開視線，轉頭看向張無憂。
??“謝謝。”
??它微笑著道。
??“不用。”
??張無憂的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
??不過放在腿側的食指又開始快速地敲擊了起來。
??妖象靈體笑了笑，然後轉身再次向籠中的少女伸出手。
??隻見他抬起食指，指尖凝聚出一點靈力，然後輕輕地在少女胸口一點。
??少女身上那件粉色衣裙，隨即自動散開。
??同一時刻，少女的臉龐和身軀開始如同碎裂的瓷器一般片片剝落，直至化作一灘灰燼。
??這一幕令那妖象靈體的眼神再一次黯淡了幾分。
??他輕輕歎了口氣隨後才道：
??“這件衣服是我在小雲裳三歲時向龍燭州幽雲宮青霞仙子討要來的，穿上之後避火避風避雷避雨自成一方小天地，除此之外還有諸多好處，正因如此小雲裳雖然去世千年，但卻依舊能夠容顏不改。雖然三千年過去了，這件羽衣靈氣已經消耗大半，但依舊算得上一件不錯的法寶。”
??說到這裏他手指一勾，那件羽衣自動折疊好飛到張無憂跟前。
??“權當是少年你此次帶我來見小雲裳最後一麵的謝禮了。”
??它接著一臉真誠地看向張無憂道。
??張無憂用手托起那件輕如無物的羽衣，隨後點了點頭道：“我收下了。”
??妖像咧嘴一笑，隨後又衝大殿門口招了招手，然後衝那殿外喊了一聲道：
??“老友，不來見我最後一麵嗎？”
??話音方落，一截鏽跡斑斑的斷刀，好似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晃晃悠悠從大殿之外飛進殿內，最後“砰”的一聲掉落在那妖象靈體腳下。
??“此刀伴我左右七百年，刀名斬潮，與我親近如老友，當年被鎮海樓一件神兵擊碎，如今與我一般不過是風中殘燭，少年你若是不嫌棄，可將其帶出重鑄，若能尋到一位好鑄劍師，至少也能鑄造出一柄靈兵。”
??妖象靈體隔空摩挲著殘刀刀身，眼神之中滿是愧意：
??“遙想當年，你我少年意氣，勢要一刀斬盡這山海不平事……唉……”
??在長歎了一口氣後，妖象靈體站起身來，隨後又滿是留戀地看了眼那金色鳥籠。
??它的靈體也在這時開始逐漸點點消散。
??“少年你日後若是遇上鎮海樓一名名叫陸紫煙的仙子，請幫我問問她，她是否還記得白怒濤這個名字，又是否還記得他們的女兒白雲裳。”
??說完這句話，妖象的靈體便隻剩下一顆腦袋，可即便如此，它還是戀戀不舍地盯著那隻金色鳥籠。
??而就在妖象靈體快要完全消散的一瞬。
??一道小小的透明身影忽然出現在了鳥籠中，她微笑著伸出兩隻小手托住妖象那半顆腦袋，然後用夢囈般的聲音說道：
??“爹爹，我終於見到你了。”
??妖修靈體原本已經黯淡下去的眼神，突然又有了光。
??隨即，兩道身影齊齊消散。
??“無論是人是妖，身軀與神魂會隨著壽元耗盡而消散，唯有這執念，萬世不散。”
??紅燒肉難得地正經了一回。
??“出去吧，阿浪還在外麵等。”
??張無憂收起那件羽衣，然後將小雨放在自己肩膀上。
??……
??坑洞外。
??“無憂公子！”
??“太好了，你們沒事，太好了！”
??“來來來，小雨讓阿姨抱抱。”
??見到毫發無損出來的張無憂幾人，青雷寨幾人一臉激動地迎了上去。
??正如紅燒肉吐槽的那樣，青雷寨這幫人蠢是蠢了點，但都沒什麽壞心眼。
??“白寨主，你有沒有聽說過白象國？”
??“白象國？我記得小時候好像聽我父親提起過，說是幾千年前曾有一頭大妖，幾乎是一己之力統禦了大半個北冥山地，後來這頭大妖在龍燭州天外天鎮海樓傾力鎮壓之下重傷，之後便沒了音訊，那白象國也隨之分崩瓦解。”
??“無憂公子你不會以為那裏麵的象妖就是白象國那位國主吧？不可能的，那位國主何等氣概，據說鎮海樓死在他手上的仙人無數，哪裏會被人關押在這種地方。”
??“是啊，是啊，我們妖族現在還有許多老一輩對那白象國國主極為推崇，說要是有他在，我們妖族跟山民的日子不會過得這般慘兮兮。”
??“轟隆隆”
??“哎呀，下雨了，快點，快點，我們得快點回寨子！”
??回家的路上，幾人聊起了白象國，隻不過聊得正興起時，被一場突如其來的雷雨打斷了。
??而令張無憂沒想到的是，從那天起，這場雨下了將近半個月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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