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9)一百年
話說呂玄冥出了蜀山,抽空見了張五一麵後,便自化作一個逍遙劍客,自蜀中開始行走江湖,
自峨眉山腳下,呂玄冥獨坐於一酒館內,要了一壇大曲酒,便自悠然喝著酒,往來酒館的客人瞧得這“獨行俠”,皆不敢上前過問,原因在於這“獨行俠”腰間別著一把劍,那劍未出鞘,卻始終給人一種冷冽寒意,時刻保持著生人勿近之高傲氣質。
而呂玄冥似早已習慣了周圍人那欲要結交卻又不敢近身的眼神,他獨自喝著酒,不時間吟誦起兩句詩來,倒也顯得他非是一江湖俠客,更像是一準備進京趕考的書生,既瀟灑,又自在,還有絲絲落魄。
“今宵有酒今宵醉,明日醒來明日醉!還是唐時遇到得那個年輕人最為懂酒,知這酒一日不喝胃裏頭便要大戰連起,所以他今宵喝了酒,便是大醉明日也還得再喝,如此人物,當得上是酒中神仙啦。”呂玄冥自顧喝著酒,每吟誦一句詩,便要把自己的見解一並說出,顯示著他愛酒如命的本性。
此間,黃昏將至,他不自禁又喝了一口酒,暗道:“可惜,峨眉山頂看日落最為美麗,可惜啊可惜,我在山腳,真不想再走上山頂去看日落。”
言下,他將酒杯杯口倒扣在桌上,濺起幾滴酒液擴散在桌上,細看下,那桌上酒液似存在著某種規律。
他隻瞥了眼酒液分布格局,便自歎了口氣,抬頭朝著某一個方向看去,心道:“依卦象來看,那女子還在家中,可為何當日雲中仙卻未能融合聶舒之魂?怪哉,老兄啊,你可莫要給我下套才好。”
說著,他扯下腰間酒葫蘆,隨意放在桌上,而後手指對著桌上酒壇一指,隻見得酒壇中的酒水如被吸管吸了起來一般回流,便自絲毫不差的流入酒葫蘆中去,看得四周的人連連稱奇。
更有甚者如似瞧得神仙一般,便要納頭就拜,拜下之時,口中連喊道:“神仙,神仙啊!”
可正當他們拜完,抬頭看時,呂玄冥早便是已消失不見。由此一舉,那跪拜之人更加堅信那能讓酒水自覺換位置的年輕書生,就是神仙無疑。
出了酒館後,呂玄冥隨著當日李簫與張五行走江湖的路線出了蜀中,至牛欄山,黃昏已過,黑夜即將降臨,他細細看了下牛欄山那土匪寨子,暗道:“果真是留下了雲中仙的氣息,但另一股氣息卻更加明顯,老兄啊,子時至大局啟,你可真做好了準備?”
他歎了口氣,手指上掐起手訣,似在推演什麽,可無論他怎麽推演,浮現在眼前的終究是一團迷霧,看不見結果。
無奈下,他一步跨出,人已至牛欄山外,再一步跨出,人又至江南道上,他細看了整個江南道,尤為是沈家大門外,他更是多瞧了一眼,隨即人影一散,至湘地,在“風和日麗白夜樓”裏喝了一頓酒,他不由得心神一動,暗道:“我多慮了,他轉世之身當日即能走過這許多地,那本體必然也已經走過,罷了,他沒有消去那些氣息,便就是有其打算,我不便多此一舉,看來,要還你一次因果卻也很難啊!”
想至此處,他將桌上的酒喝畢,留下一錠銀子,便自走出酒樓,而後一邁步,人便是到了花兒家門口,他朝著隔壁李簫家看了眼,隻瞧得一家滿園牛羊,好一副富足之象。
瞧此一幕,他歎了口氣,道:“藕斷絲連,便是斷了因果,始終也還是沒有徹底斷絕,莫非,你還有其他打算不成?”
他沒做細想,而後趁著夜色,搖身一變,變作一老道模樣,腰間長劍一變,化作一拂塵,他持著拂塵走進花兒家院子,清了清嗓子,喊道:“主家有人否?”
但這兩日來,因李家變故,致使兩家都處於壓抑氣氛之中,此間夜幕降臨,竟也沒有點燈。
在呂玄冥一聲喊出後,隻聽得屋內稀稀疏疏傳來一陣響聲,不多時,屋內亮起一抹燈光,自那燈光下,可見有一人影理了理頭發,而後才走出屋子。
呂玄冥瞧得那走出屋子之人,袖中手指演算了下,便自確認了眼前之人的身份,他說道:“花兒姑娘,老道天下行走,至此處,瞧有異象,老道掐指一算,知主家必有失離之事發生,可對否?”
那女子正是花兒,她果真還在家中,可當初雲中仙為何又無法在此尋得她的蹤跡?
花兒眼睛瞪得老大,她快步走到呂玄冥身前,焦急答道:“是的是的,道長可否能算出那人行蹤所在?”
呂玄冥點了點頭,道:“能也不能,主家若是能賞口茶水給老道,說不得還能送你見他。”
花兒一拍額頭,她連忙走進屋中,端著一壺茶走了出來,給呂玄冥倒了一杯,便問道:“道長,喝過了茶咱們便去見他,我要帶他回家。”
呂玄冥搖了搖頭,他一口喝盡杯中茶水,而後將茶杯遞給花兒,道:“見他可以,但你不能,也帶不回他。”
花兒心中不解,但不等她問,呂玄冥又是開口說道:“放下茶具,咱們走吧。”
花兒不及細問,她亦怕這老道忽而間消失,是故不再多問,趕忙跑進屋裏,快速將手中茶具放在桌上,便自跑到院中,她正要走出院子,才發現老道士還一臉淡定的站在原地。
她好奇望著老道,問道:“道長,咱們還要等什麽?”
呂玄冥嗬嗬一笑,道:“不等甚,你閉上眼,我叫你睜開雙眼時你再睜開,屆時,保準你一睜眼見著的就是你日思夜想之人。”
花兒哪有什麽心思,這老道如此說她便如此做,一點也不擔心這老道騙她。她一閉上雙眼,隻覺自己忽而間一輕,腳下似踩著什麽軟乎乎的物體,耳邊傳來陣陣風吹過的呼呼聲,她想要睜開眼看一下,耳邊卻傳來了老道的話:“莫要睜眼,否則,你沒見著你那日思夜想之人便先讓他見不著你啦。”
這一句話嚇得花兒心頭一緊,那緊閉的雙眼更加緊閉,連絲絲眼縫都不敢睜開。
沒過多時,她隻覺腳下一下踩實,耳邊也再沒有風吹聲,可她還未得到老道士的應允,也不敢睜眼來看。
正當是此間,呂玄冥的聲音傳來:“睜開眼吧。”
花兒聽得,心下一緊,她長長呼了口氣,而後眼睛慢慢睜開,隻見一絲光芒射來,隨那光芒越來越亮,浮現在她眼前的卻是一道虛影。
在那虛影中,隻見李簫坐在桌前吃著飯,在他身旁,小道士張五一道菜一道菜的端下。
這一刻,她眼中一模糊,一滴一滴的眼淚不自禁留了下來,她喊道:“醜家夥,這兩天你都去哪兒啦?你別吃啦,你給老娘解釋清楚!”
可那虛影卻就自顧自吃著飯,根本不回應她一句。
老道士模樣的呂玄冥嗬嗬一笑,道:“莫急,你說話他聽不見,他沒法向你解釋。”
花兒大急,她跺了跺腳,道:“道長,他,他怎就變成這虛幻不定的模樣啦?為啥聽不到我說的話?”
呂玄冥搖了搖頭,道:“此乃他人生投影,此生,他都聽不到你的聲音啦!”
花兒聽得此話,心下以為這李簫的人生投影乃是鬼魂,一時間,她竟以為李簫已死,頓時腳下一虛,雙眼已模糊,直接昏闕過去。
呂玄冥眼疾手快,一把接住花兒,而後手上一揮,昏闕的花兒便自慢慢悠悠醒來,他說道:“他此生不能與你相見,可你卻也能等得到他的。”
花兒如似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連忙問道:“等多久?”
呂玄冥沉思了片刻,口中嘖嘖了兩聲,回道:“一百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