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6)斷腿、請靈
李簫驚恐至極,隻覺手腳僵硬,動也不能動顫一絲,一股一股的冷汗自他頭頂流下,浸染全身。
天井中,那數十人抬著棺木站定,口中那吟唱的不知是咒語還是冥歌,聲音足讓李簫精神潰散,靈魂險些封閉!好在他們站定之間,吟唱之音隨即驟停;他們腳下跳動的不知是儺舞還是戲舞,隻讓李簫瞧之如身在其中,身子不由顫抖,渾身血液如似停流一般,虧得他們站定之間不再有動作,否則李簫自己也不知會發生什麽事來。
待那數十人抬棺而定,那棺木中悠悠然間閃爍起幽光,幽光由紅變綠,滲人無比!
李簫呼吸急促,冷汗已如傾盆雨水一般浸泡了全身,他雙手不住顫抖,雙腿如同沒了知覺,心頭一片混亂,腦中唯有恐懼!
幽幽綠光,轉瞬包裹了那抬棺數十人,隻見那數十人在這綠光中雙眼變得通紅,神情越發猙獰,口中慢慢長出獠牙,一滴一滴的紅色液體自他們口中滴落,直看得李簫三魂去了七魄,六神無主。
“咕嚕、咕嚕!”
李簫不住吞咽唾液,可他頭昏腦脹,全身顫抖,任他如何認定眼前一幕乃虛假之象,也無法緩解自身對這已知而又恐怖的災劫的恐懼感!
“無生便無死,無死便無魂,無魂不成鬼,鬼自索人魂,煉魂而成鬼,鬼王統鬼道,鬼道源於人!”
在李簫那無盡的恐懼之中,數十人又自頂著獠牙,慢慢吟唱起那似咒又似歌的聲音,腳下慢慢跳動,跳起這如儺又如舞的步法,慢慢走向李簫。
李簫想要後退,怎奈其全身無力,任他如何動作,始終無法移動一分一毫。
眼見數十人抬棺走近,正待是此間,三清神像忽而光芒大作,一股神明之氣如似被激怒了一般,肆意激蕩。
天井中,那數十人腳步停緩,神色一陣恐懼,瞧著那三清神像便如瞧著這世間最為恐怖的殺神惡魔一般。
李簫察覺此幕,神色大動,那漸變昏闕的意識慢慢回歸,他二話不說,便強行提氣,欲要退至三清神像前。
沒曾想他才有動作,他那還未伸進觀堂的雙腳被什麽東西抓住了,正拚命將他拉出觀堂,他極力後退,可他卻不住的被拉扯,一來二去間,便成了慢慢被拉出觀堂的局麵,他雙手齊動,如同個溺水之人,胡亂抓著四周的空氣。
某一刻,他驚恐大叫了聲,那胡亂抓著空氣的手如似摸了什麽硬物,此刻的他,便如同是溺在水中不知所措的人,抓住了飄蕩在水麵上的一根稻草!
他一把抓住那硬物,欲要借此逃離魔爪,豈知那物不受力,直直被其拉了出來,慌忙中他瞥眼一看,卻是一把刀。
這刀原是那些個修行者隨身攜帶遊曆江湖之利器,至趕到路遙觀後,隨意丟棄在觀中之物,如今卻成了給李簫希望,又讓其絕望的“稻草”!
一時間,李簫萬念俱灰,靈魂寂滅,他怔怔望著刀,認命般任由那魔爪將他一點一點拉出觀堂。
眼見他雙腿已全部露在了觀堂之外,忽而間,他一下坐起,銀牙緊咬,神情堅定,他怒喝一聲,舉起刀狠狠朝著觀堂之外砍去,一瞬間,鮮血狂噴,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傳蕩在整個路遙觀中!
在這嘶吼聲中,李簫連忙翻滾至那三清神像前,後背倚靠在桌案下,滿頭的冷汗狂流,可臉上那痛苦的神色卻讓人見之心驚又不忍。
再看其身上,血跡斑斑,自他倚靠的地方,鮮血如決堤之水般不住外流。
順著血水流來處看去,隻見李簫雙手死死按住那血流之處,口中不停嘶吼,聲音讓人聽得心碎。
原來,剛才他一刀劈砍下去,未能劈砍到那拉扯他的魔爪,反倒將自身的腿砍了一隻!
觀堂外,那數十人口中吟唱之聲越發強烈,李簫勉強抬頭望去,隻見一隻虛無之手抓著他那被砍下的腿往棺木上移去,他的鮮血流了一地,至那棺木上,血才落下便自瞬間淡化。
綠光嚐了鮮血,似興奮不已,眨眼間便彌漫而開,將那腿包裹住,三息後又自平靜,縮回棺木之中,隻是,那腿卻在虛無之手中化作了齏粉,隨風飄散而去。
觀堂中,李簫不住嘶吼,一瞬間,他精力流逝,又因斷腿之痛在前,他再忍不住,昏迷了過去。
自他昏迷之後,三清神像大放異彩,隻見三個老道光影投射而出,懸浮於神像之前,三人對視了眼,點了點頭,其中一人揮手打出一道白芒,白芒覆蓋而下,包裹住李簫的斷腿處那不住流血的傷口。
另一人悲憫一歎,道:“危矣,仙魔之戰無端而起,千萬年前的天選之子再現人間,如今,這大局中樞已殘,雲中仙是否還會再現?”
再一人手中拂塵胡亂晃了晃,道:“且不管雲中仙還能否再現,外麵那鬼王無端壞我仙界大局,當是要好生教訓一番才是。”
“桀桀!”
三人對話間,觀堂外的棺木中忽而發出一陣“桀桀”笑聲,自這笑聲之後,棺木中又自傳來鬼王聲音:“三個老不死的東西,先前本座出手之間,爾等尚且隔岸觀火,不曾現身相救,如今卻在怪本座壞了仙界大局,好沒道理,本座不陪你等玩耍啦,待我去吞了雲中仙神魂,從此三界六道最強者便是本座!”
說完,那數十人抬著棺木便要離去,此間,昏迷的李簫醒轉過來,他望了眼斷腿處已愈合,不由怒火中燒,待瞧得陰兵抬棺將要離去,他怒喝一聲,大喊:“惡鬼休走!”
隨其聲而借力單腳立地而起,隨即用力一跳,衝出觀堂。
在此一刻,那三道投影立即化作白芒,隨李簫衝出,可李簫轉頭一眼瞪來,眼中殺意無邊,震懾得那白光衝天而去,於上蒼百丈處停留。
李簫神色猙獰,他吞咽了口唾液,而後雙手印訣起,口中喃喃吟唱起口訣來!
隻聽得:“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九字,其一口氣念完,手上印訣快如閃電,讓人防不勝防,避無可避!
在其口訣念完,手訣打完之際,他隻覺體內一道真氣一分為二,一道衝出體外,直射虛空,瞬間虛空中現出一道漩渦,自那漩渦起,三界六道皆是異象橫生!
冥冥之中,某種天地規則被啟動,在這規則之中,仙氣、魔氣、人間法氣、六道之氣皆是彌漫而開。慕然間,一股強絕氣息滋生,在這氣息之下,一股一股的生命體征慢慢升起,一聲驚天怒吼隨之而來,三界六道在這怒吼中震顫,所有生靈,包括仙魔在內,盡皆膽顫心驚!
天庭玉帝直直從那九天寶座之上站起,怒視那氣息滋生出,魔界之主魔祖帝鴻瞬息間現身三界交界處斷界山上,驚恐無比的望著人間那漩渦。
正踏雲而起的雲中仙神色一動,嘴角微微一揚,暗道:“是他!”
“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