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4)
當即,李簫一下自地上跳起,手上劈裏啪啦打了一套不知名二流拳法,以此來表達著內心的喜悅,可惜,這拳法他修習時日尚短,沒使出兩下,便就忘記了後麵的招數,思來想去間,又想起來一招一式,便又興奮打出,也不知今日能否獨自將這套拳法完整打出來。
正當是李簫興奮不已之時,在他看不到的山崖下百丈處,此處有一山洞,自洞口往裏看去漆黑一片,顯是深不見盡頭的崖洞。
此間,在那崖洞邊上,一白衣飄飄的女子持著一柄長劍站著,這女子容顏嬌可,美麗動人,可卻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配合著她那一身白衣,凸顯得她如同是極北寒冰中的雪蓮,隻可遠觀之。
她抬頭望了眼洞頂,嘴角微微一動,瞬息間讓得這毫無亮點的山洞變成了世間最美的風景勝地。
待她再次看向山崖外的風景時,臉上的冰冷似乎都銳減了大半,半晌後,她才平靜說道:“人族,果真是個複雜的群體,而這,正是雲中仙所不具備的一點。”
她的話音才落下,便聽得山洞內傳來一道低沉而滄桑的聲音,隻聽得那聲音說道:“小妮子還心念著那負心漢?也對,你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可惜啊可惜,那上麵的螻蟻一心想著聶舒,你沒有機會啦。”
白衣女子那稍有緩和的臉色在這聲音下瞬間恢複到原樣,她瞪了眼崖洞內,哼了一聲,道:“誰說我沒有機會?明晚,一切都將改變,天上將再無雲中仙,人間,也必然沒有李簫和花兒,我魔界,卻要多一個雲中魔,老家夥,魔與魔不正是最好的選擇?”
崖洞內桀桀傳來一陣笑聲,笑聲下,那聲音不答反問道:“這便是你將請靈之術傳給那小子的原因吧?”
女子沒有回答,她順手將長劍插在地上,便自盤膝坐下,閉目養神,不再與崖洞內的存在多說一句話。
山崖頂,李簫練拳不成,心頭也不再有一絲壓抑,若再待在這後山上,多少有點是浪費時間的舉動,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便優哉遊哉的回了道觀。
回至觀中,他尋得張五,二人再次到山門外練起劍來,直至夕陽降臨時方終。
如今整個道觀中,未曾辟穀者便隻李簫和張五,如今夜幕即將降臨,可二人卻還粒米未進,在一陣咕嚕聲中,二人至廚房,簡單弄了點飯菜吃下便各自回到屋中休息。
至午夜時,李簫獨自坐在屋中,毫無睡意,人在睡不著時,總會是要想起一些往事,可李簫並不想想起以前,隻因,她才是在他記憶中影子最多的人,可她人卻不知去向。
李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望著月明星稀的夜,不時間微風吹過,吹得他頭發淩亂,在微風中,他如似平靜了許多,在月光下,他又顯得如此寂寞。
螢火蟲的光永遠是夏夜裏最不可或缺的顏色,一閃一閃,好不美麗,可李簫無心賞景,他隻抬頭望著天,望著月,數著稀稀疏疏的星,一數卻就忘記了時間。
也不知他數了多少顆星,反正他數得興起,已忘記了四周的動靜。
他數著數著,又一陣微風吹來,微風吹過他的頭,使得他的長發四處飄蕩,某一刻,長發遮住了他的雙眼……
他伸手理順頭發,可卻就在此間,夜空中稀疏的星已不知去向,便是連那一輪圓月,也撲閃了下便消失無蹤。
這一幕,任誰看到都覺詭異,李簫也不例外。
他眉頭微微一閃,便連忙關窗躲進屋中,可正當他關上窗戶的那一刻,手上還保持著用力關窗的動作,忽而間,他手上力道一虛,人慣性般往前倒去。
他腳下連忙往前走動,保持著身子的平衡,待人站穩後,他才朝著四周看了下,豈知在這漆黑如墨的夜裏,他已看不清四周的模樣。
一時間,他驚慌無比,趕忙伸手入懷,掏出一個火折子來,用力一吹,火折子頓時亮起一道火光,借著火光,他才堪堪看清周圍的景象。
隻是一看清了四周景象之後,他心頭便更加害怕,一股一股的冷汗自額頭流下,浸濕了頭發,又浸濕了衣襟,他為何有如此變化?隻因這四周已不再是路遙觀,更不是他的居所,而是一荒涼的陌生之地!
他吞咽了口唾液,嚐試開口喊了聲:“張兄?”
無人回答!
他又喊了聲:“靜厄師太!”
依舊無人回答!
他再要開口,卻忽而間感到後背一涼,他連忙轉身看去,卻見有一衣衫襤褸之人慢慢自漆黑的夜幕中走出!
他大為震驚,冷汗如傾盆雨水般流下,瞬間讓得他整個人都泡在了水中。隻因,那慢慢走出之人,模樣與他一般無二,不同的,唯有那一身氣質。
“雲……雲……雲中仙!”他驚呼出口,身子一下軟倒在地。
沒錯,那自漆黑夜幕中走出的人,正是雲中仙!
此間,雲中仙頭發淩亂,麵容憔悴,衣衫襤褸,在那火光之中,可見他衣衫破爛處或是火燒,或是刀割而成,顯然,此乃是他與李靖等天兵天將一戰後留下的痕跡。
他望著李簫,雙眼瞬間變得通紅,臉色冰冷凶厲無比,他淡淡說道:“起來。”
隻簡單兩個字,卻使得李簫一點不敢違背的站起。
他背負雙手在後,高深無比的問道:“你,怕我?”
李簫點了點頭,但心下一緊,頓感點頭不適,又是搖搖頭,可想著想著,又覺搖頭不對,又想點頭,如此往複,弄得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該點頭還是搖頭。
不等他繼續,雲中仙便又是問道:“你便是我,你怕我便是怕自己,你為何要怕自己?”
李簫吞咽了口唾沫,雙手雙腳不住顫抖,他唯唯諾諾的回答道:“我並……並不怕自己,但……但我是我,你是你。”言下之意,便是要將自己與雲中仙區分開來。
雲中仙一眼瞪來,一股上位者的氣勢瞬間彌漫當場,壓得李簫險些喘不過氣來,他冷冷說道:“你乃我一縷魂轉世,你膽敢背離本體?”
李簫在這氣勢下被壓得喘不出氣來,如是要斷氣了一般,他心頭一狠,那一股不屈於人下的性子瞬間激發而出,他頓時盯著雲中仙,狠狠一咬牙,道:“你既是我之本體,那你可知我心中所想?你既是我,我為何不知你在想些什麽?”
雲中仙哼了聲,語氣稍有緩和的說道:“總算還存留有本體的一絲氣質,不得不說,無數次的輪回轉世,讓得你多了股人族氣味,也滋生了完整的凡間之魂,但不可改變的是,你便是我,我能知你心中所想,但你卻無法感知到我的存在。”
李簫一把將手中火折子丟在地上,火滅,四周又變成漆黑一片,黑夜中,他喘著粗氣,怒吼道:“你既知我心中所想,為何還要與我融合?為何還要奪走我的花兒?”
夜幕中,雲中仙哈哈大笑了起來,他說道:“因為你是我,而我,始終都是我,花兒是阿舒,阿舒就是花兒,我的阿舒,生生世世都隻能屬於我!”
原來,他的一縷魂轉世是他,可他卻並非是他的一縷魂!
李簫噗通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緩緩說道:“如此,你今晚便是要將我徹底融合,代替我走這一世的路嗎?”
雲中仙沒有回答,在黑夜中,不知為何,那一輪圓月忽而間從烏雲中探出頭來,讓這漆黑的夜不再漆黑。
雲中仙踱步走到李簫的身邊,說道:“你必然要與我合一,不過,不是今晚,也不是代替你走這一世的路。”
李簫心中怒極,也疑惑不已,他道:“但你也不會無緣無故來尋我。”
雲中仙終於是滿意的點了下頭,他抬頭望著圓月,道:“明日之局來源於我,牽連的卻是佛門、道門、地府以及……魔界,而他們的目標,便是我,準確的說,是我背後的寶藏!”
李簫聽得更加疑惑,他沒有回答,任由雲中仙繼續說著。
雲中仙似乎也沒有要李簫接話的打算,他繼續說道:“我乃人間傳奇,當初以二十年時間修行而飛升仙界,原因有二,其一乃是我飛升的法門特異,其二,便是助我修為無限增長的‘寶藏’,佛門道門便是為了那寶藏設下了大局,而地府與魔界,一個想索我的魂,一個想獵我的身……但在三界六道中,又有誰是我的對手?是故他們才以你為大局中樞入局。”
李簫眉頭緊緊皺起,他冷冷說道:“所以你便將計就計,以大局引來三界六道中人,而後一舉擊殺之,徹底的毀天滅地?”
雲中仙點了點頭,隨即口氣冰冷陰狠的說道:“他們不想我活,那我,便讓他們死,我要讓整個三界六道再無人敢逆我!”
李簫聽得震撼無比,他問道:“那你今夜尋我,便是要以我來布你的局?”
雲中仙深深看著李簫,搖了搖頭,道:“不是以你來布局,而是以我自己來布局,我需要你身上的人族氣息,若我將你融合,你那微弱的人族氣息便瞬間消失,所以,我要藏於你身!”
一句話說完,他便瞬間化作一道煙絲,極速竄進了李簫體內!
這一日,李簫成了雲中仙,驚天大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