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初愈
“伊歌……”
他的聲音也沙啞,握著我的手貼在他臉頰,有紮手的胡茬。
不知道是被他的胡茬紮的,還是本心覺得和他疏遠了,我下意識地抽了抽手。
沈炎好像難以置信地看著我,我看上去,覺得他好像受了多大傷一樣。
“你……”
“你的胡子紮到我了!”
我需要時間冷靜一下,我覺得突然間就和他疏遠了那麽多,這種疏遠,真的是覺得被背叛導致的嗎?
我應該是生他的氣,可為什麽我一點也不生氣,隻是覺得心裏空蕩蕩的,少了什麽一樣。
沈炎鬆了一口氣,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胡茬,“我這就去刮掉……隻要,你不要生我的氣就好!”
他黯淡地垂下眼去,很是愧疚地說:“等你身體好了,我再慢慢跟你解釋。總之你放寬心,我和葉曉璁真的沒什麽!”
我點點頭,對於這件事,我其實沒什麽感覺了。很奇怪,先前痛的死去活來的,現在,竟然可以這麽淡漠。
“沈炎,我沒事,我相信你!”
沈炎抬起頭,微微蹙眉……他蹙眉的模樣,好熟悉,在哪裏見過?
我有些失神,努力地想想起來,腦子裏有一個黑影,可怎麽也看不全他的模樣。最終,我妥協了。
我覺得自己很可笑。沈炎蹙眉的模樣,我先前又不是沒見過。就算是熟悉,也是他!
果然,被車撞了,腦子也不好用了!
沈炎伸手摸著我的臉,這樣的事,他經常做,我也像一隻小貓一樣,就喜歡他能摸摸我。可是現在,我對他這個動作雖然說不上反感,卻很麻木,沒有任何感覺了。
“伊歌,你不生氣,我應該高興才是……”他停了一下,又苦笑道,“可為什麽,我竟然希望你可以生一下氣呢?”
……這是什麽邏輯!
不等我問他,他已經站起身來。
“醫生說你醒了就可以出院了。我去收拾一下,咱們一會回家。”
沈炎轉身走出去,他的背影,我好像許久沒見了,看上去落魄的很。是他守在我身邊太久,沒有休息的關係嗎?
我慢慢坐起身來。先前我被卡車撞得鮮血淋漓的,不知道自己哪裏受傷了。可是檢查了自己一遍,發現自己好的很,既沒有斷胳膊斷腿,也沒有什麽皮肉傷,根本不像是出過車禍的……
慢慢走到陽台上,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舒服的長歎了一口氣……好久違的感覺!
我竟然覺得陽光灑在身上的感覺,已經有幾個世紀那麽長沒有感覺到了。我果然躺了很久了吧!既然是久病初愈,肯定很久沒有曬過太陽。於是我張開雙臂,盡情地享受陽光的溫暖。
然而……
“伊歌!”
我被沈炎突然一聲嚇了一跳,一個哆嗦,結果撞到了陽台的扶欄上,下一秒,沈炎已經緊緊地抱住我,緊得,我能夠感覺到他的顫抖。
“沈炎,你……”我掙紮著想讓他冷靜一下,有話也好好好說不是!可沈炎絲毫沒有鬆開我的架勢,把我的話接了過去。
“伊歌,我們結婚吧!”
阿勒,這什麽節奏!我剛剛還魂就要我結婚!不對,關鍵是他怎麽沒有預兆的扯這麽一句出來!在一起那麽久,最親密的事也做過,可是,他根本就沒給我要娶我的訊號!
當然,我從前也沒有在乎過這些,因為我覺得結婚就是個形勢,在我的世界觀裏,我已經是他的妻子了。
可是,沈炎突然衝進來,死死抱著我,說要和我結婚……我覺得,這也不怪我捉摸不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沈炎,你先放開我,我們慢慢談!”
“不要!”我試著慢慢和沈炎溝通一下,沒想到一向沉著冷靜的他也有這小孩子脾氣的時候。
“我真的好害怕再次失去你!你知道你那天衝出去我有多害怕。我一直覺得我不會失去你,可是看到你渾身是血的躺在血泊中的時候,我真的好恨自己!”
他終於鬆開了我,卻仍舊沒有冷靜下來。
“伊歌,是我從沒有承諾給你什麽,讓你心裏沒有底。我們一回來離開醫院就去登記,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就辦婚禮……我真的,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你的那種絕望感。”
我呆呆地看著沈炎,他的話讓我沒有喜悅,也沒有厭煩,隻是麻木。
其實,他很少會說這麽多的話。平時也都是我在他身邊嘰嘰喳喳,他都是笑著不說話……這種感覺,好熟悉,但卻不是在沈炎身上的那種熟悉。
我是怎麽了,為什麽腦子總是閃現一個影子。
可沈炎現在這麽著急,可以想象,我讓他擔心了,也讓他害怕了!
他從前都沒有說過一句喜歡我,而現在,他卻說要娶我。如果沒有經曆這件事,如果沒有我現在難以言說的這種感覺,我會答應嗎?
我想,我會的。但是,那些事已經發生了,而我,不可能會答應沈炎。
至少,現在不會。
“沈炎……你不會失去我的,你不用害怕!”
我安慰著他,但他是不是會失去我,我卻不能真的保證。畢竟,我自己都失去了自己。
“真的嗎?”他質疑道。我點點頭,他卻絲毫鬆緩的跡象也沒有。“伊歌,為什麽我覺得你變了……”
我不解的對著他,他苦笑了一聲,“以前如果我質疑你的話,你一定會嬌嗔地指責我的……或許,是我想多了。”
被沈炎一說,我好像想起些什麽。他說的對,從前他若是質疑我的話,我一定指著他問,“你竟然質疑我!”
為什麽受了一次傷,我就變了?真的是被沈炎和那個女人刺激了嗎?
那沈炎現在對我的好,都是這麽明顯。我原先還會因為他沒有說過一句愛我的話而和他鬧過情緒,當然,不管我怎麽鬧情緒,他都沒有說過。
而我,也不在乎。但是那天親眼看到他和別的女人接吻……
我承認,當時我確實很受刺激。可是,再大的刺激,也不可能睡一覺之後,什麽感覺都沒有!
司機小劉把行李放好,我像以前一樣,坐在車後座,靠在沈炎懷裏。我找不到從前那種對他撒嬌的感覺,隻是很踏實,踏實的,像是我的至親,我的兄長。
有一瞬我覺得,有些事不能說是沈炎的錯,當然,也不是我的錯。可能是時間錯了。隻是錯過了,就錯過了,沒有辦法再回去。
一場意外,讓我好像長大了很多。從前他說我總是長不大,現在我卻總覺得他像個孩子。可能我進化速度比別人慢了一點點。
竟然忽然想起了一首歌——一夜長大!
那天下午,我們沒有去領證,我覺得真的不是時候做這件事。而且,我覺得忽然有好多事,明明是我天天都再做的,我卻很生疏。
比如,我回到家,已經忘了自己家的遙控器是怎麽用。開冰箱的時候,忘記了這個冰箱的冷凍是在上麵的。去洗手間……被洗馬桶的水淋了一身!
這個,明明都不是一次的吃過虧。所以我一直抱怨沈炎,沒事換什麽馬桶。有些東西說的高級,其實根本不好用!
看到我濕漉漉地跑出來,總算是看到沈炎臉上露出了笑模樣。
“你啊,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我長大了,我早就長大!”我不服地嚷道,沈炎搖了搖頭,妥協卻不承認道,“好好,你長大了!”
然後,從我身邊走進去,清理洗手間的水……
從進家門就發現哪裏不對勁,這下眼看著沈炎親自收拾洗手間,才發覺。
“沈炎,江阿姨呢?”
江阿姨是家裏的保姆,自從我來到沈家,她便在了。沈炎平時不喜歡人多,所以保姆隻有江阿姨一個人。我問沈炎,沈炎毫無反應的說,“江媽媽家裏有事,回老家了。”
他看都沒看我一眼,我總覺得他瞞了我什麽。
沈炎對人一向冷淡,但對江阿姨還算好,有時候也會和我們兩個鬥鬥嘴。平時三個人在家沒那麽多拘束。我還記得又一次江阿姨的女兒來,說是家裏親戚住院沒錢。這件事我告訴沈炎,他二話沒說就把江阿姨一年的工錢都開了。
可以想象,如果江阿姨家裏真的出了什麽事,沈炎不可能這麽冷淡的。
他瞞了我什麽?
我沒有問。如果是以前,我可能發現不了這一點。如果發現了,一定會追著沈炎問。可是現在,我明白,他既然不說,一定有他的原因。
“去房間洗個澡,換身衣服吧!小心感冒了。”
沈炎回過頭看我還在囑咐著,我點點頭上樓。
這個滿是鄉村田園氣息的房間是我的,因為我喜歡這種平淡的調調。碎花的牆紙,麥芽綠的被子,淺黃色的窗簾,點綴著幾道嫩綠的柳條……
屋子裏的家具都是沈炎親自定製的。我用東西一般都不會長久,屋子裏這套淺黃色的田園風,大概用了隻有半年。
打開衣櫃,我的衣服,已經更新換代。估計是我住院期間,沈炎給我換的。
可是,更換的,又何止這幾套衣服。
拿了一件薰衣草紫的睡衣去浴室,放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