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終章2)
來人麵目和善,長發長須,使人第一眼看去總心生好感,警惕無故自消,而作為妖的紅兔兒,卻是看得眉頭緊皺,心神緊繃。
李簫與紅兔兒眼角悄悄對視了眼,皆沒有說話。這道人瞧二人閉口不言,和善一笑,便自作了個道家簪禮,說道:“修道者,降妖除魔為本職,但貧道行走天下不殺生,妖不為惡便不關我之事,二位莫要多慮。”
李簫心頭冷哼了聲,暗道:“鬼才不多慮!偽善之人,往往都是如此麵目,此類人,若不防著必傷身!”
想至此處,他整頓了下思緒,便露出個以前於酒樓打雜時的職業微笑來,道:“道長見諒則個,本家才以舊址翻了新房,尚未置辦好柴米油鹽水,請道長到別處去瞧瞧,興許還能蹭得個晚飯也說不定。”
這道人微笑搖頭,他一步跨過門檻,隻身行到大廳中間站定,道:“無妨,見麵便是緣,結識二位,或也是我行走天下修行的機緣,主家是否容得貧道在此歇歇腳?”
李簫眉頭皺起,臉上的笑慢慢凝固,他杵著木棍走到大廳正中,冷冷說道:“便是說,你無論如何也要在此滯留咯?”
這道人嘴角一揚,笑道:“正是。”
李簫死死望著他,手背上青筋暴露,半晌後,他閉目,鬆了口氣,扭頭對著時刻警惕著的紅兔兒喊道:“人家看中了此地,咱們不便爭搶,留給他吧,走咯。”
紅兔兒遲疑了下,但她畢竟是妖,麵對著修道之人,心頭始終有著一份天生的恐懼,她望了眼李簫的斷腿,歎了口氣,道:“走吧。”
“且慢!”
二人腳下才有動作,這道人立即伸手攔住去路,他嗬嗬一笑,道:“豈有鳩占鵲巢的道理?既然二位這般不歡迎貧道,那貧道走便是,不過,走之前可否問這位居士一個問題?”
李簫和紅兔兒同時一愣,二人對視了眼,皆是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疑惑。
李簫沉默了片刻,道:“自然可以。”
這道人溫和一笑,道:“敢問,小居士可是叫李簫?”
這問題一問出,李簫心中忽而一突,心想:“果然是尋我而來!無論如何,定不能讓他知曉我的身份。”
想至此處,他哈哈大笑了聲,道:“不是,在下名叫周阿狗,不是你要找的人。”
道人無奈搖了搖頭,他收回攔路的手,道:“雲中仙敢隻身對陣三界六道修行者,何等英雄豪氣,怎地其一縷魂轉世便如此沒種,連承認自己是誰的勇氣都沒有?”
李簫瞳孔微微一縮,暗道:“聽起話中意思,莫不是雲中仙的忠實崇拜者?”
他稍有了點放鬆警惕的心,試探著問道:“雲中仙是誰?很厲害嗎?”
道人長歎了口氣,回道:“何止厲害?他乃是三界六道最強!可惜啊可惜,那日卻死在了數以億計的三界六道大軍麵前,貧道真為其不值!”
這“不值”二字其稍加重了點語氣,似另有所表。
對這道人所言之意,李簫自是直接忽視了去,他經曆了這許多事,心知不可輕易信人,他沉思了下,又是問道:“那你尋他那轉世之身又是作何?”
道人深深呼吸了口氣,似難過無比,他說道:“自然是要保護他唯一的魂靈,渴望有朝一日能與其同戰三界六道。”
李簫又是放鬆了一些警惕,他跳動著往道人靠近了些,再次試探道:“他既是三界六道最強,其轉世之身必然不弱,何以還需要你來保護?”
道人深深看了眼李簫,搖了搖頭,道:“人間修行界大一統,昆侖老道設立修真同盟會,盟主第一條盟令便是舉世誅伐邪魔雲中仙及其轉世之身,雲中仙的轉世之身再強,必然也敵不過人間無數修行者,此間,貧道若不護他,誰來護他?”
此話聽得李簫險些淚奔,他感動無比,真想立即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可他心頭又還存有疑慮,便又是問道:“你便以為自己比你所說的雲中仙的轉世之身更強?還是說,你與雲中仙有著某種聯係?”
道人搖了搖頭,道:“其他無可奉告,罷,既不是你,貧道走便是了!”
李簫沒有阻攔,任由道人轉身,直至道人行至門口,他也沒有絲毫動作。
隻是,這道人到了門口時,卻是忽而轉身,問道:“你果真不是李簫?”
這一忽而間的舉動嚇了李簫一跳,他平複了下心情,道:“不是。”
道人又是無奈搖頭,感歎連連,他抬頭望著略顯通紅的天,道:“本想以最和平的方法帶你走,可你卻始終不信,搞不明白,你不過一普通人,何以如此警惕?”
李簫不解,問道:“何意?”
道人轉身行向李簫,李簫連忙後退。
道人又是歎氣又是搖頭,道:“何意?我的本意便是將你帶到江南道!”
李簫更是不解,問道:“我與你並不相識,你為何要將我帶到江南道?”
道人實在演不下去了,他一把抽出腰間長劍,對準了李簫,道:“因為,你是李簫,舉世誅伐的孽障!”
一個動作,本性全露!
李簫冷笑了聲,道:“這世間,果然沒有真正的好人,全他娘的是偽君子,不過很可惜,我並不是李簫!”
道人似乎很是不耐,他嘖嘖了聲,道:“前生梟雄,今生為鼠,沒關係,你不承認也沒事,我等修行之人自然有辦法證明你的身份,所以,莫要廢話啦,跟我走一趟吧。”
李簫看了眼紅兔兒,隻見紅兔兒手指間紅光彌漫,似乎若這道人再有動作,她便要動手。
李簫看不懂修行者之間的實力匹配,不知這小妖到底是不是這道人的對手,他不敢嚐試,便是微微一笑,道:“好,我和你走,不過,這一路上,你可得保證了我的安全。”
道人哈哈大笑,似乎極為舒心,道:“早如此,氣氛便不會發展成這樣,走吧。”
李簫對他作了個“請”的動作,道:“帶路。”
道人不屑一笑,收劍入鞘,而後轉身往外走去。
在他轉身時,李簫稍稍握緊了手中木棍,他對著紅兔兒搖了搖頭,而後一跳一跳跟著道人出去。
至二人都到了門口,道人呼了口氣,道:“靠近我,我施法帶你同去。”
李簫不敢違逆,他一跳跳到道人身後,直接靠在道人身上,說道:“我腿腳不便,隻能如此。”
道人也不管,任由李簫倚靠在他的背上,他手中印訣一起,便自施起法來。
李簫隻瞧得這道人越來越專注,他默默吐了三息,在三息一過時,他握著木棍的手極速一提又狠狠一送,隻聽得一聲悶哼傳來,隨即道人後背一震反彈,李簫直接被震飛到大廳。
紅兔兒眼疾手快,趕忙接住,作勢便朝著破廟後院衝去。
隻是在其動作起時,她與李簫便是瞧得那道人直挺挺倒在地上,不住抽搐,口中一口一口的鮮血直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