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2)意義
李簫疑惑望著雲中仙,又望向這漫天血雨,問道:“你號稱三界六道最強,如何會死?”
任誰忽而間聽到三界六道最強者雲中仙已戰死的消息,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問題必然是不可能,隻因他的強,已深植人心。
雲中仙哈哈大笑了起來,如似自嘲,又似不甘,笑了半晌,他才落寞說道:“如何不會死?這天地間,沒人能逃過‘死’之一字!我也不例外,這不過情理之中的事罷了。”
李簫卻根本沒有明白雲中仙話中的意思,他依舊不信,稍稍提高了聲音道:“可你是三界六道最強,誰能殺你?”
雲中仙擺了擺手,道:“若單打獨鬥,或以一敵百,甚至以一敵萬,敵百萬,吾自信三界六道無人能敵我,無人能殺我,但若敵千萬,敵億萬人,便是鴻蒙最強,也隻能望而卻步。”
一人對千萬、億萬敵,天上地下,宇宙鴻蒙,無人能做到!雲中仙自信對敵百萬而能來去自如,可想其強,他如今若真身死,不難想象出那晚到底是有多恐怖!
李簫深深吸了口氣,問道:“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雲中仙沒有回答,他望著李簫,神情略顯遲疑,半晌後,才慢慢說道:“日後你自會知曉,如今我已身死,這一具投影之身乃我當日種於那修為種子內的影子,一經現世,便無法存續太久,接下來,我要問你三個問題,你一一回答。”
李簫不知雲中仙所說到底是真是假,但瞧雲中仙神情嚴肅,心知這三個問題必然關係重大,他點了點頭,道:“你問便是。”
雲中仙呼了口氣,道:“第一個問題,你,如今可找到了活下去的意義?”
李簫張了張嘴,心中不自覺回蕩起剛才雲中仙所說的話,那一句又一句的‘窩囊廢’猶在耳邊回旋,同樣的,雲中仙罵他窩囊廢的原因也回蕩心間,但他如今身殘誌淺,意誌淺薄,對那未知的未來充滿恐懼,他無論如何也找到自己活著的意義。
雲中仙沒有打擾他,任由他自己思考。
李簫想著想著,眼淚不自禁流了下來,他喃喃道:“我果然不配愛花兒,如我這般膽小怕事的性質,如何配得上她?”
雲中仙依舊沒有說話,他便嚴肅望著李簫,眼神中已看不出任何情感色彩。
李簫呢喃了會兒,忽而間抬起頭來,道:“我本就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但我願意用我的命換花兒輪回轉世,請你成全我。”
雲中仙搖了搖頭,道:“我已身死道消,如今既殺不了你,也幫不了阿舒,你要用你的命換他輪回,便要自己去做。”
李簫眼神一瞬堅定了起來,他問道:“如何做?”
雲中仙緩緩說道:“修為到我生前境界,可做。”
李簫眼神又一瞬昏暗了下來,臉上死灰盡顯,他說道:“我不過一普通人小人物,我又有何本事能達到三界六道最強境界?”
雲中仙眼中怒氣一閃而逝,他深深呼吸了口氣,平複下心情,道:“你不是普通人,你是我雲中仙一縷魂轉世,若論修行,三界六道誰人可比你之天賦?更何況,你還有那一份三界六道所有人都在渴求的造化。”
李簫怔住,那所謂的造化,自他決定再上雞鳴山路遙觀後,先從紅塵子口中聽得,又自雲中仙的記憶碎片中提取了些許信息,卻始終也不知道這造化為何物,可他自己卻不知,自己所想造化,與雲中仙所說造化並非同一個。
他望向雲中仙,問道:“道家常言,福禍相依,那晚大劫後,必然有相應造化降臨,這造化到底為何?”
雲中仙冷笑了聲,道:“屁都不是,千萬年前,我雲中仙成就三界六道最早飛升記錄,人人皆猜測我借助了某種造化,而他們卻也沒猜錯,我卻也借助了外物,如今天地將大變,我不能透露出那個地方,待你靜下心來時,自我記憶碎片中便能察覺到蛛絲馬跡,若你尋得那一方造化,修為必定一日萬裏般增長。”
李簫吞咽了口唾液,他望了眼天,心知雲中仙所言必定與其有關,他不敢多問,說道:“如此,我還有何理由不活下去?”
雲中仙點了點頭,道:“我便當你找到了活下去的意義,第二個問題,若有朝一日,你助阿舒輪回後,可敢去戰天道?”
依照雲中仙先前所言,能助花兒輪回的條件便是修為達到他生前境界,待李簫到了那一境界時,便自有了戰天道的實力。而雲中仙如此問,卻就是要將此生未完之事寄托在李簫身上!
李簫遲疑了下,而後說道:“我不過一普通人小人物,我沒有你這般大的宏願,我不戰。”
雲中仙神情一頓,隨即變得自然,他點了點頭,道:“罷,你我已分離,你我之誌不同,如此,那第三個問題便不需再問,李簫,阿舒能否輪回,看你了,我,去也!”
說完,他的身影慢慢消散,隨著那血雨而去。
李簫怔怔的望著消失,沒有絲毫話語,更沒有絲毫不舍的情緒!隻因,他一直將自身的遭遇都怪在了雲中仙身上,若無雲中仙算計,他如今應還在那小鎮中過著平凡人的生活。
待雲中仙完全消失後,他歎了口氣,隨即眼神變得堅定,自言自語說道:“花兒,等我!”
血雨不停的下,世界始終通紅,不同的是,那血紅的花草似有了些許變淡。
石下,李簫肚中咕嚕咕嚕的叫,那石縫中的紅兔已累得不行,此刻動也不敢動一分,它的眼睛始終盯著李簫,但若李簫有任何動作,它都會立即反擊的樣子。
可李簫哪有心思看它,他似乎早已忘記了這石縫中還存在一隻兔子,盡管腹中咕嚕嚕直叫喚,他也隻是拔了一撥草起來,也不管這草上的血跡,直接一口咬下,艱難吞到腹中。
雨越下越大,天的紅越來越淡,眼看血紅的天開始變暗,雨卻是連一點停下的意思也沒有。
至夜間,李簫躺在石下,聽著嘩啦啦下著的血雨,不自覺間,竟是睡了過去,沉睡中,他做了個夢,夢裏,他瞧見了雲中仙。
雲中仙盤膝坐在雲上,口中喃喃念叨著什麽,手上不斷打著印訣,在那印訣下,天地變色,人間法氣浩浩蕩蕩朝著雲中仙體內灌注而去。
李簫心知此乃是雲中仙正自修行,他不敢打擾,便自坐在一旁,跟著雲中仙的動作和口訣,修行起來。
也不知他們修行了多久,待雲中仙結束了修行者,李簫也連忙停下手上的動作,他望著雲上的雲中仙,一句話沒說。
隻見雲中仙對著他微微一笑,道:“有人來了,你該醒了。”
說完,他對著李簫一揮手,一本古樸到隨時可能隨風消散的書漂浮在了李簫眼前。
李簫接過書,忽覺手上傳來一陣刺痛,他腳下一蹬,身子如同降落在深淵之中一般。
石下,李簫悠然醒來,此時天色大亮,那血雨依舊在下,隻是相較於昨日,這血雨清明透徹了些。
他翻身而起,忽而間後背似碰到了什麽,他連忙轉身看去,隻見一全身透紅的小姑娘趴在地上緊挨著他睡著了。
他大驚,正要搖醒這小女孩問詢來由,卻就在此時,血雨中,一人撐傘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