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我以為我和封鈺是不是該現身了,然而,那晚他拉著我去村子的酒樓裏喝了半夜的酒,就連老板說打烊,一向還算對人謙遜有禮的他竟然將酒壺對著老板扔了過去,狠狠地摔在牆上,粉碎。
他將一錠金子給了老板,老板自那之後也不知是見錢眼開了,還是被他那一下子嚇得,沒在管他過。
我默默地在他身邊看著,除了灌酒,他什麽也沒有做。
到底是什麽刺激了他!是秦少隱受傷,是狐媚娘解除封印?可是這些貌似都不是刺激人的理由。
夜深,樓外想起了打更的人的聲音,已是二更天,封鈺趴在桌子上,已經喝不動了。
我看著地上的酒壇子,立著的,躺著的,裂開的.……
世人都喜歡借酒消愁,而酒醒之後仍舊解不了愁事煩心。瞥一眼封鈺,他因酒精而泛紅的臉映在眼裏,牽引著心,閃過一絲疼痛。伸手撫上,那裏滾燙,可卻讓人摸著,心底浮上一絲冰涼
封鈺忽然抓住我的手,惺忪醉意的眼神對著我,慢慢彎出一抹牽強的弧度。
“你走了多好,多好!”
他閉上眼睛,眼角流出一滴淚,被燭火照的閃過一抹微弱的光,然後滴在桌子上,印出一點濕。
這模樣,讓我想起那次自客棧醒來後看到他,寧靜的本如詩畫一般,卻透著我無法形容的哀傷。
我似乎開始曉得,他的傷,是因為狐媚娘。可是,我猜不到他又為何因媚娘傷情。
那一晚我費力的把封鈺帶去房間,深深的感受到了一個男人的體重。如果不是他醉的不省人事,如果不是他這麽難過憔悴,如果不是大半夜涼意深深,我說什麽也不會管他。
這個認知在次日中午,我更是領悟透徹!
“你趁我喝醉占我便宜了!”
這是封鈺醒來說的第一句話,我頓時語塞,想著他還沒清醒,不便理會,於是沒有搭理他。
給他倒了一杯茶,想著讓他清醒一點,他接過茶猶豫了一下沒有喝,然後又抬起頭看著我說:“果然是占我便宜了!”
我不明所以的“啊?”了一聲,後來得知我當時的表情讓封鈺覺得我這一聲“啊”,是再問他“你怎麽知道!”
封鈺低眉喝了口茶,然後無所謂地對我說:“占就占了,都快成親了,我還能跟你計較不成?”
。。。。。。
我想,如果我提前一天知道他醒來後會有這樣的狀況,別說我不會背著他來房間裏躺著,我一定會拿戒尺在他臉上拍上幾萬下!
待封鈺好轉,將我帶到去找狐媚娘,然他自己卻不知去哪了。
自昨日大戰之後,秦少隱元氣大傷,狐媚娘帶他找了個山洞修養。我們到的時候,秦少隱正躺在厚厚的茅草上,身上蓋著一張雪白的狐狸皮.……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關心的看著狐媚娘。以前因為二娘嚇我我開玩笑說過要扒它皮,她告訴我,即使是妖精的皮也不能隨便扒,跟給一個人扒皮一樣,疼痛程度自是不用細說,誰能忍受活活的被扒皮的疼痛,而且皮都扒了,就算不死,也是半死不活,元氣沒個千八百年是恢複不了的!
再看看狐媚娘,她麵色紅潤,竟全沒有虛虧之象。
“沒事,像我們幾千年修為,這點事不算什麽!”
若真不算什麽到也算讓我徹底寬心。可是她走到篝火旁,拿起那裏的木頭似乎要往裏填,可是剛拿起,木頭便掉在地上。我看到她本來凝脂般修長的手,此刻青中透著紫,分明是受寒的跡象!不知那身子,到底已經虧虛成什麽樣了。我才想到她臉色那麽好看,根本不是健康,說不定已經發熱,甚至回光返照。如果不是知道她後來活著,我一定以為她馬上就會死!
我試著去體驗她的心裏,意識一點點與她的思想交映,滲入到她的意識裏,明白她不想讓我們知道,原因竟然是擔心我們知道會將這事告知秦少隱.……
我蹲下身,撿起地上的木頭扔進火裏,然後衝著她笑了一下,故意裝作什麽也沒察覺的問她“他沒事了嗎?”
狐媚娘點點頭,“昨晚渡了真氣給他,想來今天便沒事了。”
說著她回頭看了他一眼,冷毅的下巴,高挺的鼻梁,如扇麵的睫毛濃黑,英眉長而入鬢,甚為好看的一張臉,唯獨沒有血色。這也正常,昨天,他流了那麽多血。
“去幫我揀點木頭吧。”
我沒有想的點點頭,隻是想她那麽虛弱,這種事自然是我來做才好。然而走出山洞,心裏一陣抽搐,仿佛被掏空了一樣,隻是一下下,便恢複了平靜。我回頭看了看洞裏,忽然感應到,狐媚娘故意把我支開,是要給秦少隱渡血!
然而,知道了,我依舊什麽也做不了。
我故意在外麵多呆了一會,想給狐媚娘留足夠的時間幫秦少隱,回到洞裏的時候,找不到狐媚娘的蹤跡,卻見秦少隱坐在茅草堆上,身上不知何時換了一身幹淨衣服,外麵還披著那張狐狸皮,手裏拿著一塊白色的布頭,上麵映著點點紅。
那是狐媚娘的裙角布料。我走了幾步,看到上麵用血寫著:“阿珂吾妹,媚娘已走,切把秦公子照應好送回家。”
那字跡潦草雜亂,大小不一,比劃有長有細。想來狐媚娘是學著人類拽一拽文詞,可拽的及其不怎麽樣。而且,她大可以用地上的木炭寫下來。估計她寫的匆忙,沒有來得及去想這一點,急匆匆咬破手指寫了這行字。
忽然,秦少隱將布頭捏在手心握緊拳頭,那拳頭咯吱作響,略微顫抖。
狐媚娘走了!是本來她就是走了又回來了,還是因為我的介入讓她放心離去的?
秦少隱慢慢轉過頭來,臉色已是紅潤有光澤,全不似剛那會的暗淡慘白,可卻有著說不明的滄桑。他看著我,眼神分外淒涼,讓我不知為何覺得在他麵前我是一個罪人。
這個認識讓我有些心虛的想找些話來說。
“她走了?”