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局

  我自私的不想活在自責裏,也自私的希望你記住我,卻不能自私的漠視桃木簪的詛咒。


  “阿柯!”


  隨著封鈺一聲呐喊,我已經嵌入蘇婉歌的身子。封鈺的身子狀況和以前不能相比,我自然能夠很順利的做我想做的事。可是,他一定也會恨自己不能阻止我。


  若我有什麽意外,他今後會怎麽樣?可恨,我明明很清楚今後的日子,卻還是選擇這樣做。


  此生,不管怎麽努力,我還是要負了他!


  我之所以執著地要知道蘇婉歌的過去,說到底,還是想對自己的決定負責。桃木簪最後的詛咒便是她,能夠化解她最後的怨念,無非就是給自己一個完美的結局。


  這結局是生是死與我而言已經沒有那麽重要,隻是不舍。


  我醒來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嫣紅酒綠,紙醉金迷,一片糜爛之氣。


  這裏,我可以看得出是青樓……我再次來到這種地方,早也便知道。蘇婉歌曾是青樓裏的當家花旦仙香子。我既然附了她的身,定然會來到仙香子所在的時間地點,這不足為奇。


  奇怪的是當家花旦,躺在大廳的桌前,竟然一個搭訕的人都沒有。


  看著湧動的人群,一張熟悉的臉也找不到。柳隱之不在,蕭逸不在,封鈺……嗬嗬,更不可能會在!


  其實做了這個決定,已經是抱了必死的決心了。我沒有想過我還有機會會回去,會活著回去。如果我身上的靈氣夠強大,我可以在蘇婉歌身上呆足夠的時間,那麽我也不用對此擔心。但偏偏我太笨了。


  封鈺這麽多年教我不少,我卻沒什麽天賦,又沒什麽慧根,白白浪費了狐媚娘一顆千年狐狸心。


  起身,在人群中穿梭。我現在要做什麽,其實我也不知道。但總要找個自己認識的人,知道一些有關蘇婉歌平時生活習性,然後盡心的扮演她。


  我需要時間,不消兩天,我便可以把自己封閉在蘇婉歌的體內,不在占據她靈魂的位置,隻做一個靜靜地看著她的一切的魂,在她體內貯存著。


  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可以知道她所有的事了!


  隻是,我的靈氣不夠用了,我又出不去,隻能和蘇婉歌一起死。


  在青樓裏走了大半圈,原本靠有人認出我來跟我打招呼,現在卻發現,沒人理我。這一路遇到的姐妹不少,一個理我的也沒有。放眼過去,正好看到一個體態雍貴的中年女人在男客中嬉笑,韻味十足。


  這樣的形象,若說我看不出她的身份,也是難得了。除了老鴇,我也想不出還有什麽身份來安在她身上。


  我走過去,想著別人不理我,可能是蘇婉歌平時人緣不好,但老鴇不可能不理我!


  “媽媽……”我輕拍了老鴇一下,叫了一聲,可她無動於衷地繼續和男客們調侃,而那些男人也對我視若無睹……


  這……就是他們對待頭牌的態度?


  “媽媽!”


  正想著,樓上傳來一聲清涼如夏風的聲音,好聽的很舒服。轉眼間,男客們的眼力漫上了一層猥瑣之意,老鴇和男客調侃的模樣變成了諂媚……


  我循著聲音看過去,瞬間被雷劈了一般杵在那裏。


  我看到了蘇婉歌!

  這不應該的,我明明是附在了蘇婉歌的身上來的這裏,那她怎麽可能還在!


  老鴇扭著風騷的水桶腰湊到蘇婉歌麵前,笑道,“仙香兒,你怎麽出來了,多休息幾日啊!”


  “媽媽我想這兩天回趟老家。”


  蘇婉歌的聲音帶著憔悴,麵色也不太好,估計是病了。老鴇打量了她一下,頗為艱難地點點頭。


  蘇婉歌是她的頭牌,她寵著蘇婉歌一些也是應該的,但是能夠同意蘇婉歌離開兩天……我瞬間覺得這個老鴇的形象也高大起來,不禁跟水蛇娘子那個老鴇對比一番。


  隻是,蘇婉歌還在,那我是怎麽回事!我不是附在她身上來的嗎?難道除了意外,我……隻是進了幻境,做了幻境裏的一個魂嗎?

  這個謎先擱著,我尾隨蘇婉歌來到她的房間,然後我很確信,大家真的看不到我!


  蘇婉歌的房間很大,布置的很張揚,全是豔麗的色彩,這樣的色彩,跟她的言行舉止很不搭。


  關上房門,她臉上的病容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計謀得逞的得意。


  “好了?”


  內室傳來熟悉的男聲,雖然聽上去稚嫩一些,但我確信我認識。循聲走過去,果然看到蘇婉歌床上躺著一個男人,半裸的上身纏了幾條繃帶,透著微微血跡。清冷俊逸的麵容,有墨發三千垂到床下。


  他正穿著雪白的裏衫,動作瀟灑帥氣,完全沒有顧及身上的傷勢的感覺。


  這個人,是蕭逸!

  蘇婉歌也退回了裏間,冷冷地靠在裏間的棱柱上,抱著胳膊對著蕭逸冷笑。


  對於蕭逸這樣衣衫不整,我看著覺得麵紅耳赤,但蘇婉歌是看慣了,還是沒看到,竟然視若不見,沒有絲毫的嬌羞……這不是她在人前的模樣。


  “你這傷勢要養到什麽時候,下午我便動身前去,你若不想看到什麽,躲遠點!”


  蘇婉歌的話幹脆利落,蕭逸聽了笑了笑,沒有回應她,隻是自顧自的把衣服整理好,然後拿起床頭上的一把鏤有雲紋的劍,大步邁開,走到蘇婉歌身邊,挑起她的下巴,湊近她的臉頰,頗有調戲良家婦女的做派。


  “我警告你,好好完成你的任務,其它的,不要妄加揣測!”


  他甩開蘇婉歌,然後一個跳躍,自窗戶躍出……一陣冷風吹來,浮動她青絲微動,明明是一張毫無表情的臉,我卻總覺得看著有股子落寞。


  蘇婉歌和蕭逸……


  他們早早就認識,他們之間什麽關係,上下級?搭檔?還是……貌合神離的戀人?

  這些我都不知道,隻能一點一點地探究。


  正如蘇婉歌所說,她下午便收拾好一切離開了千影樓,老鴇還煽情地淚述了一番,無非囑咐蘇婉歌路上小心,盡早回來之類的話。


  但蘇婉歌這一去,是不是還會回來,真的不能說死!我棲身在她的包裹裏,一路跟著蘇婉歌,完全不知道她要去哪。隻是走了兩日,突然發現環境有些麵熟。在走下去,是一片幽幽竹林……


  我很確定,我真的認識這裏!這是柳隱之的家!

  但七年前,這裏是不是也是柳隱之的家呢?

  答案是否定的,因為這裏沒有竹屋,隻有一片竹林,一條小溪,連竹木橋也沒有!

  蘇婉歌為什麽要來這裏,真的是回老家嗎?她老家,到底是哪的!我不斷地問著自己,卻沒有一個問題可以相處答案!或者說,即便是我的腦洞夠用,想出一些答案,但答案也不一定就是對的!

  蘇婉歌走累了在一棵大樹下休息,我在包裹裏走出來,依靠著大樹看著她,幹練地將包裹裏的點心掏出吃起來,就著小河裏剛剛灌來的水,吃的好像是人間美味一樣。


  我環視了一下四周,青青草坪,幽幽綠蔭,潺潺溪水,完美的自然風光,是一張很好的養眼壁紙!


  隻是,這壁紙好熟悉……我仔細留意,這不就是柳隱之所說的,他和蘇婉歌第一次見麵的地方嗎?

  蘇婉歌吃完,利落地拍了拍手,又拍打了一下身上,點心碎末拍打掉,她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不知道哪裏傳來一聲鳥叫,我下意識抬頭看了看樹上,卻沒有找到,尋思著應該是被樹葉擋住了。


  耳邊嗞啦一聲,我回過頭,卻看到蘇婉歌正在撕扯自己的衣服,我驚訝的站起身來,看到她將自己的衣服撕得狼狽不堪,好像剛剛被誰欺辱過一樣。


  然後她彎腰撿起地上的布頭,是剛剛包裹東西用的,然後捋順,踩到了一塊石頭上,抬腳將布頭的一邊從樹幹上穿過……


  這是要,上吊?


  她為什麽要上吊啊!剛剛還好好的,明明吃的有滋有味的,現在卻要上吊輕生,誰能告訴我這麽奇葩的劇情是怎麽聯係起來的!

  怪異的是,她把布頭係好,然後在兩邊用手心磨了幾下……我完全不知道她要做什麽!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叫喊,清晰而溫和。


  “姑娘,不要做傻事!”


  我看過去,正是年輕時候的柳隱之,容貌帶著羞澀,沒有我後來看到的那個柳隱之的文弱,弱智,還有後來的,狠戾!

  他急促地跑過來,我轉過頭看蘇婉歌的時候,她已經將頭伸進了布帶係好的圈裏,兩腳一蹬,離開石頭……


  “姑娘!”


  柳隱之的聲音再次傳來,焦急地,卻因為太著急,結果……絆倒了,趴在地上。


  “姑娘!”


  他再次呐喊,聲音更高,蘇婉歌的那個布帶,像是被他的叫喊聲震斷了一樣,雖然這個可能性根本就是零,但一切就是發生的那麽合時。


  蘇婉歌摔在地上,然後在草坪上滾了出去,一直滾到了河裏。


  最讓人不敢相信的是,她砸死了一條魚!


  我覺得,聲音震斷布帶的事都發生了,那麽滾到河裏不在乎水的浮力的問題和魚的智商問題,砸死一條魚,也不算什麽了!


  當時,事實並不是那麽簡單。


  我聽柳隱之說過這段奇葩過往,一直覺得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於是特別留意蘇婉歌是怎麽砸死一條魚的。


  事實,那條魚不是被砸死的,而是被蘇婉歌捏死的!

  她滾到河邊,那條魚就已經開始遊走了。但是她伸出胳膊,電光火石見抓住那條魚,然後手指插進了魚鰓裏……


  柳隱之趕過來的時候,那條魚已經被蘇婉歌壓到了身下。他把蘇婉歌從水裏拉出來的時候,被她身下的那條魚,驚的,笑的合不攏嘴……


  正如柳隱之所說,他們真的把魚烤來吃。


  生火的目的,其實是因為日頭下了山,蘇婉歌身上本來就殘破不堪的衣服幹不了。但生了火,蘇婉歌的肚子又咕咕叫起來……我不得不說,她比我還容易餓!


  兩個人烤著魚細談起來,詢問蘇婉歌上吊的原因,竟然是蘇婉歌被一流氓欺負……


  我不得不說,這絕對是謊言。我一路跟著她,她什麽時候被流氓欺負了!

  但是她身上的衣服是鐵證,柳隱之不知道,那傑作是蘇婉歌自己撕出來的!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她早就知道柳隱之回來嗎?故意設了一個局,讓柳隱之往裏麵跳嗎?那麽這個局……是她和蕭逸設計好的!

  目的,到底是什麽!

  柳隱之真的就是一個小白,他竟然絲毫不懷疑蘇婉歌的話。


  “阿嚏——”


  蘇婉歌很適時的打了一個噴嚏,柳隱之趕緊把自己的衣服脫下披在蘇婉歌身上,還很紳士地說,“姑娘,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會受涼的!”


  我真的覺得,柳隱之好可憐,他完全陷進了蘇婉歌的計謀裏。她不是一個好女孩,但是卻得到了柳隱之最高尚的愛。


  天色漸沉,白天的悶熱隻是再醞釀一場大雨,兩個人本來隻是打算幹了衣服找個地方落腳,卻被天邊一道雷電驚住。在樹下躲雨,是個很糟糕的主意,於是兩個人跑開,去找個落腳的地避雨。


  那個年代,每個偏遠的地方都可以找到一個東西——山洞。


  我前麵說過,但凡在山洞裏開始的戀情,都沒什麽好下場。但我不知道蘇婉歌和柳隱之,這算不算是在山洞裏開始的。


  同樣的躲雨,同樣的孤男寡女,柳隱之顯然比當年的洛峰羞澀很多。洛峰是在這個方麵是個君子,但柳隱之是個文盲。而女豬腳蘇婉歌顯然比當年的卿若要懂一些,畢竟是青樓裏混過的姑娘。


  她目的是什麽我不知道,但她一定是在接近柳隱之,甚至是勾引柳隱之。從剛剛的噴嚏開始,她已經開始了。進了山洞,她紅著一張臉對柳隱之欲言又止,好像難以啟齒。但我還是覺得,她都是裝的。隻是,她怎麽可以裝的讓臉說紅就紅,我確實研究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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